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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门口的几个长辈一一点头致意，然后便转头领着莫逸往内堂走去。 莫逸想问他为什么要带自己过来，但顾影彬表现得和带他出席一场普通的活动别无二致，只是非常自然地递过去几张宾客名单，嘱咐他帮忙把名牌摆好——顾洪桄生前结识了不少业界有名的学者，还有带过的硕博学生们也都会出席，所以葬礼结束后额外安排了一个雅致的小包厢提供晚饭。 莫逸接过东西便转身往后厅去，没走两步忽然脚下一顿。他回头望向顾影彬远去的背影，试图找到一丝丧失亲人的悲痛惋怜，却终究什么也没有看见。 / 处理完晚宴的事情之后时间还早，莫逸跟负责餐食的工作人员核对了一下名单，边走边聊着不知不觉就穿过了后厨，推门出来时已经绕到了中庭的小花园里。 墨黑色的天空飘落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侧门一身而过，忽然想起了什么，当即奔上前去。 后院的包厢连通着几个供宾客休息的房间，莫逸试探性地敲开了其中一扇门，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一个中年女人从屋里走出来，手上还端着一个空碗。 他垂眼一瞥，鼻腔嗅到清苦的中药味。 中年女人眼神里满是警惕，用丰腴的身子挡在门框边：“请问你是？” “我姓莫，是你们家顾少爷的助理。”莫逸刻意提高了声音，试图让屋里的人也能听见，“他让我过来确认一下今晚用餐的人数——你们屋里是有两个人吧，我需要确认一下姓名和身份。” 对方听到顾影彬的名字之后有稍许犹豫，眼神不太自然地往身后瞟了瞟，一时间犯了难。 莫逸却把她的微表情全都看在眼里——这个人不认识自己，显然是顾家后面才聘请的保姆，或者说只是随便找来临时看管屋里的人而已。 于是他冷下脸，语气严肃道：“我说了，这是顾影彬的要求，希望你配合。” “行吧，那你……” 中年女人刚一松口，莫逸抬脚就往屋里走，直接将门把手控制在了自己手里：“你先出去吧。” 说罢，没再管对方支支吾吾没说完的话，砰的一声反手把房门关了。 他转身走进屋内，见到一个穿着白色真丝连衣裙的女人坐在床边，面朝着窗外绿意盎然的园林景观，脖子上围着一个不应该出现在夏季的厚围巾。 “伯、伯母。”莫逸有些不太敢认，直到何雲慢慢转过头来看着他，才终于找回了一些曾经的模糊记忆，“真的是您？您这些年过得……” 他本来想问“这些年过得好吗”，但转念想起楼霄的那句“将死之人”，心里忽然泛起酸涩和讶异，压低声音道：“您身体还好吗？” 何雲的皮肤很白，脸上却爬满了皱纹和斑痕，一头及腰长的直发掺杂着大半的银丝，看起来竟然比楼霄岁数还大些。 更让莫逸感到惊讶的是，她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正常，不仅视线无法聚焦，说出来的话也牛头不对马嘴。 “我身体……不，我不要吃了……你让他们拿走！拿开！不对……不对的，你到底是谁啊？我没见过你……” 莫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弯下腰凑近她耳边：“伯母，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逸啊，莫逸。” ---- 顾教授：我爹死了，回家doi治愈一下自己
第25章 25：仇人之子 ===== 听到“莫逸”这个名字，何雲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但当他继续问“您还记得莫乾文吗”的时候，何雲却像突然疯魔了一样尖叫起来，一把抓着莫逸的袖口，瘦弱的双手力气大得惊人。 “他在哪里？他在哪里！你快点告诉我他在哪里！” “他过得很好，您不用担心。”莫逸尽可能地安抚何雲的情绪，由于强压着内心翻涌的错愕，说话声音都带上了细微的颤抖，“您、您想见他吗？” 何雲忽然间仿佛恢复了神智，居然抬手摸上了莫逸的脸。她的表情有点恍然，几缕凌乱的发丝粘在面中，遮住了这张原本容貌娟丽的脸：“好像啊……这模样果然越长大越像他了……莫乾文啊莫乾文，你究竟去了哪里……你为什么抛下我！不是说……你不是说会带我逃走的吗，为什么抛下我！” 莫逸垂眼看着何雲白皙纤细的手腕上隐约有暗褐色的痕迹，正准备撩开袖口一探究竟，却被用力挥开了手。 这一举动明显刺激到了何雲，她又一次尖叫起来，那声音听着格外凄厉：“不要碰我！你滚出去，滚出去！让莫乾文来见我……不对、不对，让他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我不要见他了，我不想见他……” 莫逸就这样看着她，心却坠入深渊。 这么多年一直担心的、猜疑的事情终究还是得到了验证——当年被赶出家门的顾家媳妇，真的是因为和管家私通而落得这个不光彩的下场；不仅如此，拐了别人老婆的莫管家心生不服，转手又把顾家少爷的科研成果给卖了，一时间谣言四起，都以为是顾影彬学术造假，逼得他从学校离职，险些把顾家的业界名声毁于一旦…… 这一切的缘由，其实都和莫逸猜测得差不多。 只是这些年心里一直哽着一口气，非要亲耳听到、亲自证实，才算是认命。 / 从房间里出来之后，莫逸失魂落魄地沿着走廊一直走。 他忘记了还要去门口指引宾客入席，也没有注意到有一道身影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直到走到长廊尽头，他才终于没忍住扶着墙壁慢慢蹲下了身。原本想闭上眼睛一个人静一静，却忽然看到了地面上正朝自己移动过来的剪影。 他脸色苍白地扭过头，觉得胸口憋闷得难受：“影彬，你怎么？” 顾影彬负手而立，与他隔了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脸上挂着审判者的肃然神情。 莫逸仰头看着他，看着看着就明白了一切，扶着膝盖笑出了声：“你是故意让我见到她的……你一直都知道伯母没有失踪对不对！你想让我亲自确认她和我父亲的事，所以才带我来这里……” “对，也不对。”顾影彬站在原地没动，表情也看不出喜怒，“我确实是最近才知道她一直在顾家。至于故意安排你见她，是因为我和你一样，都很想知道一个真相。” 莫逸垂下眼：“有些事，让我亲自来问确实更有意义。你成功了，原来我父亲真的是那个背叛者，是他害得你们家支离破碎、不得安生。” 顾影彬听着莫逸如此直接的剖白，本该觉得心里畅快又泄愤，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他抬手按了按鼻梁骨，尝试挥去这股没来由的酸涩：“是啊，你说得没错。我也给过你机会为莫乾文申冤，只可惜——他确实是条胃口极大的白眼狼。” 莫逸抿着唇缓缓站起身，眼底只剩下一片绝望凄然：“你想怎么样？” 顾影彬走上前两步把莫逸困在了墙角，捏着他的下巴，力气大到像是要把下颌骨都捏碎：“如果我说，我想在我爸的灵堂前操你……” 莫逸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顾影彬！” “我如果这样羞辱他仇人的亲儿子，他应该会拍手叫好，然后安心地投胎转世吧。” “你不要这样，你冷静一点……” 顾影彬冷笑一声不说话了，紧盯着莫逸的目光却让他头皮发麻，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 正当两人无声对峙的时候，走廊另一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及时拉回了顾影彬险些要失控的情绪。 饶景渊今天难得没穿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一身规矩板正的黑西装前来吊唁，进了大堂之后却半天都没找到本该接待他的人，最后才找到了这里。 “喂，顾教授，你俩的恩恩怨怨我不打算插手。”他快步走过来分开了两人，面朝着顾影彬把莫逸拉到了身后，“但今天日子特殊，你还是忙正事要紧，可别让伯父入土都不能安息呀。” 顾影彬重重吸了两口气，难得听到饶景渊说几句正经的话，终于找回了该有的理智和分寸。 见对方没说话，饶景渊便当他是默认了：“那什么，我借走你家小助理几天，等你处理完伯父的身后事再完璧归赵。” 顾影彬侧了下步子，锐利的目光却落在了饶景渊抓着莫逸的那只手上：“我答应过你可以走了吗？” 饶景渊瞥了眼莫逸煞白的脸色，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打击，竟是一声也没吭。 “哎哟，顾教授，这是丧葬仪式不是学术研讨会，你留着他干嘛用呀？况且你这、这叫什么——守孝服丧期间禁淫欲，不如先让给兄弟爽几天。” 这次顾影彬没有再阻拦，饶景渊顺利把人拉走了。 两人走出很远之后，饶景渊才慢下脚步来看了眼他。莫逸苍白的脸上薄唇紧抿，流转在眉宇间的破碎感让人又惋怜又稀罕，勾着心思不轨之人的心怦怦颤动着。 饶景渊没忍住低骂了声，抬手揉乱了自己额前的头发：“他妈的，老子真想现在就随便找个房间……” 莫逸没动，停在原地撩起眼皮淡漠地看他：“去哪里？” “操，你别再发骚勾我了！”饶景渊深吸一口气压下不合时宜的邪火，掏出车钥匙在指尖甩了一下，“跟我回家去。” ---- 姓饶的，solo机会给到你了，自己争点气吧（碎碎念 PS：父母辈的故事是全文的线索，虽然有点碎，但埋了很多伏笔，后面会慢慢串起来的。
第26章 26：饶家兄妹 ===== 这是莫逸第一次来饶景渊的家，是一个高档小区的高层复式公寓。 家里装修是典型的设计师艺术风格，墙面挂满了装饰画和服装设计手稿，摆着很多正常人无法理解的奇异艺术装置和藏品。 和顾影彬一丝不苟的生活做派截然不同，饶景渊的家里有点乱，倒不是因为没人收拾，而是因为他在家搞创作的时候保姆也来不及收拾。 “哥哥，你回来了？” 莫逸循声望去，竟然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看起来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扎着两个长长的麻花辫。 饶景渊上前介绍莫逸和她认识：“这是我四妹妹，饶芊巧，你叫她巧巧就行；这位是莫逸，我的……好朋友，来家里借住两天。” 饶芊巧用食指绕了绕垂在胸前的辫子，满脸不相信的表情愣是没给亲哥留一点面子：“你骗谁呢！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可没有长得这么正经的。哦对了，那个什么化学系的教授还像个正常人，但我也好久没见他到家里来了，你们是绝交了吗？” 饶景渊曲指敲了一下饶芊巧的额头：“小朋友别管这么多，你哥我交什么朋友还要跟你报备吗。” “那倒不用，我只是怕他被你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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