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辣椒就像烧化的铁水,灌下去的感觉令人窒息。 食管、气管到处都呛得灼痛,脸上身上到处都火烧似的疼。 胃粘膜和食道被烧伤出血,辣椒在胃里很痛,吐出来又灼伤一遍食道。 把那些辣椒酱吃下去以后,黄少航足足住了一个月的院。 他声带受损,好长时间才能重新说出话来。 这一个月食米未进,全靠打营养液维持生命。 从那以后,黄少航就什么辣都能吃了。 三哥把喂黄少航吃辣椒酱的事推到了一个手下身上,黄少航住院的第二天,那个人死在了黄少航的病床前。 黄少航发现,原来学会说缅语免不了被欺负,手下要有能为自己出生入死的人才行。 后来,三哥不幸出车祸瘸了一条腿,成为众所周知的‘拐子三’。 肇事司机是黄少航的手下,也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黄少航手下有的是人。
第134章 九月十八日是个难得的晴天。 缅北国际机场, 余鹤和傅云峥坐在vip候机室,望着巨大玻璃窗外蔚蓝的天空。 从文华饭店到机场这一路顺畅得超乎所有人想象。 缅北之旅到此即将结束,在黄少航的帮助下, 他们不仅平平安安到了机场,连穿山甲保护协会后面的贸易链都铲了出来。 顶层的穿山甲协会利用下属所有机构的救助成果骗取慈善家捐款,真正从事穿山甲救助事业的救助中心成为敛财工具。 因为放归穿山甲需要层层上报, 蒲山协会对每一只穿山甲的放归的时间地点了如指掌,往往是下级的救助中心前脚刚刚放生穿山甲,后面就有人把放生的穿山甲捉走,恶意将穿山甲制品投放到市场上, 营造出穿山甲亟须保护的危险氛围,以此来骗取更多善款。 所有的犯罪证据都在档案袋里,只等余鹤和傅云峥坐上飞机,就会由傅云峥的人交到警方手上。 余鹤隔着衣服抓了抓肩膀:“缅北雨水也挺大,我这胳膊一直怪痒的,不会又要长湿疹吧。” 傅云峥伸出两根手指, 挑起余鹤的衣领瞧了瞧:“有点红。” 余鹤仰起脖子:“你帮我挠挠。” 傅云峥收回手,从容自若:“湿疹不能挠。” 余鹤又说:“那你帮我吹吹解痒。” 傅云峥一抖膝盖上的报纸, 冷嗤一声:“你怎么不让我给你舔舔呢?” 余鹤俊脸微热,还当真了:“这大庭广众的, 多不好意思。” 傅云峥斜睨余鹤:“我看你很好意思。” 余鹤揉了揉发热的耳廓:“也没那么好意思, 但你要是非要舔的话......” 傅云峥寒津津地瞥了余鹤一眼, 余鹤当即噤声。 “好凶。”等傅云峥把死亡射线从余鹤脸上移开, 余鹤才嘀咕了一句:“又老又凶。” 傅云峥耳朵微动:“有听话又年轻的,你去找他啊?” 余鹤撑着手, 没头没脑地问:“谁呀?” 傅云峥也不知余鹤是真傻还是装傻。 连放生的那只穿山甲都快看出来黄少航喜欢余鹤了,余鹤偏偏压根是半点不开窍, 那接收感情信号的灵窍就跟被水泥腻死了一样,半点异常也没发现。 傅云峥有些心烦,单手拨开余鹤的脑袋:“自己想。” 余鹤说:“黄少航?” 傅云峥握着报纸的手微微一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住,也真到了这一刻,傅云峥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游刃有余。 他的从容不迫,无非是仗着余鹤迟钝。 要是余鹤知道了...... 傅云峥微微侧头,看到了余鹤闪动的手机屏。 上面显示着黄少航的名字。 傅云峥:“......” 余鹤把刚刚没说完的后半句说完:“黄少航给我打视频干嘛?” 原来是正赶上黄少航给余鹤打视频。 傅云峥虚惊一场,心说早晚让余鹤吓出心脏病。 大厅广播播送检票信息,傅云峥折起报纸,和余鹤一起站起身往登机口走去。 余鹤拇指一划接通视频。 视频连接半秒,画面上出现一个全身是血的人。 是黄少航! 余鹤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愣在原地。 镜头翻转,拐子三的脸出现在镜头中,他用英文对余鹤说:“30分钟内,带着你姘头来望海楼,否则我亲手宰了这吃里扒外的小畜生。” 镜头再次翻转,黄少航清秀的脸上沾满了血,黏腻的鲜血从额角流进眼睛里。 后面的人拽着黄少航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拐子三说了句缅语。 黄少航露出个不屑的笑,拐子三劈头给了黄少航一巴掌,这一下很响,前面排队的人纷纷转头看向余鹤。 但余鹤已经注意不到别的了。 他看到黄少航被扇得倒伏在地,拐子三举起拐杖狠狠抽在黄少航后背上,用缅语说了一个词。 这个词余鹤听懂。 拐子三:“快说” 黄少航吐出一口血沫,仰头看着镜头。 即便伤重如此,他的声音嘶哑又坚定:“余哥,快走,别管我。” 黄少航说:“我早就该死在这儿了。” 今天天气晴朗,风轻云淡,是缅北雨季中少见的晴天。 在这样一个明媚的初秋,余鹤却如坠冰窖。 他抿着唇,全身剧烈颤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怎么回事?难道黄少航帮他们的事情被发现了? 拐子三怎么把黄少航打成这样? 他该怎么办? 正这时,一只手拿过了余鹤手中的手机。 傅云峥神色冷淡,沉声道:“如果他身上再多一道伤,那你想要的东西就要打个折了,你看着办。” 说完,傅云峥主动挂断了视频。 挂断音响起,这‘滴’的一声恍若砸在余鹤心头。 余鹤抬眼看向傅云峥。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着,连呼吸都感受到剧烈的疼痛。 傅云峥......黄少航......拐子三把难题抛到余鹤面前,等着余鹤做出选择。 余鹤跟傅云峥回国,黄少航凶多吉少,带着傅云峥回望海楼。则是把傅云峥再度置于危险中。 余鹤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他一眨眼就是满身是血的黄少航,根本没办法沉下心来思考。 傅云峥抱住了余鹤,他在余鹤耳边说:“小鹤,别怕。” 余鹤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在这一刻,余鹤下定了决心:“傅老板,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国了。” 黄少航是因为他才受此磨难,余鹤不能坐视不理,但他更不能置傅云峥的安危不顾。 傅云峥是最重要的。 这是余鹤心中的铁律,根本不需要选择。 傅云峥后退半步,捧起余鹤的脸,温柔地注视着余鹤:“你想怎么办?” 余鹤说:“你先回国,我回去找他。” 傅云峥并不意外。 傅云峥在余鹤额角落下一吻:“小鹤,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我只是怕......” 只怕这个周密的局根本不是为了要钱,而是为了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可在眼下情况紧迫,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 傅云峥没有往下说,只是将一张黑卡放到余鹤手里。 余鹤指尖轻颤:“傅老板......” “走吧。”傅云峥垂下长眸:“今天我若强行带走你,你这辈子也不会原谅我,所以你去吧。” 余鹤漂亮的眸子微微颤抖:“我......没法不管他,他高二的时候,被几个高年级学生堵在厕所里推搡几把都会哭,我不知道他在缅北经历了什么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但我没法不管他。” 傅云峥点点头说:“我知道。” 余鹤一眨眼,眼泪流了下来。 他深深看了傅云峥一眼,像是要把傅云峥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 一眼过后,余鹤转身离去。 每个人都有必须做的事情,余鹤必须回去,否则他此生良心难安! 可是傅云峥...... 余鹤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把傅云峥留在原地,自己转身离开。 可他能怎么办呢? 世间之事终难两全,他怎么选都不对,不管黄少航是错,留下傅云峥也是错。 可他真的没办法。 决然迈出候机室,余鹤站在原地泣不成声。 余鹤想,如果是傅云峥因为旁的人旁的事把他丢在原地,自己一定会把傅宅的顶子掀了。 所以傅云峥会怪他吗?傅云峥会生他的气吗? “哎。” 身后一声熟悉的叹息从身后传来。 余鹤如遭雷击,怔忪过半秒,猛地转身。 傅云峥站在他身后,静静地注视着他。 余鹤一把抱住傅云峥,哽咽道:“你是来送我的吗?” 傅云峥单手环扣余鹤的后脑,轻轻抚摸余鹤头发,就像在哄一个走丢了的小孩儿。 傅云峥说:“我不是来送你的,我是来陪你的。” 余鹤的眼泪一下子止住了,隔着泪眼蒙眬望向傅云峥。 傅云峥的拇指在余鹤眼角一抹:“很难理解吗?” 余鹤点点头。 当然很难理解! 回国的飞机已经在检票,只要踏上廊桥一切就结束了,缅北的危机与鲜血都从此再不相关。 傅云峥为什么要放弃回国,和他去面对一场难以预料的风险? “太危险了。”余鹤说:“傅云峥这儿太危险了,你回去吧,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 傅云峥轻笑一声,气定神闲:“你对我来说也是最重要的,你没法不管黄少航,我没法不管你。” 在傅云峥身边,余鹤心神微定,可仍止不住心慌意乱,尽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分散注意力,余鹤以为自己足够镇静,实则语无伦次,只是不想安静下来去,回想起那满身是血的黄少航罢了。 傅云峥也不打断,余鹤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走出机场时,余鹤居然还有心情关心机票能不能改签。 傅云峥替余鹤拉开车门,回答道:“能改。” 司机见余鹤和傅云峥又回来,不免诧异道:“傅先生?” 傅云峥没有多言,只是说:“去望海楼。” 余鹤坐在后座上,拇指不自觉地捻着衣角。 傅云峥牵过余鹤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温声安慰: “小鹤,没事的。” 余鹤挥紧傅去峥的手:“傅云峥,我真是混蛋,黄少航拿命帮我,我居然还怀疑他,在文华饭店住的这些天,我对他也不够好。” 傅云峥沉默片刻:“是我怀疑他,你别怪自己。” 余鹤摇摇头:“从阿坤家后巷遇见他那一刻开始,我就觉得太巧了,当时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我还在风里还质问他,我真是......他为我冒了这么大风险,我却防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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