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沈云誊语气一顿,走出电梯,犹豫的时间极少,讳莫如深地回道:“过去我从没正面回应过您,我真正的性取向,我想我现在可以告诉您真相了。” 养母深吸一口气,其中掺杂的慌乱恐惧和难以置信不计其数,甚至隐隐有挂断电话的冲动。 “很可惜,我没办法遵从您此前对我的期望,去好好地结婚生子,假扮成普通人过平凡的生活,我现在很喜欢一个人,并且打算一直喜欢下去,我不仅想时时刻刻都和待他在一起,更想品尝幸福的滋味。” “云誊……你。”养母的声音稍有不忍,沈云誊寥寥数语便语出惊人,她起初大脑发蒙,滞涩不前,而后才幡然醒悟,明白那些话的真实含义。 她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压抑着情绪,控制不住地发出细微的哭腔,沈云誊没有着急为自己辩白,仅仅打开免提,迈出电梯,更没有回家,而是站在阒无一人的过道上,单独等了一会儿。 他始终认为,没有任何障碍能够阻拦自己与宋时珉在一起。 晚秋的风燥且凉,如铝制的扇叶一下下叩击在他瘦削的背脊上,唤出闷窒的低吼,巨大的悲伤于沉默中骤然爆发,直至养母的情绪完全稳定下来,悻悻地问:“那他,也喜欢你吗?” “嗯。”闻及养母努力维续的冷静口吻,沈云誊豁然地笑了:“他也喜欢我,我想我们会生活的很好,如果可以,请您祝福我们吧。” 试图大展身手的宋时珉在征询过沈云誊的建议之后,仍固执地认为沈云誊不能吃饱,还能附加一道醋溜土豆丝,他曾仔细观察过沈云誊的用餐状况,并笼统地总结出数据方案——沈云誊偏好淀粉类的食物,讨厌鱼腥味和血腥味,尤其对家禽类的烹饪嗤之以鼻,吃饭时饭不过三碗,拒绝交谈。 偶尔留意到宋时珉的坏心情,沈云誊也会摒弃一直以来默守的原则,变得平易近人,主动扮演饭桌上的话痨角色,譬如表情僵硬地冲他笑,哄他吃饭,绞尽脑汁地讲述一些不怎么滑稽的冷笑话和谁都会说的大道理来唤醒他的好心情,总之所有行为的动机皆以安抚他为基准。 善于共情的宋时珉很满意沈云誊的特殊对待,即使某种程度上会暴露出这是一套幼稚、老旧、拙劣,充满诱导性的欺骗方案,不似沈云誊雷厉风行的作风。 他的心情也会因为沈云誊的执著而死灰复燃,遑论为什么,宋时珉只能说,这是沈云誊对他才有的独特魔力。 但其实宋时珉知道的也只是凤毛麟角,毕竟隐秘的真相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譬如心思缜密的沈云誊在未知领域还埋藏了另一个真相。 在这个世界上乃至宇宙,长期处于势单力薄状态的沈云誊孤掌难鸣,单方面地认为绝大多数事物和论证乏善可陈,对自己毫无意义,而他独善其身的哲思早已在十二岁那年陨灭殆尽——那便是从此以后,唯有宋时珉走进他眼中。 宋时珉把醋溜土豆丝端出厨房,玄关传来沈云誊脱鞋的声响,他脚步轻慢地跑出去,见对方脸上洋溢着笑容,惊讶地问:“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开心?” “我进门之前在和养母通电话。”沈云誊诚实地说,他肤色偏黄,眼神坚毅,五官硬朗,身材匀称,裁剪合适的西装妥帖地衬在紧致的肌肉线条,看上去很容易让人心动。随手将精致的蛋糕礼盒晾在柜台之上,用健硕挺长的手臂圈住宋时珉的腰窝,在他耳畔说道:“她问我为什么不搬出去住?” “那你怎么说?”宋时珉鼻尖抵住沈云誊的面,佯装出一双反叛性的眸,调皮地反驳:“反正我不愿意。” 沈云誊脸上笑意忽然收敛了许多,眸中镀上歉意:“时珉,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和你道歉。” 宋时珉云里雾里地笑了笑,问:“怎么了?” 沈云誊正色道:“因为我个人比较贪心,想要一直霸占你,所以在未经你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做了一个决定。如果你知道后怨恨我,或者失望,不再信任我,除了分手,怎么惩罚我都好。” “什么意思?霸占我。”宋时珉疑惑不解地上下打量此刻的沈云誊,见他嘴角下抿,颇有颓败之象,似做了什么难以挽回的错事,噤若寒蝉。 他又想到这是件与养母有关联的事情,便口不择言地猜测:“师兄,你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伯母了,对吗?” “对。”沈云誊回答时偏离视线,“我和她说,我现在和喜欢的人住一起。” 话音刚落,沈云誊的手收紧,没有勇气看宋时珉的眼神,他的确对宋时珉会因自己的自作主张而提出分手的可能心存畏惧,但即使再赐予他一次机会,他依旧会如实告知养母真相,但这样做并非一时的冲动和自私,而是源于他对未来的忠诚和向往:“我知道这样做可能会令你不舒服,但我保证,我的养母是一位很有分寸、识大体的女性,既不会给你带来困扰,也不会影响我们今后的生活。” 随后还自作聪明、决绝地说:“时珉,你也有权利选择不向父母公开,我也绝不会有一分埋怨你的意思。” 宋时珉沉默不语,心中闷塞,许是被多愁善感、轻贱自己的爱人气得说不出话,半晌,故意用冰冷的语调对沈云誊说:“师兄,你抬头,看着我说话好不好。” 沈云誊睫毛颤瑟,却没挪动。 宋时珉便继续刺激,一语中的:“你不敢和我对视说话,那哪来的勇气告诉伯母真相,你难道是懦弱的人吗?” 说罢,沈云誊面色骤变,听话地抬面,他不理解宋时珉为什么动怒,很不明智地说:“我想让你无拘无束地和我在一起。” “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些?”宋时珉咬牙切齿,语气介于压抑与愤懑之间,但他的眼神掺杂的多是怜惜,对于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沈云誊,他无地自容,说:“师兄,你不知道,我也会怕吗?” “什么?”沈云誊露出惶恐不安的眼神,他心疼地抓住宋时珉瑟缩的肩膀,语无伦次道:“你会怕什么?对不起,时珉,我——” 然而接下来的话,均被宋时珉悲声掐断:“——怕师兄后悔和我在一起,察觉到我和想象中有差距太大,性格不够成熟稳重,能力也没有很好,各方面好像也不过如此,因为我不知道师兄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但我却清楚地了解自己的心意,越和师兄呆在一刻,我对师兄的喜欢就多重一分,没法克制也没法躲避,也没那个放手的打算,所以有时也会因为自卑陷于恐慌之中,那是一种既孤独又无奈的感觉,它让我迷茫。” 宋时珉肝肠寸断地诉说,心中巨痛万分,猛涨一种前所未有的恍惚感和触痛,支离破碎的记忆宛如接续不断的锋刃,与理智短兵相接。他犹如一个空间有限的怪兽匣子,不得已吞下硕大无比的巨物。 霎时目赤欲裂,头脑阵痛。明明他不认为沈云誊有任何过错,却也不知道自己怎会情绪崩塌,就是难以控制情绪化的发生。 “时珉,我的错,我的错,你惩罚我,好不好?”沈云誊把宋时珉护在怀里,轻拍背脊,一遍又一遍细心地哄道,他的本意并不是让宋时珉背负痛苦,而是罔顾即将承担的所有,但如今似乎都被自己亲手搞砸了。 “抱歉,师兄,是我太激动了,我不该骂你的。”宋时珉激动之后冷静下来,嘴唇和脸颊都有些薄红,他甚至羞惭,谴责自己不该失控,对脆弱的沈云誊大吼大叫。“你没有错,是我做得不够好。” 沈云誊气息紊乱地吻他的额头和脸颊,说:“不要这么认为。” “是我自作聪明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以后对你,我会坦诚,不会再自怨自艾。” “我没觉得你不好过。” “我觉得你是最好的。”
第29章 29 === 当沈云誊的吻以一种克制又礼貌的方式点缀在柔软的唇瓣上时,拘谨的宋时珉就已经彻底沦陷了,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沈云誊对自己人格上的尊重与怜惜。 若换在半年以前,他自诩自己与普通人无异,性取向的变革等同于晴天霹雳,势必无法苟同自己会对另一名异性产生强烈性冲动的事实——而且还是恬不知耻地半跪在对方腿上,包揽对方扎手的后脑勺,娇弱地喘息,膝盖岔开,大腿内侧并对,紧贴对方坚挺的腹壁肌肉,坦诚地进行一番献祭式的热吻。 “——性不是一件羞于启齿的事,人类的最低级欲望从来都是暴露的,因为暴露,不懂掩饰,所以并不算高明,故而是一种非常低级的求偶方式。” 他的唇舌被温热的气息封住的那瞬,脑海中飞速闪过高中生理课上,生物老师曾经教习过的这样一句话,如今细想下来,意思竟已能悉数领会。 譬如性冲动本来就是暴露的论证是固然的,之所以会产生捉摸不透的羞耻感,是因为沈云誊在他心中,宛如一朵圣洁的云,产生任何卑劣的欲望都会自动划为一类不可饶恕的罪行。 而他从来都置若罔闻,视而不见,甘做盘踞在悬崖上的囚徒,无法抗拒沈云誊带来的每一帧诱惑,压抑着如临深渊的欲望,苦不堪言,急不可耐地想付诸一些代表侵犯、玷污的行为,却总在濒临崩溃时,及时损止。 沈云誊的接吻方式变幻无常,时而细水长流,时而攻势迅猛,总让反应慢半拍的宋时珉躲闪不及,接不住招式,最终忙乱地一昧曲意迎合。 他们二人的身体在城市昏黄的余晖碎影下,融入一张黑色的柔软大型沙发躺椅中。 隔着布料,宋时珉还能察觉到有一张厚实温暖的手掌在他的臀底托垫,轻松自如地将他一整个人架起,悬置半空中,身体弧度逐渐被打开,腿沟和腘窝都在下陷,碰到不该碰的位置。 两团肿胀不已、血脉喷张的性器在隐匿处狭路相逢,相互连续不断地碰撞、齐凑,一汩汩渗出的汗液和带有异味的体液混合物,使腿间干燥的肌肤变得潮湿,淫靡,湿腻浑浊的布料如沼泽地般黏附结成一块,不受控的身体重心前倾,滚烫的胸口和小腹往沈云誊那聚。 灼热的呼吸、相融的涎液,被异物疯狂侵入口腔的失真感,以及欲火中烧时,手指抓皱的沈云誊的灰蓝色衬衣领子。 都让妄想守住底线的宋时珉手忙脚乱,视野陷进一片情欲的荒芜,理智变得一团糟,失去冷静的能力,踏入一种低迷、纸醉金迷的糜烂之中,就连一开始的屈辱和羞耻感都被抛诸脑后,他既含糊不清又欲罢不能地喊:“师兄……师兄……” 然而最终也没能喊出一句像样的拒绝的话。因为沈云誊连求饶的机会都没给他。 沈云誊的手掌很大,拇指和食指分别按扣在宋时珉的下颌和太阳穴,强制性地扳起他的脸,嘴唇迫不及待地覆上去,白皙的肌肤被掴出鲜艳的红痕,沈云誊宛若初沾荤腥的强盗,力度用得偏重和暴动,指节的厚茧摩擦嫩肉,硌得人生疼,宋时珉眼底含热泪,秉持最后一丝尊严,忍着不肯落泪,他挣扎着叫沈云誊别再做下去,可沈云誊哪肯听。
34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