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窗外残余的橘色霞光落在他的脸颊上,给他的轮廓镀了一层绒绒的边。 温言书长得真的很漂亮,那种漂亮是在中学时期,会被坏孩子排挤的、不同于其他男孩子的清秀精致,是摧毁他整个高中生活的凶器之一,也同样是如今他顺利混迹于这复杂社会的一把武器。 衡宁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从小好看到大的人,经历的却是两种截然相反的世界,他只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他从见他的第一面,就喜欢上这张漂亮的脸了。 暖和的室内,窗户开了一个小口通风,那混杂着暖气的冬风轻轻拂过案台,将温言书臂弯下压着的卷子轻轻掀起一个卷脚。 衡宁站在他身侧看了许久,终于转过身,反复确认何思怀这家伙没有在楼道里潜伏着破门而入。 回到桌前,他轻轻拉开温言书身旁的椅子,俯身屏息,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此时,红日西斜,余晖染红了那人弯翘的睫毛。 衡宁悄无声息地起身,宛如那年空荡荡的教室里,那人也不知道自己悄悄吻了他。 作者有话说: 一下午就讲了一道题,搞半天在整这些阿猫阿狗呢!(指指点点)
第43章 新房客10 温言书睁开眼睛的时候, 衡宁已经回去了。 房间里到没有那种让他心悸的空旷,而是处处都有人陪伴的痕迹——肩膀上披了一条被子,开了缝的窗户也已经合上, 碗筷已经洗好, 桌上还有那人临走前留的纸条: “被子换回来了,我先回去了。” 他这才想起来, 先前自己那套湿了的被子一直放在衡宁家。 他跻着拖鞋吧嗒吧嗒回到房间, 发现自己的被子应该是被认认真真洗过晒过, 蓬松松的, 一股衡宁身上带着的香气。 他终于想起来衡宁身上那股不算明显的香味从何而来了——不是刻意的香氛,也不是浓烈的体香,而是干净温暖的太阳的味道。 太阳味的衡宁。 温言书趴在还带着太阳余温的被子上蹭了蹭, 香喷喷的, 瞬间像是落进衡宁的臂弯里一般, 踏实而温暖。 他翻了个身, 把自己卷进衡宁的气息里, 想象和现实中的气味交织, 大冷天的温言书却感觉全身发热。 于是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看了眼前几天被衡宁发现的小玩具。 一人一物对视了很久,温言书终于嘻嘻一笑,伸手要把东西拿进被窝里…… “小温哥,我回来了!” 一声熟悉的喊话声, 温言书立刻“嘭”地将抽屉合上。 接着何思怀便掏出钥匙推门而入, 探头看过来:“这么早就睡觉了?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可恶。温言书又一次被打断施法,双目放空躺回床上。 后悔了, 温言书躁郁地想着, 怎么千挑万挑, 偏偏选了这家伙当室友呢。 这一晚,受了惊吓的温言书睡得断断续续的,总梦见自己刚要干点什么亏心事,就被何思怀抓个正着,气得他第二天一早醒来,直接无视了这家伙跟他问早。 “周一综合征?”何思怀探头过来看他,“小温哥也不想上班啊?” 不是不想上班,是不想看见你。温言书冷着脸,拒绝和这位人间噩梦面对面交流。 他刚按照惯性穿好衣服准备下楼买早饭吃,门就突然被敲响了。 温言书小心翼翼扒拉开猫眼,才发现是衡宁。 那人给自己送早餐来了,温言书的怨气立刻烟消云散,换上一副笑脸打开门。 衡宁一身休闲服站在门外,显然是跑完步回来了。碎碎的刘海随意搭在脑门前,充斥着一天中早晨限定的清爽。 他递过来一个餐盒,里面是两张品相很不错的早餐饼、两枚白煮蛋和两节蒸好的嫩玉米。 然后又递来两盒纯牛奶,道:“牛奶热过了,下次你自己榨点豆浆喝,少加点糖,比楼下的卫生。” “好。”温言书欢欢喜喜接过来,“破壁机没带过来,今天下班顺便去拿。” 衡宁点点头,朝里看了一眼,目光正对上好奇心驱使着朝外往的何思怀。 那人一看到这位“反同人士”的眼神,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 衡宁觉得莫名其妙,寻思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下一秒,温言书拉开门,弯腰取出拖鞋:“进来?” 衡宁摇摇头,说:“你们一人一份,我回去吃就行。” 温言书这才知道这两份早餐是包含了何思怀的,这才幽怨的回过头盯着那正在背单词的家伙看了一眼。 何思怀对这种不友善的目光很敏感,立刻炸毛了:“我真没看什么不该看的!” 温言书没理他,转身又看了一眼衡宁,用目光再次向他递出邀请函。 他很确定衡宁看出他的意思了,但那人撇开了目光,微微欠身,还是离开了。 温言书心不在焉地把餐盒摆在桌上铺开,摆到何思怀面前,扬扬下巴让他开始吃:“对门儿送来的。” 何思怀一脸惊悚:“他这是给我下毒了吗?” 温言书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他那身板儿,想杀你还用下毒吗?” 何思怀立马双手合十,闷头开吃起来。 怼完人之后,温言书心情愉悦不少,他埋头开始吃饼。 不得不说,衡宁的手艺真的不错,这样薄薄的早餐饼居然可以做到几乎不油腻,薄薄脆脆的,口感刚刚好。 温言书其实不太喜欢吃胡萝卜,但像这样切成碎末藏在饼里、洒在炒饭里,他就可以吃得下去了,平时爱吃的火腿肠也换成了新鲜的肉沫,加一点榨菜提鲜,好吃又健康。 他又拆开热乎乎的牛奶,一口下去,从头到脚都暖和起来。 他眯了眯眼,心想,这么会照顾人的家伙,不娶回家真的太浪费了。 何思怀显然对这早餐也很满意,一边嘬着热牛奶,一边道:“手艺真好,比北哥好多了。” 听到他夸了衡宁,温言书便也当即原谅了他,问道:“你俩平时都怎么吃的啊?” “分开的时候,各吃食堂,在一块儿就点外卖。”何思怀啃着饼道,“他不会我也不会,我俩都懒得学,所以异地恋对我们来说是好事,省得双双因为地沟油超标惨死出租屋了。” 这么一比较,温言书便觉得衡宁的形象又完美了几分。 吃完了饭,温言书就带着何思怀出发了。 对面的们一直紧紧闭着,没能偶遇成功。 直到走到楼下,温言书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终于要回去上班了,东躲西藏了这么些天,总算要过上正常规律的日子了。 两个人快步穿过白马桥的巷口,乘上早班公交,开始匆匆忙忙往单位赶。 从通州区到朝阳,通勤时间长过了头。 “等我拿到工资我就买辆车。”何思怀说,“房子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温言书就是有房无车的那一类,现在连自己的房子都住不成了。 听何思怀这番话,他没多说什么,只道:“那我以后蹭你车上下班。” 何思怀一口一个没问题,两个人便无聊地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地平线,看着随着路线推移逐渐垒起的高楼大厦,开始了上班族普普通通的清早。 “小温哥,你现在还跑采访吗?”这么些天,何思怀终于问出关于工作方面的问题,显然是憋了很久,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做得少了,渐渐转战幕后了。”温言书道,“异校之后我又跟了几个报道,精神和身体都扛不住了,单位也就比较照顾我,不让我总跑采访了。” 听到这话,何思怀看过来的目光里便蒙上一层难掩的失望。 温言书看不得年轻人梦想被击碎的样子,便道:“但我既然带你实习,肯定会把我知道的都教给你。你是新人,几乎没有露过脸,很适合去做暗访,有兴趣的话我带你接触接触。” 何思怀闻言,立刻笑起来:“好!” 回到单位,同事们都围过来和温言书打招呼,问他身体如何,问他最近情况。 城市里的繁忙将他裹住,这些天在偏僻城中村韬光养晦的宁静,立刻被匆忙的紧张感取而代之。 “你可总算来了,组里最近好几个稿子等着你审呢。”隔壁桌的王姐扔过来一个u盘,抬头看见他身边站着的高高瘦瘦的何思怀,“哟!带实习生了?” 何思怀看了一眼她的胸牌,立刻乖巧地打招呼:“王主任好,我叫何思怀,叫我小何就行。” 还蛮有眼力见儿的,温言书想,只要这家伙在意的事情,都是完完全全可以做好的。 事实证明清北学生的学习能力就是很强,一张白纸的新人何思怀不仅不是个累赘,反倒在旁观了温言书工作之后,很快上手帮忙一起审稿了。 温言书看着这样充满朝气的何思怀,难免又想到了衡宁。 这人拿到新工作后也会这样有干劲吗?他脑子里回忆起那人认真备课的样子,心想,或许他真的找到年轻时候的那份热血了。 回到岗位的第一天,面临的都是些繁杂的鸡零狗碎,但他和何思怀在工作上相性很一致,统筹规划和细致安排做好,任务便也就一点一点地清掉了。 这孩子和同事相处也不像在家那般冒失,客套话一句一句,半天下来便和大家打得半熟了。 工作的顺手和徒弟的称心,让温言书这一天的心情都变得很好。 他也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发霉了的身体开始慢慢苏醒——白马桥只是他暂时逃避的港湾,快节奏的都市生活,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归宿。 工作一天,两个人小加了一会儿班,把积压下来的东西全部做完,出了报社的大门,天已经漆黑了。 报社加班是常态,他们走的不算很晚,便被同事拉过去聚餐,说是要给何思怀接风。 “我不去了,最近身体跟不上,还带早点回去休息。”温言书摆摆手,说,“思怀也别玩太晚,明天还要上班。” 何思怀对熟人完全没有任何细心体贴可言,只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就这样放心地跟同事们走了。 看那一群人勾肩搭背走了,温言书才回想起来自己又要一个人回去了。 他看着都市里繁华的灯火,鼓起勇气心想,要不今晚试试脱敏,总不能一辈子都要和别人绑在一起。 但四周人群退潮的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的勇气还没有准备好——他已经可以做到一个人窝在封闭的出租屋里,但走夜路对他来说,依旧是个很大的考验。 漆黑莫测的深夜、紧跟在身后的脚步声、悄悄从背后伸出来的棍棒,暗中对准了他的匕首…… 现在他算想明白了——那些人一天在外游荡着,他便不敢一天不可能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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