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中我们就要破产了,”邱珩不认可,目光搜寻一圈,牵着黎扬朝反向的“择牌答题”的活动处走,“本金还不够,求稳为上。” “诶,这里人太多了……”黎扬没把下半句话说完,已经随着邱珩走出三步开外。 他往四周看了看,除了素昧平生的过路人偶然投来赏貌的目光,没有人注意他们。 供应商名单里似乎也都是陌生人。 日光鼎盛,交握的双手藏映在袖袍之中,应了他们名字谐音,却也光明正大。 答题长队人数众多,次数有限。题目无难度,他们作为游戏幕后的核心工作人员,熟悉文本,答得很顺利。 一起赚到六个铜币后,黎扬领头钻蹿,玩起带运气性质的小游戏。 投壶玩了两次,黎扬一次都没中,便不愿再玩。 最后一支箭又扔在了壶外,他气馁,对邱珩道:“这个不适合我,我们去别的。” “你还可以继续尝试,”邱珩掂了掂手中剩下的四个铜币,再拨给他一枚,“敢不敢?” 黎扬撇嘴,盯着旁的点心小铺,“万一不成,沦落到糕点都买不起。” “怕什么,一块点心只需要花一枚,够你买三块来吃。”邱珩点头,了然确定他为自己找逃避的借口,“哦,你觉得自己技术太差,所以不敢。”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敢?我是怕输光光。而且什么叫技术差?这看概率!”黎扬成功被激将,抢着给工作人员上交一枚,再取三支新箭,“要是变成穷光蛋就都算你头上。” 黎扬站在线外,眯起眼睛,食指和拇指捏住箭身,瞄准壶口,正准备动作时,背后忽地贴上一堵人墙。 白袍红衫,袖摆相触相贴。要投掷的手被轻而稳地握住裹着,由邱珩掌控施力,箭脱了手,直直插入青瓷酒壶之中,咣当声清脆响亮。 “找准角度,放手要快。”邱珩边说边将剩下的两支以教授他的方式扔掷,两人靠得愈发亲密,是他自背后环拥。 黎扬头微偏,看他深邃侧脸,邱珩似未有察觉,沉眸紧锁目标。 箭落,入壶,百发百中。 连本带利,三枚铜板再归囊中。 “看什么?”邱珩扭头,唇擦他脸颊一瞬,问话声很低。 “……邱珩,你这么会之前怎么不投?看我出洋相才来拉一把。” 黎扬动了动身,和他气息拉远了些,不见愉色,剜他一眼,拍打他揽在他腰间的手掌,抱怨道:“本来还能多拿四枚呢!损失大了。” “这是你选的游戏,”邱珩笑,“刚才箭是从你手中出去的,我没碰到,算你赚的。现在还是六枚,没有损失。” 他收手,两人距离由亲昵回归疏间。黎扬眉头仍不展,不知是因为可惜那几个币,还是因为他不坚持的进退。 邱珩挺直背,像模像样甩开折扇,“刷”一声,动作潇洒。 “这么较劲,”他摇头启步,背在背后的手轻勾,示意黎扬跟上,对他道:“真在意这四枚,带你赚回来就是。” 俊肃的面容因半边微勾的嘴角泛着痞气,活像纨绔的风流公子。 “邱珩你人设崩了。”黎扬上上下下打量他,鄙弃皱起鼻头,快步走近,挽他手臂。 力气不小,非但不温情,姿势还像一种诡异的钳制,他命令:“你正常一点!” 邱珩手腕灵巧一转,卸去加在他手上的僵持力量,再和他十指相扣,行止在一处无人墙角。 他微微俯身,未合的扇面遮住两人的脸。 邱珩含他耳垂,很快又放开,低问:“哪里不正常?” 黎扬想说他还是恢复冰山表情别总撩拨比较正常,又觉显得自己不经挑逗,他垂眼看他们衣着,正经道:“叶倾川可是正人君子,你穿他衣服衍生,算半个cospy,言行举止要符合角色。” 邱珩拨他垂在下颌的发丝,笑问:“不气了?” “又没气,”黎扬将脸缩在他肩头,不承认,“你不要乱说。” 邱珩闲闲笑笑,“嗯。” “比骰子大小”玩法的摊位围观人数众多,类似小型赌场,投到点数大则获胜。 有五种特质骰子,分别是:A.点数是1到12点的正十二面体骰子;B.两面分别是4点和6点的硬币;C.可以自由写点数但总和等于21点的正方体骰子;D.有两面是3点,三面是4点,四面是5点,五面是6点,六面是7点的正二十面体骰子;E.六面都是5点的正方体骰子。 只需要向庄家上交两枚铜板,若赢可获得六枚,若输,则需要给庄家四枚。可谓众多玩法中,高回报也最具风险的一种。 黎扬算得头晕眼花,烦躁道:“抓瞎似的,玩个游戏,我还得复习数学不成?不玩了。” 邱珩思考一会,道:“给我两枚。” 黎扬把装铜板的袋子捂得紧,“不,你又来。” “就算是共同财产我也有一半,我要支配我的那部分。”邱珩向他伸手。 “翻车怎么办?”黎扬有些不情愿地掏出两个铜币给他,“你们男的是不是都喜欢玩这种赌博游戏,韩楠也喜欢。” “我不是他。”邱珩冷冷道。 邱珩选了C,接过庄家给的正方体骰子,六面空白,他在五面都写上100,第六面写上负数——479,凑到总和是21点。 相比其他选择,这个骰子胜率永远都是5/6,赢回铜板不费吹灰之力。 黎扬高兴得心态回成孩童,抓着邱珩手臂前后摇晃,“哎呀厉害厉害!” “简单穷举,”邱珩神容浅淡,手指一立,六个铜币悉数落入他手心,“我不做会输的决策。” 黎扬弯眼,把铜币搓出金属碰撞的响声,词穷得幼稚,“是是,邱珩哥哥天下第一!” 他的笑容过分夺目,面向阳光也不逊色,齿白唇红,俏美卓绝。 邱珩低眼看他一会,又轻笑道:“不过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有把握。” 黎扬甩着钱袋玩,“比如呢?” 邱珩收回视线,“说不完。” 游走一圈,铜币积攒,钱袋已经沉甸甸。 暮色初起,人群渐稀,黎扬一拍脑袋,道:“哟,该花钱了,再晚收摊了,币这么多花不出去也没用了!” 两个六七岁的孩童,也着“川虞”的服饰,手中拿着纸鸢跑跳着说笑,进了一座挂着“姻缘庙”牌匾的房子。 道士打扮的工作人员举着幡旗在门口徘徊宣传,“求签/算卦5枚铜币一次”。 周围商铺中最贵的一种交易。 之前有多么节俭和专注赚取铜币道具,现在就多想尽快用光。 邱珩对消耗铜币的方式没有意见,由黎扬盘算,他们跟上两个孩童,也进入姻缘庙。 坐镇的演员扮演《如梦令》中的月老,红金衣袍,白发长胡须,满面喜色的公公模样。 月老观察两人,比对在庙内互喂甜糖水吃食的两个孩童衣着,笑眯眯道:“哦,他们长大后就成了你们。” 黎扬笑,交给他十个铜币买两次抽签机会,“我们来求签。” 月老将系着流苏的法杖靠在桌沿,拿出一个装满木签的竹筒,上下摇了摇,“抽吧。” 黎扬抽出一支,签诗是:“你往事已沉,我只言自今”。 “上签。”月老拂拂胡须,解答签面:“汝之往事,该全忘却之。不是可以回味者。古人示之曰,昨日死,今日生。昨日之事全去之后,今日起。得以新之决定行之,已往不追。” 求签解运这样的活动,可信其有,亦可信其无,更何况只是游戏玩法,但并不妨碍黎扬听到后仍心跳一停,略微发愣。 他缓神道:“如果我非要记起来呢?”第76章 吻 吻 夜笼浔塘,薄云半掩弯月,星光疏落遥阔。 古镇两岸灯笼四张,柔暖的橙红灯光入了河水,梦幻而艳丽。白日的古时造景没撤去,商业与情怀在这方石板路交织。 简易用过晚餐,黎扬和邱珩在古街踱逛消食。 邱珩的话暗意不明,黎扬思绪却清明,气他总是语道一半,像告知一个文文莫莫的答案却要他反推题干。带了心事,便不怎么同他搭话。 还是那条巷子,两人游浸在朦胧的光晕里,因走得磨缓,像没有尽头。 邱珩离他不远不近,和他无目标又有情绪的步速一致,他快他也快,他慢他也慢。 偶尔黎扬故意朝他做一个狠狠的鬼脸,总对上他从容淡笑的神情,像看一个胡闹的小孩。 拳头打在棉花上,左右也撬不开他严防死守的嘴,三五次后黎扬败下阵。 他指指前方一家装潢古典的美妆店铺,道:“国风红妆,和游戏里千人千面的捏脸玩法合作,去看看吧。” 两个店员都忙着给入店挑选化妆品的女生试妆,腾不出空招待黎扬,抱歉道:“小姐我们一会就来。” 黎扬不介意地摆摆手,表示自己看就好。 一天下来,从褚秀芳到月老,再到现在的店员,所有人都把他们当作一对,只是他们都明白,服装或动作皆虚假扮演。 或是享受,或是折磨,黎扬眉间微蹙,不愿再听一次次的身份提醒。 正想澄清,邱珩动作比他快,唇贴着他耳朵低道:“下午才三拜,别想否认。” 黎扬神容赧然,“你知道是假的。” 邱珩置若罔闻,抬手为他眉毛添色,佻然笑笑:“什么都做过了,画个眉而已,脸红什么?” 古有张敞画眉,“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邱珩和他的确有“过于画眉”的“私”,却不是“夫妇”。 他比他更擅长游刃暧昧,进退自如,但明明言语调谑,神情和举止却总是认真。 闹市车水马龙,衬他心乱无绪。黎扬余光看看时间,突然握停他手腕,道:“跟我来。” 他把花钿笔和眉笔都买下,让店员送到旅店,刻不容缓地扯着邱珩向下一个地点奔去。 商街的背面是浔塘镇有名的赏花小苑,桃李盛开,溪水缓动。 河渠边已聚集不少玩家,或站或坐在嶙峋巨石上,仿文人墨客曲水流觞,诗酒唱酬的雅兴,以茶代酒,上流放置茶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杯饮茶。 茶又名不夜侯,取广结友邻,夜谈到天明之意。 笑谈与碰杯声不绝,花朝节的重头活动才刚刚开始。 黎扬拉着邱珩一路小跑,轻喘气道:“还好赶上了。” 邱珩朝四周看看,他们站在一棵临水繁盛的桃树下,拉灯缠绕树枝,在夜色中盈盈发亮,异常醒目——是模拟游戏里,用以许愿的“三生树”。 邱珩笑他太急,“策划案里看过,景又不会动。” 黎扬顺了气,得意地昂起下巴,“你一会别眨眼。” 所有灯光忽地同时消失,小镇陷入昏暗,人群中齐声发出一阵意外的嘘声,不明状况,攒动后趋于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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