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他想说话却不小心咬住了舌头,舌尖上的疼惹得眼泪落下来,抽泣着说:“方唯纬有糖纸,我想拿过来看看,他不给我还打我。” 这一番话说得黑白颠倒,但他哭得这么惨 再加上脸上的淤青,方母心里一抽,看着那边走过来的人影就吼“方唯纬 你给我过来”。 小孩子都最怕家长叫自己全名,因为一般都没什么好事。 方唯纬拿着一盒紫药水走到母亲面前,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他捂着脸没有哭,瞪大了眼睛,里面有泪珠在转动,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反应了半天才说:“妈,你打我干嘛?” “打你干嘛?”方母抬脚踹了他一下,抱着郭金锦说:“你和人家抢东西,还把人脸打成这样,我没拿棍子打你就不错了,你还敢问为什么。” “可是……不是这样……” 方唯纬从小就不怎么爱说话,越到关键时候就越像个锯了嘴的葫芦。郭金锦抓住了他的这一弱点,每每打蛇打七寸,占了不少便宜。 “你还狡辩?那糖纸不是你的吗?他想玩玩你就让给他玩一会儿,等玩腻了再还给你不就得了?”方母抱着郭金锦,说完话,温柔地用手给他揉着额头和眼睛。 “可是他拿上肯定就不给我了。”方唯纬把紫药水丢在地上,瘪嘴流着泪小声地说:“妈你就向着他,一点也不关心我,是不是他才是你儿子,我是从垃圾里捡来的啊!” 他这一哭,郭金锦觉得自己不占理了,也开始哭。 两个人的哭声此起兰生彼伏,很快招来了刚下班在做饭的郭母。 她用围裙擦干净手,走过来先让郭金锦自己站好,再拿出手帕给方唯纬擦脸,等两个人都平静下来以后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有糖纸,他想看,我不给,他就动手了。”方唯纬委屈极了,低头用手指卷着衣服说。 “哦?是这样。”她走到过郭金锦面前问:“是这样吗” “是。”郭金锦不敢对她撒谎,怯懦地说:“我就是想看看,看完了就还给他。” “但是小弟弟不愿意,你也不能直接动手抢是不是?”她从围裙口袋中拿出来一把五颜六色的糖,给郭金锦手里放了一小半,剩下的都放进了方唯纬的口袋里。 两个孩子都有了自己的玩意儿,就不会再打架闹腾。 她带着郭金锦回去吃饭,方母带着方唯纬说:“我们也回去吃饭了。” 夜里朦胧时,郭家桌子上是四菜一汤,有鸡肉和午餐肉,炒了一个西红柿鸡蛋和家常豆腐,灶台上小火炖着浓浓的菌菇参鸡汤。 方家一家三口共吃一个菜,小白菜炖土豆,上面飘着一点点油,标配是白馒头。 吃完饭后,郭金锦打着手电去找那片糖纸,捡起来以后在灯光下看了看,顿时觉得不过如此。他把小玩意儿收进口袋里。 第二天,下课后,郭金锦走过去把糖纸给他放在桌子上说:“还你了。” “我不要了,”方唯纬摇了摇头说:“这个给你。” 他从书包里翻出来一个五颜六色的千纸鹤,比郭金锦两只手拼起来还大。大家都凑上去一看,才发现千纸鹤是用旧书上的各种图案拼出来的,居然还凑了一副比较完整的画面。 “这是什么?” 郭金锦眨了眨眼说:“你新做的小玩意儿吗?” “是,我妈让给你赔礼道歉用,是我上节美术课的作业。” 千纸鹤做得很精致,确实是用了心的。 郭金锦本来觉得很喜欢,但是听他这么说突然觉得没有太大的兴趣,干脆推开他的手说:“我不喜欢,你拿走吧,爱给谁给谁。” “可是这就是给你的。”方唯纬坚持要给他。 郭金锦在众人视线下恼羞成怒,大声地问:“你说给我,是不是我怎么处理他都可以?” “可以,我给你了。” 这句话刚落地,郭金锦拿起来千纸鹤直接从楼上给丢了下去,拍了拍手说:“我处理了,也收下了,还有问题吗?” “没了。” 方唯维心里发酸,回到第一排坐下。郭金锦看着他的背影,想上去安慰一下却怎么也没办法迈出那一步,在课上走神看着外面操场上跑步的人。 老师在讲台上讲得慷慨激昂,郭金锦神游太虚,很快被喊了名字。 “郭金锦!” “到!” 他猛地站起来,老师一摔粉笔到他额头上问:“你走思什么呢?起来先把这个问题给我回答了再想别的吧。” 郭金锦确实是个学渣,他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地公式和习题,觉得脑子都快炸了,嘟囔半天也说不出来一个字,左右环顾一圈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帮自己解围的人。 “老师,我来替他做吧。” 方唯纬站出来写出了解答过程,那节课郭金锦站着听了15分钟,后来觉得简便计算大概自己这辈子学得最好的一节课。 小学放学很早,铃声一响大家就开始收拾东西。方唯纬特意放慢速度想等着他,但左等右等却不见他动一下。 直到一个班的小朋友走走完了,他才慢吞吞地站起来和值日生一起拿着扫把扫地。 “你不走啊?” 方唯纬走过去看着他问:“干什么呢?” “我?” 郭金锦思考了一会儿找个不那么奇怪的理由,说:“我做好人好事,帮忙打扫一下教室,怎么了” “哦,是这样。”方唯纬看他一眼说:“那我等你吧,我们放学一起回去。” 按住平常来说,郭金锦通常不会拒绝这种要求,但是他今天却一反常态,举着扫把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哦……” 方唯纬说话拖着长长的音,慢吞吞背起自己的书包回去,郭金锦站在楼上 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 他咬了咬牙,忍住一起走的想法,等值日生走了以后立马丢下扫把,冲到了楼下的草丛里。 草丛里没有、树丛里也没有,他找来找去后遇到一群拿着扫把和簸箕的人,拽着最前面大哥哥的衣服问:“你好,我想问一下有人看到一只用纸叠的千纸鹤吗?那是我下节课的美术作业,被风吹下来了。” 人群最后有个戴眼镜的小姐姐,指了指操场最边上的那一块说:“我们刚才打扫这里,好像是把它当垃圾丢到垃圾堆了,你可以去那边找一找。” “好的,谢谢。”郭金锦飞快地跑走。 几个小时前,他和方唯纬说:“你做的这是什么玩意儿,好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一样,真难看。” 班级里同学却不这么觉得,都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有个小女孩极其勇敢,转过身来对他说:“我觉得方唯纬叠的千纸鹤可好看了,你不喜欢就还给人家,为什么要丢掉呢?这是人家用心做的啊。” “啊?” 郭金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方唯纬开了口。 “是我给他的,他怎么处理都可以。” 顿时班里鸦雀无声,小姑娘愤愤转身回去,郭金锦看着他对自己点点头说“没关系”。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那时候他不理解。但是那个千纸鹤真的很漂亮。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其实心里喜欢的不得了。 郭金锦忍受想吐的欲望,用手捏着鼻子在垃圾桶和垃圾堆里翻找着那一只被自己弄丢的千纸鹤。 垃圾又怎么样?我喜欢就好了。
第3章 怪事 郭金锦只有躲在厕所里的时候才觉得安全。 他租下这一间厕所,在马桶上坐着工作,偶尔写写日记,做累了就看看头顶的假草,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又想起了方唯纬前两天说的话,他气得胸口疼,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起来笔和便利贴写了一句话。 “你是猪吗?我想你是的。” 把报表按他想要的样子改完,郭金锦长舒一口气,看了看手机,现在是晚上九点多。 办公室对面的写字楼已经一片漆黑,他抱着电脑悄悄想离去,老板却喊了一句“过来谈谈”。 放下电脑和外套,郭金锦走进办公室后喊了一声“周总”。 “你先坐下,我们谈谈你和方唯纬的事儿。” 老板刚说完,他就炸了,甩了甩头赶紧说:“我不想说这件事,反正有没有我,有我没有他。” 刚进公司的时候两个人就不对付,中间也渐渐有磨合,那时候老板以为两个人能缓和好关系,现在看来还是不行。 “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个之间需要一些沟通,只是简单的工作上的沟通是行不通的,这样下去谁和谁也处不好关系。” “这个我会把握好分寸。” 郭金锦起身想走,老板往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说:“还有一件事得和你说一下,方唯纬走了,副总也离职,我想了想,决定把你提拔为副总。公司有新项目,以后你去管。” “新项目?我怎么没有听说这件事。” 突然被委以重任,他内心还有些不平静,有很多问题想问。 “你不用担心,就任前我会帮你安排好你需要的,到时候直接去就可以,需要什么也可以再添置。都是公司老员工了,咱们一起打的江山,以后还得靠你帮我守住那边。” 老板从柜子里拿出来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各倒了半杯以后举起来酒杯说:“干杯,祝你前程似锦。” 清脆的一声响把他从迷糊中唤醒,把酒一口灌下去,有满肚子的话想说,但是不是和老板。 “那我先走了,今天喝了酒,我还得约个代驾。” “成,我再待会儿。” 郭金锦坐在车的副驾驶位置上,从窗户中看着略过的城市霓虹和人潮拥挤,突然觉得很迷茫。 这里有别人想要的一切,金钱、名利、地位……可这都是自己想要的吗?方唯纬,如果现在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他忍不住这么想。 副总的压力比经理的压力你大了不是一点半点,他渐渐觉得头疼,但是临危受命不能忘记知遇之恩,干脆准备走一步看一步,毕竟大活人也不能被尿给憋死。 回到家简单收拾下就上床睡觉,工作繁忙到让人生理性想吐,他完全没有心思做其他事情,又推了一次晚上出来玩的邀约。 “方唯纬,你他妈离开倒好,留给老子这么一堆烂摊子。” 本来方唯纬是钦定的副总,他也只是想气一气这人,没想到方唯纬敢走。现在搞得自己骑虎难下,就好像当初做这一切事都只是为了当副总一样。 “我可没有这个想法,能轻松一点是一点,人生活着不容易,还是享受幸福生活最重要。” 悲观的及时享乐主义者。 第二天是周五,正赶上开例会,老板先是和公司一些中高层领导沟通过他担任副总这件事,在大家都没有意见以后和所有员工通知了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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