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悦跟她说:“不用麻烦了刘妈,我只是回来拿点东西,一会就要去医院继续照顾爹地了。” 刘妈一听,就说:“您还要去医院啊,那就正好了,我给您煲点汤带去给老爷补补身体,一天到晚靠着营养液怎么能好呢,少爷您先上楼歇着,我煲个汤用不了多久时间的。” 姜思悦见她说干就干的样子,就由着她去了。 二楼的书房上了锁,平日里姜老爷子不让人随便进去,但是姜思悦知道他把钥匙放在哪里。 拿了钥匙开门进去,里面已经很久没有人待过,窗户和窗帘都紧闭着,又暗又闷。 姜思悦进去之后关上门,开了空调和灯,他轻手轻脚地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走到姜老爷子的书桌前。 桌面上果然没有了那个相框,自然也看不到记忆中那张姜老爷子和悦尔的合照。 姜思悦不死心地翻着桌子上的书籍报纸文件,也找不到那张照片。 他把书桌的抽屉柜子也翻了一次,还是没有看到。 那种游走在真相边缘的预感愈发强烈,越是找不到相关的证明,姜思悦就越觉得真相就是他做的最坏预想。 他把最后一个抽屉推回去,脱力地往后面的书柜一靠,因为紧张和闷气,额头上流了不少汗,又被空调的冷气吹得发凉。 姜思悦扶着书柜站起来,姜老爷子收藏了不少书,都是书名上描了金边的硬皮书,姜思悦小时候经常来翻这些书看,也仅仅是对豪华的封面感兴趣而已。 这些书里面若是夹了一本规格不一样的笔记本,就显得很突兀了。 姜思悦好奇地抽出那几本厚重的名著中间压着的那个笔记本,还没打开,就从内页里掉了张照片出来。 他弯腰去捡,翻过来一看,正是他要找的那张合照。
第129章 姜老爷子看着趴在他床边已经睡着的姜思悦, 心里思绪万千。 姜思悦从他住院开始,到现在每天都坚持守在床边,怎么劝都没有用。 看着面带疲惫的姜思悦, 姜老爷子只觉得歉意越深, 只要他一天没有离开,姜思悦便会一直守下去, 这只会让他觉得更加愧疚。 他抬起手,在姜思悦头上摸了摸, 即使动作很轻, 姜思悦还是被他给弄醒了。 姜思悦握住姜老爷子的手, 担心地问道:“爹地,您哪里不舒服?” 姜老爷子心疼道:“悦悦啊,爹地这边没事的, 你回家休息啊,你再这样守下去,景行就要有意见啦。” 姜思悦却说道:“比起在乎他的意见,爹地您的安危更重要一些。” 毕竟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赔给盛景行, 但姜老爷子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他现在只希望姜老爷子能好好地活下去。 姜思悦陪着姜老爷子坐了会,就见姜正丰走了进来,看样子似乎有话要和姜老爷子谈论。他对姜家的生意没有一点兴趣,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他终于知道为何姜家其他人看他都像个外人, 时刻提防他得到什么了。 姜老爷子拍拍他的头,慈爱地说:“悦悦啊,我让你大哥给你买了小熊家的甜品,你先去吃了,爹地和你大哥有话说。” 姜思悦知道姜老爷子想支开他,他对姜老爷子和姜正丰要说的事没有兴趣,何况有姜正丰陪着,也不怕姜老爷子病情突发没有人知道。 “那我一会再进来陪您。”姜思悦跟姜老爷子说完这句话,又抬起头看了眼姜正丰,这才走出去。 病房外的休息室茶几上放着一个盒子,里面垫了不少冰袋,小熊塑料碗里装着满满的一碗芒果绵绵冰。 姜思悦对熊有特别的执着,虽然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他以前读的小学附近有一家甜品店,就叫小熊家,招牌是一只可爱的熊,那时他每天最期待就是上学,因为放学时能去店里吃一份甜品。 他甚至怀疑这是姜老爷子为了能让他老老实实上学,才给他选择了校门口有这样一家店的小学。 仔细回想起来,姜老爷子对他真是费尽了苦心。 姜正丰一脸凝重地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姜老爷子,才发现他真的是老了,或者可以说,他在十九年前就已经老了。 即使现在已经和姜晔纬势均力敌,但姜正丰依旧敬畏着他,十九年前的那件事挫败了他的叛逆和自以为是,让他明白了,父亲说的话做的决定都是对的。 就算悦迩恨他一辈子,也总比天人两隔来的要好,只是他当时不知道,悦迩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疾病,并且已经发作。 所以才会在见到姜晔纬时,被吓得直接闯进公路。 这些回忆想起来都让人胆颤。 “爸,医生说您不配合治疗?您知不知道您现在的情况,有稍微那么一点的情绪波动都能致命?” 姜老爷子看着窗外静默不语。 许久,他才用苍老的声音说道:“我感觉已经是时候离开了,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这时候去寻他,还能不能追上他的脚步。” 每每听到姜老爷子回想悦迩时说的话,姜正丰要用好大的毅力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是,姜晔纬是比他要更早遇到悦迩,但这又能说明什么,难道悦迩在他心里的分量比不上他那一份么?他尚且能活,而姜晔纬是要用死来证明谁比谁爱得更深么? 但这些话他不能对姜晔纬说,这是对长辈的不尊敬,更何况现在姜晔纬已经受不了一点刺激了。 “那您有没有替悦悦想过?要是您走了,他会多难过?” 姜老爷子打断他的话,说道:“他不应该为我难过,我死了,对他才是一种解脱,没有什么比知道抚养自己长大的爸爸是间接害死亲生父亲的人更加痛苦纠结的事情了。只要我死了,他就不会活在良心的谴责里了。” 吃完甜品而准备回去的姜思悦,在门外听到了这样一番话,顿时停下了脚步。 “书房里关于悦迩的点点滴滴,悦悦应该都已经看过了,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太难过的。” “医生说了,只要您配合治疗,调整好心态,就不会有危险的。”姜正丰试图说服他。 “够了,正丰,我已经活得够长了,如今悦悦也有了依托,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遗嘱我也让律师帮我起好了,你是长子,到时候你就看着办吧,好了,我已经累了,你回去吧。” 姜思悦转身跑了出去。 盛景行下班后在医院没有找到姜思悦,打电话也没打通,原本他想问一下姜老爷子,可见后者在病房里睡得安稳,不想惊动他老人家,便又出去继续找。 问了很多医院的工作人员后,盛景行一路找去了医院食堂,绕过正门,终于在靠近食堂垃圾桶那面墙看到了姜思悦。 姜思悦正坐在石阶上,手里拿着一袋子的食物,那些从围墙的洞钻进来觅食的野狗野猫都围在他跟前,看着有几分落寞。 而姜思悦看起来已经和这些猫猫狗狗混得混熟,不像是今天才来,可能是中午过来热饭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些觅食的小动物,一来二去就都熟悉起来了。 见有陌生人过来,那些猫猫狗狗立马警惕地四处跑开,独留姜思悦在原地。 盛景行大步走过去,蹲在姜思悦面前,揉了揉他的头问:“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我找了好久。” 他想拿过姜思悦手里的那一袋子肉,姜思悦却固执地不让他拿走,那些跑开了的猫猫狗狗还在角落里躲着不愿意离开,似乎还惦记着姜思悦手里的肉。 盛景行只好陪他坐在阶梯上,从他的袋子里掏出一些肉,对着那些流浪猫流浪狗吹了几声口哨。 毕竟是在部队和猎犬训练过的人,姜思悦听不出盛景行吹的口哨有什么不同,但那些跑开的小动物听到后又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 盛景行把肉扔到面前不远的空地上,它们见没有危险,才走上前把肉块吃掉。 姜思悦干脆把袋子给他,然后趴在膝盖上放着的手臂上观察这些流浪的猫狗。 盛景行以为他是想起了他曾经养过的那只萨摩耶,就由他在这里多看了一会,那些猫猫狗狗吃完了也不急着离开,安安静静地在原地打坐或者趴下休息。 这些猫狗里不乏名贵的品种,或许曾经也被人类捧在手里宠爱,锦衣玉食地豢养,但可能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抛弃,在这个由人主宰的社会环境里夹缝生存。 就像他一样,姜老爷子把他放在手心里娇惯了那么多年,突然有朝一日决定放手,不择手段地逼他离开。 这对不能选择的他们来说都是不公平的,既然当初没有准备养一辈子,那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地带回去养? 比起知道残酷的真相,更让人难过的是恩断义绝吧。 盛景行见他出神地看着那些小动物,以为他是想养宠物了,于是跟他说:“不如我们在家里养条狗吧,金毛或者拉布拉多都可以,平时没空的时候可以放到外公家,也让外公外婆有个消遣。” 姜思悦只是望着那群野猫野狗,然后随手指着那只看起来才几个月大的土狗,跟盛景行说:“还不如把它抱回去养。” 盛景行看着那只脏得一身长毛都结在一起的小土狗,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他这个样子被姜思悦看在眼里,姜思悦笑了一下,站起身说道:“逗你的,我不想养狗,天黑了,我跟爹地说一声,然后我们回去吧。” 姜晔纬知道他和姜正丰说话的时候姜思悦就在外面,他在病房的门上那个玻璃窗口看到了姜思悦一晃而过的影子。 那天傍晚姜思悦来和他告别,他以为会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个他一手养大的孩子,见姜思悦的神情与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于是他也装出很平常的样子,笑着和他说再见。 结果第二天早上姜思悦又踩着同样的时间而来,还特意穿了身充满活力的俏皮衣服,引得查房的护士直往他身上看,走的时候还跟姜老爷子说:“老爷子,您的儿子看着真俊,一定跟您年轻时很像。” 姜思悦往病床上一坐,得意洋洋地晃着腿说:“那是当然的,我爹地年轻时可是风靡半岛的才俊。” 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逗得上了点年纪的护士忍俊不禁,又跟姜老爷子夸了他几句。 姜老爷子看着姜思悦这副已经很久没见过的讨人欢喜的模样,不由得怔了。 姜思悦没能安安静静地坐一会,等护士检查完,就跟在她后面出去了,然后一条走廊都是他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 姜老爷子心里突然有点触动,花了十几年心力养大的小儿子,只要他愿意,就能让周围的人都开心起来。 这样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儿子,说实话,姜老爷子也舍不得离开他。 但是…… 没过一会,外边又响起了轮子滚动的声音,姜思悦推开门,把从护士站借来的轮椅推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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