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砜回到出租屋,取下假发,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全部打湿。 他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寇言,更没有想过会遇到这样的寇言。 纵然如此,寇言眼底的光也并不软弱,反而透着神佛通杀的冷漠。 那个眼神只落在常砜身上一秒,常砜就知道,若是被他抓回去,自己一定没有好果子吃,一尸两命都有可能。 他甚至没有心情洗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这个格局老旧装修普通的房间。 整个空间除了他的心跳声,再也听不到其他。 可就在如此惧怕的情绪下,他竟然也会心疼寇言。 他没有想过自己的离开会对寇言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又或者,这些影响并不是自己造成的,是寇言正在经历其他的事情? 医院里,闻立舟帮寇言安排了病房,便正常下班离开。 庄诚检查好病房的一切,继续苦口婆心劝寇言,“都已经到了医院,就好好地休养复健。” 这一次,寇言没有再忽略他的话,不过说起的却是另一个话题,“今晚在门口遇到的那个女生,身上有股极淡的香味。” 庄诚视线瞬间落在寇言身上,与寇言头狼般冷漠的神情对上,他思绪飞转,瞬间想清楚寇言想要表达的意思,“你疑心他是常砜?” 庄诚在病房里来回踱步,空荡的房间,他的脚步声格外明显。 “常砜离开后,你的味觉和嗅觉再次消失。如今突然闻到确实有些蹊跷,不过那是个女人啊。” 他又瞬间推翻了自己的想法,“穿裙子、长头发也不一定是女人。” “而且他刚离开,许川和闻立舟也从医院大门走出来。” 两人目光相接,庄诚冷笑,眼底满是愤怒和狼意,“他装孕妇装得还挺像,知道给自己套一个假孕肚。” 话落,庄诚转身离开,“你好好休养,有了消息我立刻告诉你。” 若说以前,庄诚对常砜是有好印象的,现在他可真是恨死这个人了。 他不负责任地离开,让寇言承受了多少伤害? 如果不是有他们,寇言说不定会死在他的别墅里。 他们立刻联系上医院院长,拿到了监控。 甚至闻立舟和许川,也被连夜叫到医院。 “我不知道他人在哪里。”闻立舟冷脸与寇言相对。 寇言的眼神分明写着不信。 闻立舟双手一摊,“那我摊牌了,我知道他在哪里,但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没有任何情感基础,我当然是会顺着我前男友的意向,保密常砜的行踪。” 寇言目光落在许川身上。 闻立舟立刻坐直身体,将许川挡在自己的视线之后。 他甚至杀人诛心,“寇先生,你要不要仔细思考一下,常砜为什么会离开,我们为什么会帮着他离开?” “他也只不过是想活命罢了。” 闻立舟的话,炸起了寇言额角的青筋。 此时庄诚推门进来,“找到了,车已经在楼下,我们现在马上过去。” 寇言起身,深深看了闻立舟一眼。
第94章 “还好当初给常砜建了个假档案。”寇言离开许久, 许川才缓过神来,喃喃言语。 闻立舟放松身体靠在沙发椅背上,“这一次, 我甚至有可能因此丢掉工作。” 许川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闻立舟身上, “那要怎么办才好?” 闻立舟双手敞开搭在沙发椅背上,一脚搭在另一脚膝盖上。 他玩世不恭看着许川,眼角眉梢是许川熟悉的嘲讽,“我为了你这个前男友, 付出的可不少,现在工作都要丢了, 饭也吃不起了,你说该怎么办?” 许川的脸瞬间就白了,“会这么严重吗!” 他开始慌乱思考,“那、那我出去兼职,可能没有办法让你像以前那样吃得很好, 但是我会努力的。” “行。”闻立舟起身,“先回家。” 许川跟着闻立舟起身,甚至不知什么时候,闻立舟走到了他身后, 正在用手机给院长发消息:【情况如此严重,那我在家休息几天再来, 以免影响到医院和寇言之间的关系。】 院长答应了。 说什么丢掉工作肯定是不可能的。 院长当初挖闻立舟可费了不少功夫, 如今医院的产科成为王牌科室, 便是闻立舟一手打造的。 他多少还是有些人脉, 可以保住闻立舟在医院的任职。 夜已至深, 城中区的老小区却不得安宁, 来了好几辆车。 皮鞋踩在老旧楼梯上的声音咚咚作响, 沉闷得像是敲击心脏的声音。 众人来到三楼一间防盗门前,庄诚耐着性子敲门,却无人应答。 隔壁的中年阿姨被吵醒,十分不耐烦打开门,看着这群不速之客,“大半夜的吵死人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庄诚回头,扣上礼貌的面具,“抱歉,打扰到你休息,请问一下这边的住户在家吗?” 阿姨恍然:“你们说的是住在对门的这个小姑娘吗,走啦,她今天去了趟医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回来之后没多久就走了。” 她甚至自曝家门,“我之前就照顾她,原本说着能照顾好几个月呢,谁知道突然就走了,为了照顾她,我还辞了以前的工作,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一点诚信都不讲。” 说到此处,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太刻薄,“算了,她今天去了医院才走的,应该是检查出什么绝症了吧。” 说完这话,阿姨挥挥手,“别找啦,人不在,别打扰我们这些老年人睡觉。” 防盗门关上,寇言站在原地没有动,老旧楼梯间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照出满身落寞。 也只等了两三分钟,郁安娴被两个人带上来,她非常主动将钥匙递给庄诚,“跟你们说人走了不相信。” 庄诚用钥匙打开房门,寇言先一步走进房间。 迎面而来的是熟悉的味道,即使味道非常淡。 那人离开得很是匆忙。 房间里满是生活气息,茶几上凌乱摆放的书籍,吃了一部分的水果。 卧室脏衣篮里,还放着今天换洗下来的衣服。 被子随意铺在床上,并没有叠起。 庄诚带着人鱼贯而入,将这个小小的两居室房间搜了个底朝天。 最终一无所获。 他立刻打电话联系各方,协助他们查询常砜的行踪。 郁安娴挺着孕肚,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她最终叹息,“于情于理,我都会帮他,寇老师,是常砜让我知道婚姻并不是人生的全部,不能对其他人有过多的期待,人能够掌控的只有自己。” “我知道跟你说这些就是废话,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感激常砜,否则我或许会继续陷入婚姻的牢笼,在纠葛的感情中自我摧毁。” “所以我会帮他。” 寇言嘴角突然溢出一抹极其残忍的笑意,“你们都认为他只要跟着我,就一定会非常悲惨?” “其实我并不这样觉得。”郁安娴眉头微皱,“相反,我觉得寇老师你对他挺不错的。” 郁安娴并不惧怕寇言的眼神,她正视寇言暴戾的目光,“只是他心里害怕,他过不了那一关,这是你们俩最大的根结所在,外人说再多又如何,比不上一句他感觉。” “既然他对我有恩有情,我也想帮助他,他想走,我当然会义不容辞。” 寇言再问:“这一次他去哪里,你不准备告诉我?” 郁安娴摇头,“不是我不准备告诉你,是我不知道,闻立舟和许川也不知道,因为我们已经暴露了,告诉我们,无异于加大了他的危险系数。” 逻辑非常通顺。 也符合闻立舟和郁安娴这种聪明人的决断。 或许并不是常砜不愿意告诉他们,而是他们主动拒绝了常砜,如此才能够像现在这般坦然。 直到凌晨三点,众人才离开这个老旧小区。 庄诚已经拿到小区下面一家店铺门口的监控,“他确实回家后不久,就收拾了行李离开,还是扮作了女装。” 庄诚没有继续,因为他直觉这一次又会让常砜溜掉。 庄诚驱车,载着寇言驶向闻立舟所就职的医院的方向,“既然已经有了线索,你就得好好复健修养,否则找他的精力都没有。” 黑沉的车厢,寇言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 城中区的老旧小区,照顾常砜的阿姨,打开自家小卧室,“他们走了。” 此时的长风一头短发,穿着那条去医院的长裙,看起来不伦不类。 他脸色惨白,额角满是冷汗,眼神惊惶不定。 阿姨立刻上前,“好了好了,别怕了,都走了,你就先在阿姨家里住着,他们肯定猜不到,你还在这里。” “你就睡我女儿这间房,我女儿平时也不回家,肯定不会露馅的。” 常砜点了点头,垂眸对阿姨说谢谢。 可他仍旧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甚至之后的好几天,他大多时候是一个人怔怔地坐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闻立舟家里。 闻立舟正在和郁安娴开视频,“去国外是最好的,我留学时还有一些人脉,可以帮忙照顾一二,最重要的是,寇言的手伸不到那么长。” 郁安娴满脸崩溃,哪里还有方才和寇言对坐交谈时的镇定,“千万不能让小砜被寇言抓到,寇言现在的状态太反常了,我怕他落入寇言手中,他和孩子都保不住。” 闻立舟学医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寇言现在的状态很危险,“暗中运作吧,只希望时间能够缓解寇言的偏执。”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周后,寇言重新出现在工作面前。 他仍旧很瘦,脸颊凌厉的线条如刻刀雕刻出来一般,深陷的眼窝更是让他增添了几分锋利。 记者问起他暴瘦的原因。 他回答记者的提问:“是在为角色塑形。” 记者:“那之前的那段婚姻对你就没有影响吗?” 寇言:“原本就是错的人,原本和他的开始,就不是起始于感情。” 这与之前综艺节目先导片里面所说的可不同。 记者们缠着寇言让他深谈。 寇言拒绝了。 记者们又问起新剧。 寇言眼底流光划过,“是和我的好友程经艺,一同拍摄一部现实题材的电影。” 郁安娴将这个视频转发给常砜,【他这是放弃了?】 常砜:【他是清醒了。】 常砜又将这个视频看了一遍。 视频中,寇言眼神虽然仍旧冷漠,在谈到程经艺时,却也带上了半分温度。 这对常砜来说并不意外,甚至对于常砜来说,这才应该是剧情发展的正确方向。 想来如今寇言费尽心力想找他,只不过是被自己骗后的不甘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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