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和这些人住在一起吗?” “不是。”沈晨道:“我小时候和方姨住在一起,但也总是跟老师出远门……大了些就从家里搬出来了,这里是我的实验室,有课题研究的时候会住在这里。” “那其他人呢,一直住在这里吗?” “嗯,林言家在其他地方,很远,所以她在这里工作,就顺便住在这里。方姨和其他人也是,在这里生活和工作。” 魔王大人困得有点迷糊,发出一声感叹:“真好。” 沈晨:“好?为什么这么说?” 彼苏尔语速慢条条的:“和亲人生活在一起。” 沈晨手上的动作慢了一拍:“我们这些人之间……不能算是亲人。” 彼苏尔不解:“你们住在一起,不是亲人吗?” 沈晨隐约觉得,彼苏尔对“亲人”的定义,和普遍定义不同:“在这里,有血缘关系的才能称为亲人,比如说父母、兄弟姐妹,再或者,要结为夫妻。” “原来如此。”彼苏尔也对沈晨反向科普:“在艾希提大陆,生活在同一所木屋里的,就称为亲人。” 他还有点好奇:“那在这里,像这样生活在一起,被称为什么?” 沈教授想了想:“算是人类因为生物群落本性中的,一种同居行为吧。” 魔王大人听得十分认真,总结道:“那我们现在,就是在‘同居’,对吧?” 沈晨被面呛了一下,端起杯子喝水压了压。 彼苏尔往后仰了仰,怕沈晨喷自己一身。 而后他见沈晨停止咳嗽,又俯身回来,问道:“我说得不对吗?” 他的表情带着一点小心的试探,落在沈晨眼里,突然就使沈教授不想苛求他的用词了。 “嗯,可以说是同居。” 彼苏尔:“那我们可以一起上山偷龙族宝藏、打尖牙巨蜥,或者去邻国的峡谷旅行吗?” 沈晨这次十分明智,没有在彼苏尔开口时往下咽东西。 他试图分析这些项目的可行性,给出了一个替代方案:“我可以带你上山爬爬长城,打VR体感游戏,以及去西藏林芝的雅鲁藏布大峡谷旅游。” 彼苏尔觉得听起来好像差不多:“行。” 沈晨:“前提是,我工作不忙的时候。” 彼苏尔身为魔王,充分尊重人类的所谓劳动:“没问题。”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吃完了夜宵。 沈晨与彼苏尔一同上楼,分别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 沈晨:“晚安。” 彼苏尔拦住了他:“刚刚林言离开时也说了这个,这是什么分别时常用的祝福语吗?” 沈教授惊讶于彼苏尔的理解力,但很快,他的眼神黯淡下来。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回复道:“嗯,是分别时的祝福语。” 彼苏尔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冲沈晨挥挥手:“那……” “晚安。” - 第二天彼苏尔起了个大早,因为方姨昨晚告诉他,今天早上吃鲜肉烧麦和虾饺。 当时方姨见彼苏尔一脸疑惑,耐心地给他解答了一下,鲜肉烧麦和虾饺都是什么。 香气四溢的肉汁,经过炖煮,咸淡与酱香味都恰到好处。浸透米粒,再包裹上一层几乎半透的薄薄面皮,蒸熟后,就是一道入口令人无比满足的鲜肉烧麦。 而虾饺,选用个头最大的斑节虾,去掉头和外壳,切成小块后,与少量肉馅融合,再加入口感爽脆的笋丁,晶莹剔透的外皮里,是鲜味的极致享受。 ——在方姨绘声绘色的讲解下,彼苏尔就算三点才睡,但七点起床,完全没有丝毫问题。 餐桌前,沈晨一边吃饭,一边在看财经报纸。 沈敛宁的名字已经连续一周出现在财经新闻头版头条,所以沈晨昨天夸他干得不错,并不是一句没有根据的场面话。 林言早早吃完饭,跑到玻璃温室中开始工作。 彼苏尔将盘子里的东西全都吃光后,拿上几包零食,也去了玻璃温室。 温室内,林言正在做数据记录。 她见彼苏尔进来,亲切地同他挥了挥手。 彼苏尔走到林言与两只小鹿身边,冲她们三个一同打了个招呼。 林言非常健谈,与彼苏尔聊起了自己现在的研究课题。 她想知道,公鹿的鹿角除了战斗作用之外,是否也是可以传递信息的某种信号器。 “信号器?”彼苏尔指着办公桌一角的无线路由器:“就像这个一样吗?” 林言笑着回答:“倒也不用这么先进。” 她给彼苏尔举了一个例子。 北海的鮟鱇鱼,在头部进化出了一个形似“灯笼”的凸起,鮟鱇鱼会通过这个“小灯笼”释放出某种“信号”,触发其他小鱼的觅食反应。 当这些小鱼游近准备觅食时,鮟鱇鱼就会张开自己的大嘴,将受害者们吞进肚里。 她笑着说:“我们把这种具有含义的身体部位、行为或姿态,都简称为信号。鮟鱇鱼的小灯笼,就是一种信号器。” 彼苏尔懂了个大概,但他专注的样子,让林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有点惭愧:“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很伟大的课题。” 彼苏尔有点惊讶:“不伟大吗?我一次听到这种事,觉得很神奇。” 林言一怔:“是吗……” 她声音暖些:“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谢谢你。” 彼苏尔不知道林言在谢什么,但还是大方道:“不客气。” 而后林言突然发现,自己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关于自己课题的事,还没有问彼苏尔找她有什么事。 “你来这里找我,是沈教授有什么事吗?” “不是。”魔王大人掏出零食,在形式上贯彻他与人类礼尚往来的传统:“我想找你帮个忙。”
第9章 契约履行 沈晨吃过早饭,找彼苏尔交代过后,开车前往北科大办理相关手续。 当他办理完毕,从办公楼中走出来时,在大堂看见了邵慈老师。 邵慈女士已经退休,只是偶尔回学校帮其他教授一同做做实验。 她知道沈晨今天会来,所以特意在这里等他。 沈晨走过去,动作娴熟地扶着老师的手臂,与她一同走到办公楼一侧的花园中。 午前的阳光正好,冬日的太阳尽管并不能驱散严寒,但看起来仍然暖洋洋的。 两人坐在长椅上,身边不时有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学生走过。 邵慈看着沈晨,嘴角含着温和的微笑:“人没事就好。” 沈晨的语气难掩歉疚:“让您担心了。” 邵慈:“我联系了汉斯莫德的学生,他们说他很难被保释,我听说你写了谅解书,你不打算追究他吗?” 沈晨微微呼出一口气:“对于他来说,失去的已经够多了。” 邵慈摇了摇头:“‘失去’这种事,谁又遇到的少呢?” 沈晨没说话,一个男生骑车飞快从两人身边经过,应该是赶着去食堂占座。 细风卷向两人,地上的落叶在石砖上拖行,发出剐蹭声音,与远处的喧闹人声相差甚远。 沈晨:“您是在责怪我吗?” 邵慈神情微停,而后恢复过来:“怎么会,你不要忘了,我可是第一个,为你的论文写推荐信的人。” 这位严谨了数十年的老学者,在人生的最后阶段,语气反而变得比年轻时要调皮许多:“看来,责怪你的人,是你自己呢。” 沈晨微微低头,目光内敛,温和道:“老师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邵慈笑了两声,没有任何学者架子,就像位开朗的普通老奶奶。 “你下面打算做什么,需要我来帮忙吗?” 沈晨:“我已经联系了各大动物保护机构,其中半数已经接受了我的请求,会在下周正式为我的理论做背书。” “动物保护机构吗……”邵慈想了想,道:“没有与你达成一致的那些机构中,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沈晨点点头:“让您费心了。” 邵慈从近几个月开始,突然觉得眼睛越来越花,在看书面文件时,已经需要带上老花镜了。 在几十年前,起初,她是为了获得沈晨父亲的科研资助,才同意带着这个小男孩去四处观察动物的。 但渐渐,沈晨成为了她唯一的弟子。 邵慈自认是一位对生物科研充满热爱的人,也在保护它们这件事上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但沈晨对于各类生物的热忱,远远超出邵慈的想象。 邵慈:“我只希望,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结局。” - 将邵慈送到实验楼后,沈晨打算回家。 他原本将车停在学校附近的路边,只是还没走到车旁,他就听见一阵哭声。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抱着一只独角兽娃娃,正站在他的车前大哭不止。 眼看这个小女孩堵着他的车,他无法,只好走了过去。 沈晨蹲下,对小女孩淡淡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哭?” 小女孩抽抽搭搭:“我、我想回家。” 沈教授皱起眉头,站起来向四周看了看。 他原本就在学校附近转了半天,才在这么一条偏僻的小路上找到车位。 此时附近除了零星几个过路人,根本没有看起来像“父母”的人。 眼看没有人打算过来看看情况,沈晨只好低头问她:“你家在哪,附近都有什么建筑?来的路上都看过什么,还有没有印象?” 小女孩被问懵,嘴巴蠕动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我不知道,我——” 还没等她理清思路把说话完,一个男人突然从沈晨身后冲出。 他一把将小女孩抱了起来,嘴里喊着:“你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沈晨退开两步,做了一个打算离开的动作。 男人抱着小女孩,安慰了一句:“爸爸来了,不哭。” 随后,他斜了沈晨一眼,快步向远处走开。 然而,奇怪的是,他怀中的小女孩却突然哭喊起来。 她看上去非常焦急,挥动双手想要挣脱,一边哭一边喊着。 “放开我,你不是我爸爸。” 男人一惊,将手捂在小女孩的嘴上。 他步伐紧凑,明显是打算赶快离开,他的方向,明显是更加偏僻的小路深处。 沈晨眉头紧锁,觉得这事不太对。 他来不及思考,朝男人走了过去:“你等等,先别走。” 却不料男人听见他的喊叫声,开始在人行道上飞奔起来。 沈晨条件反射,朝他的方向跑去,紧跟其后。 几个呼吸间,沈晨跟着那人拐来拐去,跑进了一所老式小区的车棚中。 车棚正好位于高墙边,玻璃上也充满尘土,看起来十分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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