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鹤的拇指精准按住裘洋的颈动脉,缓缓施力:“我给你七次机会,希望七次窒息濒死过后,你也能像我一样强,加油。”
第93章 “余鹤!余鹤我错了!我错了!” 裘洋全身剧烈抽搐, 他抖着手从怀里掏出电话:“你不救那个高中生了吗?打120,你打120。” 目光漫不经心扫过裘洋手中的手机,此刻的余鹤根本注意不到裘洋在说什么, 他只关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比如裘洋发抖的手。 “人为什么会害怕呢?”余鹤皱起眉,握住裘洋的脖子,慷慨万分, 不吝于把自己在死亡线上总结出的宝贵经验分享给裘洋:“当你无限接近死亡的时候,你就不会怕了。”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裘洋绝望地拍打着余鹤的手。 余鹤根本感觉不到疼痛,裘洋此刻的力气对他来说太小了。 被猫捉住的老鼠, 一切挣扎都很可笑。 余鹤收紧双手:“刚才我也是这副蠢样子吗?非常抱歉,让您见笑了。” 裘洋瞳孔猛缩:“你真是疯子,比我还疯。” 余鹤微微颔首,客气道:“过奖。” 裘洋耳朵很快就听不见任何声音了,确切地说,当脖颈被卡紧后他就彻底失去了听力, 眼前只剩一片血红色。 论身体机能,这个年纪的裘洋无论如何都比不上青春正盛的余鹤, 在窒息的痛苦下,裘洋比余鹤更快接近死亡。 他只能在心中祈祷快点熬过余鹤的七次报复。 可惜, 余鹤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余鹤弯眉浅笑的模样和手下动作形成鲜明对比, 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割裂感。 裘洋松弛的脸皮涨得通红, 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裘洋的脸由红变白, 口鼻之间涕泗横流。 就在裘洋以为自己就会这样被掐死的那一刻,余鹤终于松开了手。 余鹤漠然凝视痛苦呛咳的裘洋, 冷淡地评价:“没什么意思。” 接着,他又一次收紧了手。 没有人能扛过反复窒息的痛苦, 当余鹤再松开手时,裘洋挣扎着求饶:“余鹤,余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想想厕所里的白沐......” 余鹤无动于衷,继续收紧双手。 裘洋仰起头,拼进力气狂喊一声:“傅云峥还在云苏等你!” 余鹤的手猛地一顿。 裘洋这辈子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傅云峥’三个字会救自己的命! 裘洋抖动嘴唇,颤抖着说:“我的贱命不值钱,你要是现在弄死我,晚上五点、晚上五点傅云峥就见不到你,你不可能回去找他了。” 你不可能回去找他了。 短短几个字,瞬间瓦解余鹤无坚不摧的精神。 余鹤抬手甩了裘洋一巴掌:“闭嘴。” 裘洋很识时务,他立即闭上了嘴。 余鹤唇角扬起的弧度缓缓压平,他很不高兴。 拿起裘洋的手机,余鹤用裘洋的指纹解了锁,拨出去了一个电话。 在算不得漫长的等待音过后,余鹤脸上过度兴奋的神情全然消失。 他垂眸看着裘洋,眼神冰冷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余鹤的声音是与他神情截然相反的沙哑虚弱:“傅云峥,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傅云峥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小鹤,怎么了?” 裘洋屏息听着余鹤打电话,并且暗暗准备着反击,余鹤满不在乎,拽着裘洋的头又往地上一磕。 咚的一声闷响。 裘洋被磕得眼冒金星,低声骂了一句:“神经病。” 余鹤单手卡住裘洋的脖子,歪头用肩膀夹着电话,腾出一只手狠狠甩在裘洋脸上。 傅云峥问是什么声音。 接着,裘洋听见余鹤这个疯批崽子委委屈屈地说: “裘洋打我。” * 当警察打开裘家打大门时,整个别墅安静地不像话。 刑侦支队队长张鸣踏上楼梯,隐约听到二楼房间内传来些许声响。 推开门前,听到房间里的人说:“警察来了。” 房间内有明显打斗过的痕迹,地上摊着一床被子,下面明显有个人形。 宛如停尸间盖着白布的尸体。 张鸣心间一紧,快步上前掀开被—— 是裘洋。 裘洋昏迷了过去,身上有明显被殴打过的痕迹。 见状,张鸣不自觉皱起眉,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同事先把裘洋抬出去。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这里有病人,他快死了。” 张鸣闻言一惊,大步上前,推开卫生间的门。 一个瘦高的青年背对张鸣坐在瓷砖上,隔着被子半揽起一个年轻的男孩。 男孩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口鼻间有明显的血痕,血迹被擦拭过,但仍留下了一片殷红。 狼狈不堪却难掩清秀,男孩看起来年纪很小。 根据资料,张鸣迅速定位了男孩的身份,这是裘洋从夜店带回来的高中生白沐。 那唯一醒着的这个就是余鹤了。 怎么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张鸣警惕地看向余鹤:“你是余鹤?” 余鹤微微侧首。 张鸣看清余鹤的瞬间,心头一阵猛跳。 余鹤的侧脸美得令人心惊,唇角和脖颈的青痕非但不能抹杀他的美,反而将余鹤衬得更加妖异艳丽,充满了红玫瑰开到衰败的黑暗与蘼丽。 眼前的一切,如同老旧电影中光影昏暗的画面剪影。 装修复古的狭小卫生间,一个苍白如妖的青年男子抱着怀中将死的少年。 少年额角淌血,死生不明,青年满身是伤,眼神冷漠。 仿佛是一对为复仇而来的鬼魂,又像开在冥府之路上的双生彼岸花,鬼气中又带着丝不可亵渎的神性。 这一幕极具冲击与震撼。 余鹤脖颈上的淤青极深,透露出阴气森森的黑紫,指痕模糊不清。 这种形状颜色的淤青绝非一次形成的。 脸上指痕倒是很明显,破裂的唇角证明余鹤也曾遭遇暴力。 屋里一共三个人,三个人都受了重伤。 张鸣眼皮一跳,终于意识到这个看似简单的非法拘禁背后有多复杂了。 难怪他哥要他亲自过来。 余鹤将捂在白沐头上的毛巾拿开,给张鸣看白沐额头的伤口:“警官,他快死了。” 张鸣俯身去扶余鹤:“你还好吗?” 余鹤看了眼张鸣:“张鸣?” 张鸣点点头。 余鹤捡起地上的手机,语气比和张鸣说话时生动很多:“你姐夫的弟弟来了,我得跟他去警察局了。” “去吧。”傅云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我在路上,晚上接你回家。” 挂断电话,余鹤把手机递给张鸣:“裘洋的。” 张鸣看到余鹤的双手在微微发抖。 这种颤抖完全有别于寒冷或恐惧,这是过度亢奋的颤抖。 常年和罪犯打交道的张鸣察觉到一丝违和,他意识到余鹤似乎在压抑着内心的某种激动。 张鸣后背不自觉地绷紧,下意识和余鹤拉开距离。 余鹤给他的感觉太危险了,完全不像他哥口中那个‘挺好糊弄’‘脾气也挺好’的小孩,即便余鹤没有做出任何过激举动,但张鸣完全没办法说服自己说眼前的这个余鹤很无害。 如果硬要张鸣形容,语文修辞手法学得非常差劲的张鸣只能用‘炸弹’两个字来形容他所见到的余鹤。 危险、可怕、活跃度高,极不稳定。 他甚至怀疑余鹤是不是食用脸上什么非法兴奋剂,决定带回局里先给余鹤做个毛发检测。 张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余鹤忽然低头呕出一口鲜血,吓得张鸣一把扶住余鹤:“你没事吧。” 余鹤的声音很哑:“没事,食道和气管上的血管被掐裂了,喉咙里的血。” 张鸣打量着余鹤:“我先带你去医院吧。” 余鹤又右手给自己的左手把脉,发现自己心跳快得异常,这种情况下诊脉也真不出什么结果。 余鹤握着自己的手腕想: 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这是不正常的,是情绪太兴奋了吗? 你应该镇定下来,余鹤,这样的状态不对的。 躁郁症又发作了。 余鹤的情绪从来很少这样糟糕过。 和傅云峥在一起时,他的情绪总能维持稳定,即便情绪稍有波动,只要和傅云峥搂搂贴贴就能好了。 余鹤能够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出现了一些很棘手的问题。 那种感觉很特殊,很难认错。 要怎么形容躁郁症发作时的感觉呢? 灵魂撕裂,分成两半,正常的那一半灵魂神魂不稳,飘飘荡荡,犹如游离在身躯之外,而不正常的那半灵魂占据了整个躯壳。 或是过于阴郁,或是过于亢奋。 那一半生病的灵魂被无限放大,操纵着余鹤的喜怒哀乐,余鹤知道这样是不对的,知道自己出了问题,但他落不下来,没办法重新掌控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每当这个时候,如果傅云峥能抱一抱余鹤,那么余鹤游离飘荡的灵魂则能够迅速复位,和傅云峥搂在一起温存。 可现在傅云峥不在。 余鹤即便知道自己有病,可他无计可施。 他的解药不在。 真烦,他就不应该离开傅宅,不应该离开傅云峥。 外面这些人实在太讨厌。 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他和傅云峥就好了。 余鹤看向眼前的张鸣,目光不受控制地扫过张鸣太阳穴、颈动脉、心脏等要害部位。 张鸣莫名感到后背发寒,侧头看了眼身边的余鹤。 余鹤努力甩掉那些不对劲的念头,和张鸣一起坐上了警车。 很可惜,躁狂状态下带来的亢奋也未能抵御晕车。 余鹤在医院门口吐得昏天暗地。 他身上有明显被砸伤的淤青,脖颈上的掐痕也很吓人,一进医院,余鹤就被推进核磁室检测内脏有没有内出血。 核磁室内很凉,余鹤躺在共振仪上,被运送进核磁舱时忍不住想,人死以后在火葬场被推进焚烧炉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这里就像一个棺材。 一个吞没余鹤全部理智的棺材。
第94章 核磁共振的仪器运转很吵, 即便耳朵上挂着防噪音耳麦,余鹤还是能听到非常剧烈嗡嗡声。 才启动不一会儿,嗡嗡突然戛然而止。 余鹤眼前的光也瞬间熄灭。 很好, 更像一个棺材了。 余鹤躺在仪器里一动不动,被迫接受了自己居然赶上仪器故障的倒霉事实。 黑暗中,余鹤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眼前又出现了很多人。 有亲生母亲温柔的笑脸,她对余鹤笑着,掌心中放着一粒小小的安定片,午后灿烂的阳光为母亲渡上一层金色的光影, 美丽亲切的恍如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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