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现在正躺在一块黑色的棉花糖上面,可是他掰了一块放嘴里,是苦瓜味的。 心理医生问他,觉得难过吗? 他说,有一点,不过棉花糖都可以是黑色的,什么味道也无所谓了。 心理医生问他,你现在又看见了什么? 他说,这里环境很美,可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我有点害怕。 心理医生伸出手让他抓着,说道,你不要抗拒这种害怕,害怕对于人类来说最正常不过了。 他笑了两声,主要是……我看不见他。 心理医生说道,你可以睁开眼了,醒来,他还会在。 他摇头,他恨死我了。我简直就是他人生里的一颗老鼠屎。 涂佐柘在心理辅导室好好地睡了一觉,心理医生跟杜哲说,他的问题需要长期调理。杜哲提前调查完涂佐柘与心理医生有无串通,得知这个结论,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心情。 涂佐柘偷看杜哲与心理医生讨论时的侧脸,此后他再也没有去过心理辅导室,因为那个地方会让他看不见杜哲。 三个月后,涂佐柘用神奇的黑匣子,装住之前的那段回忆,安慰自己,毕竟签约拍网剧又不会吃亏,还可以攒一笔钱留给涂用、柔柔和两个宝宝,他不亏阿。 没关系啦,遇到什么事都会有办法解决的。 就算一个人来来去去,也要开开心心的阿。
第64章 其他 邓子朋与涂佐柘 邓子朋没想到在国外办完婚礼,与邓家豪游玩半个世界回国后,会看见瘦成皮包骨的涂佐柘。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几乎与白色的床单融为一体。 他更意外的是,通知他这个消息的是杜哲。而在四人聚会时,杜哲明明与涂佐柘极其生疏,分明没有这么热络的感情。 下飞机后一刻不停赶至医院,杜哲在门外的访客椅上坐着,怀里拥抱的是涂佐柘的女儿柔柔,如果他没听错,柔柔对杜哲的称谓是爸爸。 杜哲倒了一杯温水,邓子朋捧在手心里,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倒是杜哲先打破僵局。 “明天我跟他登记结婚,我觉得,他应该希望你在场。” 邓子朋面向前方,怒火汹涌翻腾,语调里却极为平静。 “之前的几年里,你们一直在一起?” “没有。” “女儿是你的?” “是。” “他说没结婚。” “是。” “为什么?” “是我的错。” 他们隔一个位置而坐,一问一答速度极快。 邓子朋从头至尾目视前方,杜哲亦从来不曾回望。 领子被人揪起,杜哲被迫顺势站立,身高相仿的两人对视,邓子朋皱紧眉头隐含怒意,杜哲的眉眼尽是疲惫,眼眶里布满血丝,邓子朋的拳头始终没有挥下去。 邓子朋松了手,替他整理起皱的衬衫。 “跟上。” 两人出现在拳击馆里,这是他们往日最爱的格斗游戏。 没等裁判喊开始,邓子朋上来便是后手勾拳,迅速击打杜哲的胃部。 被击中的杜哲向后退一步,邓子朋眼神狠厉,恶狠狠地说道:“明天你登记,我不打你脸,你也别让我,我们两个人,都该打。” 如果是对朋友真正的关心,如果真的从心底里接纳涂佐柘的差异,又怎会这几年放任他过成这般模样。独自抚养女儿,与旧情人假意生疏,甚至一同出现在婚礼上,哪怕他多问一句,多想一点,又怎会到今日才发现? 邓子朋连用几个后手勾拳,将杜哲压在绳索上,挥拳击中腹部,形成的风声,犹如录像里棍棒挥洒。 杜哲一时恍惚,皱紧眉头防御,丝毫没有攻击的意思。 邓子朋怒吼:“还手啊,你还手啊!” 拳场上的嘶吼,拳头争相挥去对方的躯体,邓子朋忘却这个过程持续多久,直到彼此精疲力竭地躺在格斗的拳场上,结实的肌肉源源不断地冒出汗珠。 杜哲轻轻地问了一句:“明天你来吗?” 邓子朋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眼,利落起身拎起外套,许久在空气里抛来一句。 “来。” 邓家豪坐晚一点的飞机回来,早已在家里等他,客厅开着小灯,邓子朋穿过玄关处,望见邓家豪抱着枕头入睡,情不自禁地拥他入怀。 邓家豪睡眼惺忪,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指腹揩去热泪,调侃道:“哟,谁这么了不得,惹邓大爷眼眶红了。” 邓子朋埋在他的肩窝,用的力道更深,说道:“我……从来没跟你聊过涂佐柘的荒唐事吧?我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这鼻音,一路回来得哭了多久阿。邓家豪拍着他的肩膀,问道:“可不是嘛,心眼儿贼黑。”忽然话锋一转,又说道,“但要成为坏人嘛,还得再练练。” 邓家豪倒了一杯橙汁,邓子朋饮了一口,说起当年大学的涂佐柘。 大二开学的第三天,涂佐柘作为新生来寝室报到,用不同的破布缝制而成的上衣及裤子,几乎不配称之为是一件衣服,背上是破破烂烂的军用大包,手上的铁质茶杯含锈迹,一口南方软糯的口音,乖巧地向他和杜哲问好。 “那时我笑他是土包子,你猜他怎么答来着?” 邓家豪调皮道:“唔,反正没有被你打击到,听他上次还是对你一口一口儿子的叫。” “猜对了。”邓子朋笑了笑,说道:“他说我们不懂,这叫时尚。” 邓家豪噗的一声,赞叹道:“我更喜欢涂哥了!” 大一时,涂佐柘的衣服几乎没有一件是新的,上上下下全都是补丁,偶尔在寝室里衣服太短,露出一小节白皙的细腰,他会嘲笑涂佐柘不检点,到底想勾引谁呢? 涂佐柘将衣服往下拽,将裤子往上提,白了一眼,说道,只要我看上,谁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啧,可惜,你们俩我都看不上,放心吧,安全的很。 把他气得牙痒痒。 “涂哥真的好逗阿,我喜欢哎。”邓家豪两眼冒着星星,说道,“倒是你,怎么一直傻缺。” 邓子朋斜睨一眼,道:“你跟我结婚,岂不是更傻缺。” “……您继续。” 学校里有个献血捐助站,涂佐柘热衷于三天两头去献血,直到后面他去到,人家捐助站都不让他进门。邓子朋见他手腕上好几个青色带黑的小洞,小脸儿惨白惨白,问他,你怎么老去献血。 涂佐柘有气无力地说,他就是馋献血站里的面包跟牛奶了。 “当时我就在想,这特么什么奇葩。” 邓家豪啧了一声,打断他的话,说道:“我猜,肯定是那时你们区出了大型事故,急需用血,涂哥才去三天两头去。” “是,可惜我跟他朝夕相处,看的都没你透彻。”邓子朋叹了口气,说道,“那时我们区确实出了严重的坍塌事故,全市各类血型告急,接连登报好几天,我那时在忙实验,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知道。” “但即便后面没有事故,他还是会隔一段时间去一次献血站。” “涂哥做的热心事儿肯定不止这一件。” “嗯,不止的。” 涂佐柘除了喜欢去献血站,被勤工俭学充斥的生活之余,他喜欢到广宁市的福利院跟老人院里帮助其他人。 那时学校有义工类学分要求,必须修满3个学分,邓子朋也为此去过老人院,可这种陪老爷爷老奶奶花去一下午聊天的事情,在邓子朋眼里是为了获取学分作为利益交换的工具。 而涂佐柘积满学分后,依然隔三差五主动去老人院跟福利院,有了前面献血站的事情,邓子朋调侃他,是不是老人院的餐食特别好吃? 涂佐柘认真道,别提了,不包餐,还得哄老人。难哄的咧,还听不见,嗓子都给我喊哑了。 有一次邓子朋做完实验,恰好碰见涂佐柘要去,觉得有趣便主动跟着。底下的老爷爷老奶奶点节目,涂佐柘胡说八道地应付着,老奶奶非要挂一张床单在他身上,让他扮演起来唱一曲帝女花,邓子朋憋笑憋得肚子疼。 涂佐柘当然不会放过,硬将他他拉上台,说道,这我们学校的大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帝女花唱得尤其好,来,大家来欣赏一曲。 事后,邓子朋敲诈他两个馒头。 老人院隔壁的福利院,当时跟着涂佐柘也去过几次,福利院的小孩多少有些自闭或内向,他也是第一次认识这些兔唇或天生残障的孩子,涂佐柘总是耐心地与他们玩耍。 刚开始花一个下午,涂佐柘追在屁股后面哄,这些小孩都不会笑一下,到后来,只要他去了,这些孩子就扬起双手,争相要他来抱。 在回寝室的路上,涂佐柘忽然说,他比这些孩子幸运太多了,手脚健全被领养的几率更大一些,但是这些孩子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在这个地方。 那时他听不懂涂佐柘说的话,直到今天也不明白。 邓家豪惊呼一声:“涂哥,该不会是被领养的吧!” “我……不清楚,也没问过。”邓子朋忽然难受起来,“但那时开始,我忽然觉得,虽然他成天里嘻嘻哈哈,但他心里门儿清。” 邓子朋对这个南方来的乡巴佬慢慢改观,要是谁欺负涂佐柘,明里暗里就跑去算账,也让人落不着把柄,慢慢的,大家都把他纳入一伙去。 涂佐柘有一回傻里傻气地问,他们仨被人起名叫三贱客,他很生气的回击,杜哲哪里贱啦? 邓子朋转身就是一个锤子,我贱吗?!你贱吗?!涂佐柘捂着脑袋,说道,我俩有一点儿,他是一点儿都没有,他冤不冤阿。 回忆以前的故事,邓子朋突然啊了一声,说道:“哦,原来他从那时候就开始护犊子了。” 邓家豪用两根手指在脑袋上面比成天线,道:“你怕是没有我的八卦小雷达,不过其实在医院里,我是隐隐约约听见他梦话里有喊杜哲,但我不敢确定,就……没跟你説。” 是阿,后面的涂佐柘,他都不认识了。 他大四那年出国深造,期间实验繁忙,又有时差,确实没有时间跟涂佐柘联系,慢慢的,也就淡去联系的想法,感情确实变淡了不少。再归国时,第一个想见的,就是这么一位要强的逗比小师弟。 聊天框里,涂佐柘很犹豫,邓子朋显示的都是正在输入,却没有回复过来任何消息。 重逢时,涂佐柘瘦削许多,趴在桌子上的影子比几年前缩小好几倍,未被卫衣遮盖的脊椎骨一节攀着一节,脑门上的奶奶灰特别显眼,用力抓着桌布发抖,连他走过去都没发现,跟他用往日的力道打个招呼,他却像是被重伤似的。 可涂佐柘站起身就将他往怀里拽,邓子朋放心了些,觉得他只是瘦了点,应该没有大问题。 第二次在医院里见面,知晓涂佐柘未婚生女,听见这个消息,他是震惊、生气又有点失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涂佐柘甘愿不结婚,在没名分的前提下心甘情愿的生孩子,照顾女儿的细心程度堪称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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