是谁开车那么——忿忿想到一半,季昭看着闻寒的脸,顿住了。 是哥哥……撞到了他? 事故发生十五天后,季昭终于拆掉呼吸管,转出ICU病房。 又五天后,切开的气道愈合,他终于能开口说话。 他开口后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的腿……还在吗?” 确认还在后,第二句话他是对着闻寒说的:“哥哥,我原谅你。” 季家人看闻寒的眼神,当场就不对了。 隔着病床,平时沉稳有度的季家大哥瞬时红了眼眶,一把揪过闻寒衣领:“你对昭昭做了什么?!事故是你策划的?!” 闻寒直愣愣的,被掐到喉骨也没反应,季昭倒是先激动起来:“放、放手!狗、狗男人!” 这就是哥哥喜欢的狗男人吗?这莫名其妙就发狂的性格,难怪能虐身虐心两百章,呜呜,他可怜的哥哥! 季铭已经在父母拉扯下放开闻寒,此时看向弟弟,一脸荒诞:“狗男人?谁?” 呜呜,狗男人威慑好强,不愧是天道主角,季昭体内仿佛被植入过什么程序似的,习惯性怂了一秒,战术性避让开视线,一脸无辜转向闻寒:“哥哥,他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才是你哥!”季铭几欲发狂。 这个闻寒到底给他弟弟灌了什么迷魂汤,昏迷时就只要他一个人,如今清醒了,眼里还是只有他一个! 闻寒却颤着手指从口袋里摸出季昭的人工耳蜗外机,动作轻柔地把他头侧过去,在季母协助下,帮他戴好耳蜗。 “现在听见了吗,昭昭?”季母急切地盯着儿子。 季昭没回答,愣愣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她身后的季父,战战兢兢把视线重新转向闻寒:“他们是、是谁?能不能、让他们先、出去?” 季母脸色一白,冰凉手指扣住季昭肩膀:“我是妈妈啊,昭昭!” 季昭只看见她一脸急色,听不到她说什么,肩膀被她抓的死疼,更害怕了,眼底含泪看向闻寒:“哥哥!救命!” 哥哥对他有恩,曾资助他植入耳蜗,是他放在心里的神仙,他怎会讹赖神仙?狗攻不必派这么多人来对付他啊! 这声“救命”一出,季母腿一软,彻底委顿下来。 闻寒却看着季昭恐慌无助的神情心脏一痛,理智全无:“叔叔,阿姨,麻烦你们先出去。” “闻寒——”季铭皱眉,又要说什么,却被季父制止。 季铭呼了口气,冷静下来,率先退出病房,甩开大步去找医生:他弟弟这,绝对不正常! 闻寒也知道季昭不正常。 首先他不该听不到声音。 其次他不该叫他“哥哥”。 第三他不可能说哭就哭,除非,他真的很疼很疼。 闻寒想到这里,脸色更白了,紧紧抓住季昭的手:“哪里疼吗,昭昭?” 季昭却红了红脸,答非所问:“哥哥你别、别拉我,他、他还在外面。” 谁还在外面?闻寒一脸疑惑。 自然是狗攻。 因祸得福,受伤这一回,季昭觉醒了“自我意识”:原来他生活在一本书里,是书中一个炮灰小角色。 书中主角,正是面前的神仙哥哥闻寒。 哥哥清风朗月,神仙之姿,却对一人爱而不得,甘愿做替身陪在他身边。 可那人恣睢骄横,爱不自知,对哥哥虐身虐心到终章,才幡然悔悟,明白到底谁才是他毕生挚爱。 啊啊啊好气!迟来的深情比草贱,狗攻最终虽觉醒,哥哥却已身心重创,病弱不堪——这样的“圆满”不要也罢啊哥哥! 可惜,现在剧情已开启,看哥哥刚才样子,被狗男人掐住脖子都不躲不避,就知道他已泥足深陷。 可恶,他一定要救哥哥逃离苦海! 不过——激动了一瞬,季昭又冷静下来——他还在读书,孤儿一枚,无权无势,要想帮到哥哥,且得从长计议。 首要任务,务必避开书中轨迹,决不能被哥哥带回家中养伤,让狗攻误会哥哥,虐身虐心八十章!
第2章 我都十八了 医生给苏醒的季昭做了检查,结果不大好。 脑出血压迫到季昭部分认知关键脑区,引起他记忆和认知障碍,恢复程度,目前无法评估。 说话不流畅据说也是这个原因,医生说多引导他开口会好。 听力问题反倒最简单,只是人工耳蜗内机在撞击移了位,等他修养一段时间能承受二次手术时,再重新植入就好。 送走医生,病房内很是静默了一会儿。 季铭正满腹担忧看着沉睡的弟弟发呆,后背忽然被戳了下。 他看了眼父亲,领悟到他眼神,转向闻寒,正色道歉:“对不起,错怪你了。” 昭昭的事故由他经手处理,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突发意外无疑,与闻寒绝无干系。 刚才是他冲动了,也怪臭小子一醒就说胡话…… “没关系,大哥也是关心昭昭。”闻寒声音冷静如常。 “不过,昭昭糊涂——”皱眉思索着季昭方才表现,闻寒斟词酌句恳请季铭,“他醒来要是说话不当,大哥别跟他生气。” “那自然。” 季铭怎舍得生气?那是他亲弟弟,流落在外十八年才找回来的宝贝啊…… 这才开心几年,小没良心的可真行,眼一闭一睁,把他们忘得干干净净。 想到这里,季铭八尺男儿,眼眶竟有些发烫。 季母也眼睛发红,失魂落魄。 傻孩子,忘掉什么不好,怎么偏偏忘掉了家里人? 季父作为全家主心骨,倒还镇定:“也没那么糟糕,医生也说了,还是可能恢复的,说不定睡一觉就会想起来,我们要对昭昭有信心。何况,我看孩子也没太糊涂,不是还认得小闻嘛。” 季母听了这话,升起一分希望,看向闻寒,这才注意到他眼眶都明显凹陷下去:“小寒这些天辛苦了,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昭昭已经脱离危险,你快回酒店好好睡一觉。” 闻寒没拒绝。 他确实已疲惫到极点,站着都在打瞌睡。 这种状态,照顾季昭反而容易出差错。 他告别季家人,叫了林善开车来,一坐进车里,不等引擎发动,就靠在靠背上睡着了。 不知是否因为那声“哥哥”,睡着的闻寒,做了个梦,梦到他和季昭第一次的场景。 说来荒唐,他们的第一次,是被人设计、双双中药的情况下发生的。 闻寒那时神志已不大清醒,却牢牢记得,季昭一边亲吻他身体,一边细细碎碎喊着“哥哥”。 他从来恭敬喊他“闻老师”,所以,“哥哥”是谁? 被人设计没有惊慌,与季昭春风一度他也甘愿,可是听见那两字时,饶是神志不清,他也像被针扎了心脏,“噗”的一下,疼,也破障般洞明: 原来他不止把季昭当弟弟。 远远不止。 若当时有力气,他必然掀翻他狠狠逼问,可他当时已经软到手指都没力抬,完全身不由己……事后清醒,季昭第一时间提出结婚,他失笑,斥他儿戏的话到了口边,却变成一句“好”。 本该质问清楚的话也就此压下—— 毕竟,先把猎物抓进口袋要紧,驯化……不急。 况且,小东西满目渎神的羞愧,故作镇定又可怜巴巴看着他,他怎么问得出口——神怎能逼问甚至在意这种小事? 但他毕竟不是真神。 三年里他有意无意,寻找排查着他身边每一个可能的“哥哥”,皆无果。 可现在,他叫他“哥哥”。 车子在酒店门前缓缓刹停。闻寒骤然睁开眼睛,脸色憔悴,眼里却两团光,莹莹生辉。 精神虽好,身体到底疲惫万分。 闻寒落脚站稳时,地面都是软的,他拖着步子勉强走回房,打开房门,才见气球和灯串仍在。 气球已经漏气不再饱满,灯串电池耗尽,也不再闪亮。 闻寒倚着门框,盯着窗前红色气球上的“老婆”两字看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先去洗漱。 洗漱完,他把那两个气球拉下来,将绳子在手腕上缠绕两圈,又握拢在掌心,才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闻寒足足睡了十二小时。 等他赶回医院,才知道季昭这十二小时除了医护谁也不让近身。 见到闻寒,季母大松一口气:“小寒快进去看看,昭昭不要我们,谁看他也不让,还叫着头痛晕过去一回。” “晕过去?”闻寒脸色骤变,“怎么没叫我?” “医生说没事。”季父解释,“只是身体虚弱,情绪又过于激动。” 闻寒这才冷静下来,安抚地朝季家父母点点头,快步走进病房。 “闻先生,您来啦?”守候在季昭床头的护士站起身来。“季先生又用过一次镇静剂,刚睡着不久,他睡得不大安稳,最好不要离人守着。” “好的,谢谢。”闻寒郑重其事道谢。 护士脸红了红,好在她专门服务高端病房,见过名流政客并不少,并未过分失态:“那我先不打扰,有需要随时呼叫我们。” 闻寒再次道谢,目送她离开,才坐到季昭床头,细细打量他。 躺了这么多天,他气色竟意外还不错。 嘴唇湿润,护士想来刚给过水。 只是头发有些长了。 昨天帮他洗头时,应该顺便剪一剪的……为了遮掩耳蜗外机,季昭习惯留中长发,此刻一缕墨色碎发遮住脸颊,衬得他肌肤冷白,五官艳绝。 想到方才进门时小护士盯着这张脸发呆,闻寒心头忽升起淡淡不悦。 他将情绪压下去,手指拨开那缕碎发,指腹在他脸上轻轻摩挲,才摩挲了一瞬,床上的人动了动,没睁眼,手却抓到他手臂,脸贴过来,蹭着他手背,睡得深沉。 季母轻轻敲门,走进来,看见这番场景,半是酸涩半是慰藉。 闻寒起身要让她坐,她摇头制止:“你别动,他要你。” 简简单单三个字,闻寒手指却紧了紧,季昭睡梦中有所察觉,不舒服地蹙了下眉,他又急忙把手掌放松。 季母没注意这些。趁季昭睡着,她好生打量了他几眼,摸了摸他后背有没有发汗,才缓步绕到他床头,把一只毛绒玩偶放在他枕边。 “这是?” “昭昭小时候的玩具。”季母轻声解释,“他一晚没睡安稳,我让人从家里送来的。” 她说着,手指轻轻抓了抓那玩偶柔软的绒毛。 玩偶深棕色绒毛长而蜷曲,掩盖住黑亮的小眼睛,闻寒仔细辨认,才认出是只熊。 “我也是当初听院长讲的。”季母移开手指,目光轻柔看着小熊玩偶,“这只熊啊,从小陪着昭昭。福利院经费紧张,孩子们难得能有玩偶,昭昭从小就只得这一个,他求着阿姨给他的熊仔做两身衣裳,白天穿裤装,是他的熊爸爸,晚上穿裙子,是他的熊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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