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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愿臣服

时间:2023-08-29 08:00:06  状态:完结  作者:锯齿南瓜

  “严谨闻最后还是见了我妈,他看着我妈快临盆的大肚子厌恶又憎恨的告诉我妈说他已经跟别的女人结婚了,説那个女人比我妈更漂亮还是师范毕业的老师,还告诉我妈那个该死的女人还怀了他的孩子,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我妈心死透了,生我的时候险些难产去世,后来产后抑郁就一直没好。”

  “他就是个疯子,他觉得这还远远不够,还要继续折磨她,他偷跑去医院里看过我,竟然还质问我妈,说这孩子是不是他的,我妈失望透顶,笑他自己干过什么,是不是他的孩子都不知道。他固执己见的不肯承认,觉得我妈就算生的是他的孩子,那肯定也是跟那个男的有一腿,只不过怀了自己孩子,所以被抛弃了。”

  “得到我妈这件事已经成了他心里的执念,他放不下,所以也不放过我妈,他用了些手段跟那女人离婚后,骗我妈说只有他俩结婚了我才能上户口,不然就是个黑户上不了学,他知道我的名字,所以也笃定我妈心里还有他,忘不了他。”

  再后来,两人就领了结婚证,严谨闻也实施了他最后一步的报复,报复这女人曾经离开他,曾经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过,陈文丽虽然跟严谨闻结了婚,但孤身一人带孩子的她遭了很多人的白眼和他人的诟病,抑郁症也越来越严重。

  最后老爷子知道他干的那些事后险些要气死,米确实熟透了,但他却也不肯把人带回来,最后还甚至想把陈文丽身边唯一的孩子也给抢过去。严懿琛那时候也并不知道陈文丽问的那句话的意思。


第57章

  严谨闻一开始对刚到这个家的严懿琛不管不问,他大多是都是在科研所里度过也鲜少回家。

  严懿琛刚来那会儿看到这大院里摆的各种瓷器物件就知道他这个素未谋面的爹应该是非富即贵的大家。

  院里还有打点的阿姨,她们都叫他大少爷,还有个比他小一岁的小少爷总对他充满了敌意,但他都不理会。

  他问过几次那阿姨,阿姨只说他爸搞研究的很忙,所以才鲜少回家。

  他想如果考试考的好那爸爸突然回来就可以给他看了,还可以跟爸爸说能不能把妈妈也接过来,妈妈生病了需要人照顾。

  后来有天严谨闻回来了,那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近距离的端详十三岁的严懿琛,那张脸还没完全长开,像极了他妈,那黑色如墨般的瞳孔,还有那精致明艳的五官,让严谨闻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陈文丽站在他的面前对他弯眼笑。

  他故意问道面前的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严懿琛。”

  他摸着男孩的头却笑的异常可怕,说:你知道吗,这名字是我给你取的,我跟你妈妈说“懿”就是美好,我遇到她就是美好。

  严懿琛这才知道面前这位长得像外国人又像中国人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父亲。

  倏然,他被这个陌生男人盯得的寒毛直立,那碧绿色的眸子像条毒蛇令他感到内心丝丝恐惧。

  严谨闻问他喜欢什么,他想都没想说喜欢妈妈,严谨闻楞了一下,脸上罕见的露出了笑,他说:我跟你一样,没什么喜欢的东西,但唯独非常爱你的妈妈,只可惜她背叛了我。

  那是严懿琛第一次听到“背叛”个词,他觉得这个词非常的不好,他为妈妈辩解道:为什么妈妈要背叛你,妈妈一个人在家很不快乐,她非常需要你,你能让她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吗。

  他对待这个陌生的父亲非常的谨小慎微。

  严谨闻听了只是笑了笑,然后就走了。本就比同龄人心思敏感的严懿琛看出那个笑容的背后的含义,是嘲讽。

  那次对话后严懿琛便不在问阿姨有关严谨闻的任何事,就算看到他回家也是恭敬的叫声父亲。严懿琛觉得有没有爸爸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他开始想回去,想离开这个被黄沙雾霾笼罩的密闭城市。

  “一开始,他并不管我,放任我隔三差五的回湖北,我妈产后抑郁症一直没好,本来搬到你家隔壁的那年,是阿姨刚怀上你,或许是生命的诞生让我妈又重新回想起了当初生我的那份决心。所以那一年开始她的情绪、状态都逐渐缓和了,尤其是你出生后她甚至药都少吃了,再也不会半夜一个人,拿着...刀,伤害自己了。”

  严懿琛回想到每个深夜看到的滴落在地板上鲜红的血,整个脸都随之扭曲了,微微颤抖的声音,恐惧的看向自己白净的双手,“可是,可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做那个选择,我不该离开她,我以为我妈的病彻底稳定了,我只想证明我不是偷情生,我妈更不是什么小三。是我害了她,我是我害了她......我走之后,她一个人住,没人陪她,她的抑郁症又开始发作了,我回去的也越来越频繁,可这根本就没有用!她需要我在她身边...后来我直接跟他们说我不想待在北京了,想回去,回湖北、回武汉、回那个破旧的出租屋他们却不同意了。他跟我说他已经跟我妈离婚了,我被判给了他,所以我不能走。”

  禾卿看着眼前的男人的面孔逐渐变得陌生,神情也越来越激动,提到到严谨闻的时候整个人瞬间由脆弱变成了愤恨、还有无尽的悔意。他无声的一把握手男人的手,像是把眼前痛苦的男人从那过去的泥藻里拖拽出来。

  “他就是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他想逼死我妈,让我妈去死!后来我小姨直接给我打电话让我快些回来,说我妈状态越来越不对劲了,那个疯子竟然没收了我的电话,把我关在了家里,不让我出去!”

  “他凭什么!凭什么!”

  禾卿看着男人涨红的脸怒斥着,脖子上的青筋都要随之暴起。

  “我没有办法饶恕我自己,我没有办法......是我害死了我妈,如果当初我选择留在她的身边...如果我没有选择去见他...如果我有能力去保护她...都是我!都他妈是我!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啊!你让我怎么能不背负这个罪孽活下去!我他妈怎么能就这么轻松的活下去!都是我,一切都是我,我不该被她生下来...我不该啊......”

  男人几乎是咆哮着双眼目瞪绝望的看向禾卿,像是看着那段曾经美好往事,进行无声的忏悔和无尽悲痛的发泄。最后他颤抖的声音,带着那不堪、满身罪孽,祈求的望向那双澄澈的眼睛,那从眼角滑落至脸颊的绝然、悔恨、悲痛的眼泪都刺伤了禾卿的眼泪。

  严懿琛就是那闭关在铁锈的大笼子里全身都是狰狞伤口的困兽,过往的一切都宛如撒向他伤口的盐,让他痛得不断撞向坚固的铁笼。

  但殊不知,那铁笼是他的内心自己造就的,也是他自己走进去的,他固步自封,所以没有人能有钥匙去打开。

  严懿琛痛苦的用双手掩盖住他丑陋的面孔,像是掩盖住他最后那点不堪的罪恶,他全都说出来了,被逼着再次拿着一面镜子照向了自己,他的肚皮被自己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子割开了,他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扒开那层软黏的皮肉,剖开了自己最不愿提及、面对的罪恶。

  禾卿仿佛看到了眼前的男人变成了一个“死小孩”,时间被永久地停滞在了99年的那个寒冬,那个皮肤冷白、性格腼腆话不多的阴郁男孩永远停留在了那个那时候,迟迟走不出来。

  巨大的悲伤笼罩着男人,谁也无法随之踏足进去男人满目疮痍,露的跟筛子似的心,那倾盆大雨哗啦哗啦的下个不停,顺着漏了下来砸进了泥泞的路上,想要避雨的人那衣服都透湿了。禾卿心里闷着一口气,怎么都舒的不顺畅,它就那么梗在心口上,让他怎么都难受,怎么都不舒服,但却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像是被人堵住了口,也堵住了心。

  许久,严懿琛脸上的泪水都干涸了,他非笑似笑地说道:“你知道吗,我妈去世后头七我都没赶上。那灵堂摆了许久,是为我摆的。”

  耳边响起的吵闹声,还有各种辱骂他不孝的声音回响在了他的耳边,那声音断断续续的,灵堂上那花圈都东倒西歪的,黄白的菊花被碾的稀烂的散落在冰冷的各个角落,还有那个白纸也是在堂屋里漫天飞舞,迟迟不肯下落。

  啪——

  一掌落下,严懿琛双眼目眩,他突然看不清堂上那秀丽的黑白照片还有那不停摇晃的冷白的灯光。他感觉身体开始摇摇欲坠,被人撕扯着衣服领子,站不稳地到处被推拉着,耳朵开始“嗡——”的响个不停,所有人的声音那一瞬间都被消音了,他只听到了自己一声声沉重的喘息。

  呼——呼——呼——

  他还活着。

  他永远都是个罪人,他不肖,他对不起他妈,他对不起自己。

  他没办法坦然的活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放不下,真的,放不下。

  太沉重了。

  他要被压垮了。


第58章

  我们来自同一个深渊,然而人人都在奔向自己的目的地,试图跃出深渊。我们可以彼此理解,然而能解读自己的人只有自己。——黑塞《德米安》

  激烈嘶吼过后的悲愤使空气再一次陷进了一片死寂,严懿琛的脸埋在双手里,将自己隔绝了这个世界,又重新回到了那个铁锈的牢笼中。

  禾卿看着刚才还存温着男人双手的掌心现在空空如也,男人的宽广的肩膀依旧细微地颤抖着,宛如一只败落的却依旧拥有着矫健力量危险而颓靡的猎豹,让人不敢此刻亲自上前安抚。

  禾卿的脑子实在很混乱,他一直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就连父母吵架都是鲜少,身边更别说已有认识的朋友或者是最亲近的家人去世,他就像是待在象牙塔的孩子似的,压根就不能洞察到这个社会暗藏的一切复杂规则,所以他完全无法想象生命的脆弱亦或者说自己母亲也会突然去世。

  他对世界这讳莫如深的规则都是迷茫的。

  那种感觉不是对生命的漠视也不是麻木不仁,而是他22年的青葱的过往实在是太平坦了,平坦到一览无余,平坦到他觉得人这一生也没什么特别的。唯一算得上一点坎坷的还是高考冲刺的那100天还有填志愿,让他确确实实的整个人都有点提心吊胆,整夜寝食难安,生怕没考好滑档了。

  可这本身其实就不算什么人生道路上的坎坷,因为真正的“难”是现阶段以你的能力根本就无法企及的,那种沉闷、无力、遥遥无期的感觉甚至都能把人压垮,让人彻底丧失对生活的希望,变得麻木。

  禾卿时常听到家里那些大人说,人只有真正经历过一些事后,才会幡然醒悟,彻底变样,懒惰的人会突然变得勤奋,外向的人会突然变得内敛,还说希望这种事情最好永远别来,因为被迫成长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你可能压根都没办法承受。

  而严懿琛恰巧就是禾卿的对立面。

  有些东西如果一直埋藏在心里,或许能逐渐麻痹自己,日子一天天的度过,生活的每一天都是将计就计,一成不变的没有任何人打扰。他想的就是这样,一切的美好,都将远离他,他就该像个苦行僧似的,一步步跪着走过那荆棘密布锋利的刑罚道路,以洗清自己一生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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