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总给你下的任务也太重太多了吧?”黎扬斜睨邱珩一眼,“你也不能不睡吧?和他说延期推迟。” “不行,我怕质量不达标。”韩楠以冰毛巾敷了敷脸,又对他扬笑脸,“我先继续工作了,拜拜。” 韩楠关了视频。 黎扬看向邱珩的眼神不禁有责备的意味,“邱珩,你这样布置工作不行,太不人道了。” 邱珩收起与他亲密时的柔和,冷道:“黎扬,我依照你说的能力等级给他安排难度和量,他应当可以胜任。我现在要看的就是他的实力。如果他对工作安排有什么不满或完成上有困难,应当直接对我说,而不是依靠私人关系找你倾诉。” “慢慢来啊……”黎扬放软脸色,温软的语气不知道是对韩楠的心疼还是有求于他,“我不太懂你给他的业务进度,但是这样下去,他身体会吃不消的。” 邱珩低缓着强调:“黎扬,现在他不归你管理。” “好了好了,你别摆谱,我相信韩楠可以。”黎扬拢眉,又对邱珩笑笑,戳他腰间,推他往前走,是讨好的意思。 邱珩没被这份笑容收买,面色仍是冷峻,扭头问他:“那你相信我吗?” 黎扬怔一瞬,蹙起眉心,不明所以地点头。 走出狭窄小道,一辆三轮摩托飞驰而过,邱珩手快,长臂一卷将他环圈进怀,拥他躲过。 惊险的小插曲,黎扬拍着胸口嘴里念叨着“我的妈呀”,邱珩长叹一声,让他走在道路内侧,手始终没放开。 “……”邱珩低声说了句什么。 “嗯?” 邱珩将黎扬打横抱起,登上返南边的船,轻笑中带了半分认命的无可奈何,“算了,再说。”第48章 如梦令 梦令 褚秀芳住所位于浔塘镇最北端,黎扬将行李安置在旅店前台,和邱珩一起乘船抄就近的水路前往。 晦昧云层被晨曦破散,天空高挂一轮明亮圆阳,水面轻雾朦胧,挟着流碎的金色。船夫将橹摇得很慢,比起赶路行船,更贴近观赏泊旅。 “来过节旅游的吧?镇上这几天人多得很,早上才最好看,不赶时间带你们慢慢游一游。”船夫是个健谈的中年男人,听得出普通话是长年累月与游客交谈训练而出的腔调。 摇出一段距离后,他抬手用衣袖擦汗,黝黑的脸上挂着谄谀的笑。 “好多情侣都喜欢来我们这玩,”他见邱珩和黎扬衣着光鲜干净,相貌优越出众,便指指船篷内较整洁的座位让他们坐,“可别弄脏你们的衣服。” 黎扬多日来一直两点一线工作,难得心情闲雅地欣赏水乡美景,起得早却也不算困,浅笑着扭头应一声:“嗯。” 目光和邱珩对接,他半扬唇,眼角带了点不明昭的笑意。 船身狭小,两人相对而坐,膝盖抵着膝盖,脚尖稍稍前伸腿便交叠。 黎扬轻咳一下,小腿向后微收两寸,小动作进行不到一半,被邱珩伸手按住再向前拉,卡紧在腿间。 西裤面料擦摩着他光洁的小腿皮肤,软而酥痒。黎扬上身微斜,握拳敲他膝盖,放低音量斥道:“你干嘛!” “怕你冷。”邱珩冲他挑眉笑笑,没有收手的意思。 “不和你计较。”黎扬不上他逗弄他的当,偏头朝外看。 船行过树荫和拱桥,眼前平房细瓦鎏光,小镇居民陆续起作,宁寂仙境多了人间尘气。 黎扬面露笑容,举手机,调整几个角度构图,拍下一张满意的浔塘镇小景。 长裙不知什么时候被扯下覆住小腿,邱珩手掌还盖着,但只是简单地传递热量,并不似之前为非作歹。 有暖感衬映,才觉皮肤的确冷凉,衣衫太薄,春晨寒意犹存,黎扬鼻子一耸,低头“阿嚏——”一声,打了个结实的喷嚏。 “到了。”船夫吆喝一句,邱珩先出船上岸,俯身朝黎扬递出手掌。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上次在《如梦令》主题乐园他居低处,这次他居高处,冬春二季,物色转换,过去了近半年,不变的是总有一只安稳,坚定的手接应他。 船身摇晃,黎扬怕跌落入水,脚下还犹豫,须臾被一提一扯,撞进一个宽厚的怀抱。 男士风衣外套裹着他和他,邱珩摊开纸巾略微用力地擦净他鼻间留下的湿漉水迹,“要风度不要温度。” “走走不就热了!”黎扬象征性挣了挣,由他抱着站一会,没再感觉冷。 路过几个背书包上学的初中男生,调皮地冲他们吹了几声口哨,为首大胆的高叫:“亲一个!” 其他的几位也此起彼伏哄着:“亲一个!”“亲一个!” 想来是小镇民风淳朴,当地情侣表达也较为含蓄,才让青春期的少年如见新大陆般激动。 他们搂抱在一起,亲昵的姿态从未在人前展露。黎扬有些不自在,低头小声道:“被围观了。” “那让他们看个够。” 几个小男孩或许是拍手了,又走远了。 白日,阳光,室外。 褚秀芳是当地知名的刺绣大师,自出名后,来采访的媒体络绎不绝,生活却很朴素。 塑料菜罩,裁缝裁剪图本,涂白油漆的成套家具……他房内的摆设透着很浓的千禧年风味。 黎扬进门,将手中的食品礼盒递给褚秀芳,笑道:“褚奶奶,您好!” “来啦!”褚秀芳一人居住,孙儿在外地上学,知道他们代表《如梦令》项目组的来意,便热情招呼他们落座吃果喝水,又继续手中的针线活。 黎扬看看墙上装裱的精美绣品,问道:“奶奶,您刺绣多久了啊?” 褚秀芳口齿利索,身体健朗,单手比了个“六”,方言朴实浓重:“六十多年!” “那是您丈夫吗?”黎扬看到客厅正位摆着香烛瓜果,和一张放大的英俊男人黑白照片,问道。 褚秀芳抬头看一眼,笑笑着点头,“是啊。我和他打小认识,后来他去打仗,就再没回来过。” 故人西去良久,他没有丝毫伤感,言语和神情都很骄傲,“为国捐躯,光荣!我儿子也去当兵喽!” 褚秀芳好客,黎扬又合他眼缘,话口一开,滔滔不绝说着自己和丈夫青梅竹马的故事。 他翻开自己过去刺绣的作品集册,指着一幅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坐在河边观赏一对鸳鸯的绣品道:“我最喜欢这个,四十岁那年绣的,可惜啊,老头子没看到。” 黎扬摸上细密的针脚和光滑的丝线,感受其中沉淀的悠远思念,心有戚戚。 他念头一动,垂眸道:“褚奶奶,您要是愿意,我们项目组把您的故事编成一个小的单元章节,放到游戏里好吗?也作为您和爷爷爱情的纪念。” 褚秀芳很开心,一口应下,“好啊,多谢你们年轻人哦,”他看看黎扬又看看邱珩,起身取了两个亲自绣绘的香囊包分给他们,“你们一人一个。” 非遗和游戏联动事宜营销部已经走了大半流程,这次拜访名头说是参考,其实已经敲定,合作板上钉钉。 黎扬和邱珩对视一眼,都没否认,只接过道谢,又提了一些后续签署合同条目,便说不打扰,准备离开。 褚秀芳家门铃被按响,是回乡建设的大学生村官书记马正军,例行走访左邻右舍,查看独居老人生活需要。 策划浔塘镇花朝节活动期间,黎扬和他有过短暂的邮联,互明身份后,马正军连连激动地和他握手,眼底全是惊艳,周正的五官上不掩赧色,“黎扬你好,年轻有为的大美女。” 黎扬也笑,和他礼节性回握,“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我本来以为会是一个……” “中年大叔?”马正军接话,挥挥手,“我这名字是容易让人误会,少年老成。” “不是,很正气。”黎扬笑容满是真挚赞美,“马书记选择回来做扶贫建设,思想境界很崇高。” 马正军笑得憨厚,抬眼才看到立在黎扬身后,不发一言的邱珩。 水灰与暗粉,邱珩和黎扬构了……马正军回想大学时选修的美术赏析课,才想起这应是一组极和谐的莫兰迪色系。 容貌相配,身高相配,气质相配。 邱珩没有主动结识他的意思,面容虽也有笑意,但淡漠而清冷。 马正军一停,对黎扬询问道:“这位是?” “我同事。”黎扬乜邱珩一眼,答。 马正军放了心,不藏蹿升的好感,对黎扬发起邀请:“黎扬要在这里待多久?等我忙完了,一起吃个饭?褚秀芳奶奶上年纪了,项目上有什么需要和他沟通的消息可以找我。我们加个微信吧?” 黎扬说好,才调出微信二维码,手机被忽地抽走。 一直未发声的邱珩替换上自己的,开口道:“马书记你好,我是《妖鬼记》产品责任人邱珩,项目上的事联系我就可以。” 话语挑不出错,语气听着很是疏离,黎扬鼻间轻细地溢出一个气音,像笑。 马正军忙点头,扫了邱珩的联系名片,发了好友申请,邱珩没看,只冲他轻轻颔首,便把手机收回口袋。 褚秀芳专注刺绣,不知三人气氛渐僵。 马正军虽不明所以,心也知此次和黎扬攀私交无望,便想留个纪念,对邱珩道:“那……邱总,能否麻烦您帮我和褚奶奶还有黎扬,留一张合影。” 他对黎扬笑得青涩,“可以吗?黎扬。” 黎扬欣然应允:“当然可以。”他对邱珩微抬下巴,“帮个忙。” 褚秀芳站在中间,马正军和黎扬分站在老人两边,几秒就摆好合影姿势。 邱珩没什么表情,既不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接过马正军递来的手机,往后退了几步。 邱珩手指在屏幕点了点,皱眉道:“手机没电了。” 他将手机交还马正军,抬腿往门口走,让黎扬跟上,“黎扬,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有其他的工作要视察。褚奶奶,下次我们再来看您。” 褚秀芳和他们笑呵呵挥手道别,马正军虽有遗憾也不好挽留,“欢迎你们再来,黎扬下次一定要记得联系我!” 黎扬只来得及点头,“好”字还没出声,已经被邱珩扣紧手腕离开。 “嘿!喂!嘿!”黎扬被邱珩边扯边走,石路不平,一深一浅,皮质单鞋踏在上面不算舒服,他步速跟不上,喊道:“邱珩!你给我停!” 他们走到一条无人的屋背小道,邱珩停下。 黎扬拧眉控诉:“你莫名其妙,又越职代理,联动这回事明明是我的工作好吗!” 正说着邮箱收到一张照片,只有马正军和褚秀芳入镜,人物构图偏怪,黎扬连一个衣角都没被拍到。 马正军邮件里写:“我手机可能要换了,电是满的,还自动关机。可惜没和你留一张合照。帮我谢谢邱总,麻烦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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