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峥剑眉微蹙,同余鹤一唱一和:“混混?刘主任,您作为学校行政部主任,有权公允客观地评价学生,只是我想请教一下,这句‘混混’的结论从何而来?” 刘主任张了张口,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是错的,最终缄口不言。 傅云峥静静看着刘主任:“上行下效,您是余鹤的师长应当以身作则,能够提出‘没死都能来’这样无理的要求,我没有在您身上看到一位老师应有的仁爱宽和,反而满身匪气,也无怪你的学生会跟您学成混混了。” 这话说的够重,一旁来调和的校长看了眼刘主任:“老刘啊,你也一线教学多年了,怎么当了几年主任就站的这么高,看来领导干部还是要扎根一线,多和学生们接触接触,这才是解决矛盾的最根本途径。” 刘主任闭闭眼,知道主任这个位置怕是要坐不稳了。 傅云峥垂眸沉思。 让刘主任因为这事丢了主任的位置固然解气,但大小也不过是一个主任,还不值得放在心上。 余鹤还要在奉大读五年书,傅云峥不得不考虑影响,到底是余鹤动手打了人,处理结果要是刘主任降职,这事儿放到哪儿都不占理。 傅云峥抬手叫来余鹤,对校长说:“我家小鹤在来奉大上学前,从不打架也从不顶撞我,这来念了几天书,打架也学会了,脾气也犟了。想来还是小鹤诚心向学,跟刘主任是有样学样。” 傅云峥转而看向刘主任:“无论在什么位置上,只要多展现平和从容的一面,小鹤一定能学好。对吗,刘主任?” 刘主任在心里骂娘,心说资本家可真不是东西。 他要是调离原岗虽然可能做不成主任,但和余鹤这档子事就算了解,余鹤到底在奉大读书,他最为奉大的老师想给余鹤穿点小鞋简直易如反掌。 谁料傅云峥一句话把他钉在行政部主任的位置上,三还言两语把余鹤打人的锅甩到他头上。 还要他平和从容,帮助余鹤‘学好’,这意思就是余鹤要是‘不好’,傅云峥就把帐都算到他身上。 所以他以后非但没法给余鹤穿小鞋,还得把余鹤当祖宗供起来。 避免余鹤因心情不好顶撞傅云峥,因为按傅云峥的逻辑,只要顶撞了就是跟他学的。 真他妈晦气啊。 这都是人,傅云峥怎么能这么能算计! 能让人捏着鼻子含着恨意也得给他卖命! 这个余鹤可真是块难啃的骨头。 奇怪的是,傅云峥分明有着通天的手段,无论教训谁不留痕迹又能让人一直难受,就连校长见了傅云峥也得客客气气不敢有丝毫怠慢,怎么余鹤这小子居然敢顶撞傅云峥? 真是胆大包天,难怪乎这么张狂。 * 从学校里出来,余鹤依旧闷闷不乐。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月亮也不知躲到那里去,夜风清凉吹去几分燥意,虽不能全解心中烦愁倒也聊胜于无。 四月的最后一天,梧桐树早早长出的新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空气中都是春天的味道。 余鹤攥紧手里的奶瓶,没说话。 傅云峥余光正好瞧见余鹤垂下的手:“不是不爱喝牛奶吗?” 余鹤的指甲无意识地扣着瓶盖上的防滑纹,闷声问:“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喝牛奶?” 傅云峥的声音清旷:“你爱喝豆浆,用破壁机现磨的那种,豆渣最好不要滤太干净,要带着一点点颗粒感,不加糖,放几颗花生进去会更香。” 余鹤眨一下眼:“周姨做的花生杏仁浆也很好喝。” “要喝吗?”傅云峥问:“现在打电话给她,等咱们到家刚好能喝。” 余鹤点点头:“要喝,你打。” 傅云峥笑了笑,温声道:“好,我打。” 傅云峥拿出手机,垂下长眸拨通电话。 周姨的声音从话简那边传过来:“花生早就泡上啦,知道小鹤喜欢喝,杏仁我都是一颗颗掰开挑的,有的杏仁表面是白的掰开里面却有虫蛀的黑点,发酸发苦。小鹤鼻子好使,舌头也灵,上回有新来的厨子做锅包肉表面放了姜丝胡萝卜丝做点缀,我看见赶紧夹出来给挑走了,结果小家伙闻了闻,皱着眉咬一口就不吃了。” 周姨又絮叨许多,傅云峥很耐心地听她讲完才挂断电话。 傅云峥收起手机,转动轮椅走进夜色:“回家吧,周姐张罗了很多你爱吃的菜。” “傅云峥。”余鹤叫住傅云峥:“对不起。” 傅云峥转过轮椅:“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余鹤低声反思:“我不该那样和你说话。” “别委屈了,过来。”傅云峥说。 余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心疼傅云峥的是他,可顶撞傅云峥的也是他,傅云峥都还没有委屈,可自己却委屈极了。 尤其是傅云峥道破他心里的委屈后,余鹤更委屈了。 他上前半步,俯身和傅云峥相拥在一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傅云峥在余鹤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是觉得给我添了麻烦是不是?” 心事又被说中,余鹤的鼻子一酸,把额头抵在傅云峥肩膀上:“我不是故意那样跟你说话的。” 傅云峥眼眶微热。 他一生中听过无数人跟他道歉,可没有谁能像余鹤这样,一句‘不是故意’就能击破他引以为傲的稳定情绪。 傅云峥抱紧余鹤:“小鹤,人控制不住自己脾气时,首当其冲就是对身边最亲近的人发作出来,我是你最亲近的人对不对?” 余鹤点了点头。 傅云峥放轻声音,他对余鹤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帮你解决麻烦。每次你惹祸的时候,我都会想:还好这只小笨鹤有我,没我你可该怎么办呢?” “我不能没你。”余鹤搂着傅云峥的脖颈,重复道:“没你我该怎么办呢?” 傅云峥语气坚定温柔:“余鹤,因为想保护你,我才拥有面对这个荒乱人间的勇气。”
第68章 车祸残疾以后很长一段时间, 傅云峥都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每天清晨睁开眼,都要打起精神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 按部就班的生活对他而言如同不得不完成枯燥工作,因为公司需要他、傅家需要他、姐姐需要他。 余鹤刚来到傅云峥身边后, 生活从平静如水变得鸡飞狗跳。 余鹤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傅云峥的一成不变。 傅云峥说:“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的时间才是流动的。” 余鹤无比自责,他对傅云峥发脾气, 傅云峥非但不责怪还要反过来安慰他。 如果傅云峥责问余鹤,余鹤心里的内疚还不会这样深。 “我不想让你来没有别的意思。”余鹤微凉的鼻尖蹭在傅云峥颈侧,轻声说:“我是怪自己太能惹事,明明你最不喜欢出门, 却要为我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傅云峥眼中含着淡淡笑意,手掌搭在余鹤后颈,顺毛似的轻抚:“为你出门不算出门。” “那算什么?”余鹤看向傅云峥,眸光流转间,天上繁星也要逊色。 傅云峥泰然自若,镇定回答:“算出征。我斗志昂扬、雄心意壮, 一点也不勉强、不委屈。” 余鹤用食指从傅云峥的嘴唇划下来:“油嘴滑舌,就会哄我。” 傅云峥眉眼中是毫不掩藏的温柔与偏爱:“哄员工开心是老板的职责所在。” 余鹤笑了起来:“你那几个助理听到这话要哭晕喽。” 傅云峥调侃道:“倘若他们哭晕就能让我的小鹤开心起来, 那也算是他们为大老板排忧解难了。” * 因放学后耽搁了些许时间,上高速前正好赶上晚高峰。 五月槐花开, 云苏古镇里有一条槐花巷, 花开时节满城槐花香, 是云苏有名的风景, 故而趁小长假来云苏玩的人很多。 人多车就多,平常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今天足足开了近三个小时。 过长的路程对余鹤极不友好, 哪怕提前吃了晕车药仍然无济于事。 余鹤一下车就扶着树吐了。 司机都有自己独特的停车习惯,每次坐车回云苏傅宅, 十次有八次都停在别墅门口相同的位置。 这就导致余鹤每次下车吐的时候,扶的都是同一棵树。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傅云峥在余鹤身后,幽幽道:“我总觉得这棵树比旁边的树繁茂,叶子也更绿。” 余鹤眼角全是生理性泪水,眼圈通红,破碎感十足。 他侧头瞥了傅云峥一眼。 这一眼真是漂亮极了。 余鹤真是个天生的美人,即便这样狼狈的时刻仍是好看的,若旁人能瞧到余鹤这副惊艳模样,大概会明白为何傅云峥会对余鹤一眼定终身了。 只是这美人脾气不大好,又擅长持宠而娇,看到傅云峥幸灾乐祸,很不满地比了个中指。 略煞风景。 但很可爱。 傅云峥把手里的千岛山泉递给余鹤:“余少爷下次换棵树扶,要雨露均沾啊。” 余鹤漱了漱口。 之前炫奶炫得太多,他刚才吐的全是奶,连漱口的水都是淡淡乳白色的。 他把这口水也浇在他扶着的这棵树上:“小爷天生专注,就爱在一棵树上吊死。” 傅云峥说:“很好,那你就每次都往这棵树下吐,等三十年后,它就能成为这片庄园的树王。” 余鹤挑眉:“吐三十年算什么,我要吐八十年,等我死了就和你一起埋这棵树下,福泽万年。” 傅云峥表情一言难尽,婉然拒绝:“我不是很想埋在你的呕吐物上。” 余鹤用袖口擦了擦嘴,得意洋洋:“那就由不得你啦。” 傅云峥失笑道:“也对,我肯定会走在你前面,到时候埋哪儿还不是你说了算。” 余鹤心头一紧,推着傅云峥的轮椅往别墅里走:“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来了。赶紧回去吃饭,我吐完正好把胃里清空,可以多吃点菜。” 走进家门,周姨早就隔着窗看到余鹤在吐,提前将瓷壶里的杏仁酪盛出来晾上。 回家洗净手坐在餐桌上时,花生杏仁酪晾得刚好,不凉不热刚好入口。 余鹤足足喝了三碗花生杏仁酪。 看着余鹤胃口好,周姨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线,比自己吃还要高兴。 见余鹤又来盛杏仁酪,周姨只给他盛了一个碗底,劝说:“明天还给你做呢,别光喝这个,喝个水饱不顶饥,晚上又要饿了。” 桌上摆着五道菜,有三道都是辣口的。 余鹤夹起一筷水煮肉片吃,入口又香又麻,咽下去后,余鹤张嘴吸凉气:“好辣啊。” 傅云峥盯着余鹤通红的唇:“是新来的川府厨子做的。” 余鹤抬眸看傅云峥:“怎么请了个川府厨师,我现在也不大能吃辣了,总不吃就吃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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