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火力壮,余鹤身上热乎乎的,少了一层衣服贴在一起,热意很快传到傅云峥后背上,就像贴了个小暖炉。 暖烘烘的热乎气烘着,傅云峥困意很快涌了上来。 “你也睡。”傅云峥交待道:“别趁我睡着了折腾我,刮胡子剪指甲的。” 余鹤失笑道:“遵命,傅老板。” 傅云峥呼吸渐渐放缓,声音也轻:“光溜溜的像条活鱼,你一动我就该醒了。” 余鹤在傅云峥耳朵上轻轻一吻:“睡吧,我不动。” 傅云峥很快睡着了,余鹤如同他向傅云峥保证的那样,整整两个小时一动不动。 傅云峥醒来时,正是冬日里阳光最好的三点,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白纱帘洒进来,满室温暖。 和余鹤贴在一起的后背出了汗,黏糊糊的,额角也全是汗。 傅云峥推了余鹤一把:“热,一边去。” “过河拆桥。”余鹤收回搂在傅云峥的手臂,抬起来揉了揉。 傅云峥背对着余鹤,没看到余鹤揉手臂。 他全身燥热,抬起腿一脚踢开被子。 “哎呦,傅老板这腿恢复的可真快。”余鹤拽出被角搭在傅云峥肚子上:“昨晚才能动,今天就会踹被了,盖上点,这一身汗当心着凉。” 傅云峥身上热,又刚醒,有股从梦里带出来的起床气:“要你管。” 余鹤觉得很惊奇,和傅云峥同床共枕了两年,还是头一回瞧见傅云峥有起床气。 双腿恢复后,傅云峥放下了一直压在心头的石头,仿佛整个人都鲜活轻松起来。 傅云峥单手压在腰腹间的被角上,知道满身是汗最忌着凉,可还是忍不住解开睡衣纽扣:“小鹤,我好渴。” 余鹤应了一声,起身去保温壶里倒水。 傅云峥翻了个身:“我想喝冰可乐。” 余鹤倒水的手一抖:“睡暖了出汗是在排体内堆积的寒气,阳气浮于体表,五脏六腑是寒凉的,热是表象,寒才是内里。” 见傅云峥依旧很坚持,余鹤只能继续劝道:“这时候喝冷饮不好。” 傅云峥把手垂在床下,劲瘦的手臂轻轻晃荡着,透露出一股不常见的慵懒:“你想喝冰可乐的时候我都让你喝了。” 和傅云峥对视片刻,余鹤很快败下阵来。 余鹤认命地套上卫衣:“好,大老板,我去给您拿可乐。”
第83章 下楼取可乐时, 傅茹兰正坐在楼下看电视,见到余鹤打了个招呼:“云峥中午睡着了吗?” 余鹤拿玻璃杯盛冰,在冰块碰撞的哗啦啦的声响中回答:“刚醒。” 傅茹兰有点诧异:“几点睡下的?” “一点多。” 傅茹兰站起身, 走到餐厅,倚在厨房门口看余鹤洗柠檬:“云峥现在睡眠这么好?” 余鹤搓柠檬的手微微一顿:“他以前......睡眠也不好吗?” 傅茹兰生了一双上挑的凤眼,很妩媚, 眼角一丝皱纹也没有:“刚病下那阵,整夜整夜睡不着,都是靠医生打了安定才能勉强睡一会儿,你没见那时候他......瘦的脱相, ”讲着讲着,傅茹兰的声音带了点哭腔:“我都怕他死了。” 余鹤心里一紧:“现在傅先生睡的很好,一般晚上九点十点就睡下了。” 傅茹兰看向余鹤:“你来他身边后,他看起来年轻了很多。” 余鹤切开柠檬:“是吗?我觉得他一直挺年轻的。” 傅茹兰摇摇头,低头默默垂泪。 傅云峥的腿终于好了,之前压在心里担忧与后怕都涌上了傅茹兰的心头, 作为傅云峥的亲姐姐,傅茹兰比谁都清楚, 刚刚残疾的那阵傅云峥分明是存了死志的,只是傅家的担子太重, 这偌大的家业没人能接手, 傅云峥知道要是他倒下, 这个家就散了。 若非是有这份责任压在心头, 傅云峥真不见得能挺过去。 她弟弟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在轮椅上足足坐了三年!傅茹兰极为揪心, 她已经没有亲人了,真不敢想象唯一的弟弟要是也去了她可该怎么活。 现在都好了, 傅云峥双腿的行动力已经康复,只要按时复健,总能慢慢恢复行走。 余鹤倒了两杯可乐,其中一杯往傅茹兰那边推了推,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哭泣的傅茹兰,干巴巴地说:“那个,大小姐,你喝可乐,我先上去了。” 傅茹兰没说话。 余鹤赶紧端着可乐溜了。 回到楼上,余鹤长舒一口气,把可乐端给傅云峥:“小口小口......” ‘含温了再喝’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傅云峥就已经将这杯可乐喝了大半。 傅云峥放下玻璃杯,面无表情地看向余鹤:“什么小口?” 余鹤:“……没事,喝吧,挺好。” 喝过冰可乐,总算解了身体里的燥热,傅云峥解开睡衣:“我去冲个澡,你把床单换了。” 余鹤点点头:“好的,傅老板。” 傅云峥洗过澡出来,床上用品已经换了新的,还有一套干净的睡衣摆在床尾。 换下的衣物也都放进了脏衣篓。 余鹤坐在床边的板凳上,正在往按摩刷上喷酒精消毒,见到傅云峥出来,指了指床:“不用穿衣服,先把今天的推拿做了。” 这是一个平常的午后。 不知道多少个下午,余鹤都是这样坐在床边给傅云峥推拿按摩。 时光流转,傅云峥倏忽间想起余鹤第一次给他做艾灸,点了满屋子烟。余鹤不仅把他腿烫红一块儿,还拿着玉石按摩罐一本正经给他‘暖宫’,把他原本恢复尚可的膀胱按的差点尿不出尿。 都是余鹤干的好事。 可他如今双腿康复,余鹤同样功不可没。 他的小鹤用两年的时间飞速成长起来,陪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第三次手术失败后,傅云峥心灰意冷,再没期待过双腿有一天真能恢复,但余鹤始终很坚持,坚信他可以好。 傅云峥不愿意让外人来按摩,余鹤就自己学,那只水牛角经络刷在傅云峥双腿上揉刮过几万次。 皇天不负苦心人。 这一次又一次看似没什么作用的按摩,积聚着微薄力量,终于在第三个冬日开出绚烂的花朵。 余鹤坐在午后的艳阳下,整个人都在发光。 酒精喷在按摩刷上,灿烂的阳光下,水雾折出一道只有傅云峥能够看到的虹影。 这道彩虹和余鹤的影子一同留映在傅云峥心间。 璀璨夺目,永不褪色。 * 傅茹兰在傅宅住了一周。 也许是和张臻的联盟起到了作用,傅茹兰并没有刻意为难余鹤。 从最开始的找事变成无视默许,到后来发现余鹤对傅云峥的事情最清楚,傅茹兰又不免想同余鹤多交谈几句,好多了解些傅云峥的近况,可余鹤见了她就如同老鼠见了猫,只要得着机会就跑。 傅茹兰端着咖啡杯,看着余鹤的背影秀眉微皱。 傅云峥将一切看在眼里,状若无意:“你想问什么就问我,总找着他聊什么,吓得孩子点心都忘了拿。” 傅茹兰气冲冲地瞪了傅云峥一眼:“你要是能老老实实回答,我用得着拐着弯找他攀谈。”她把余鹤落下的点心端过来,捻起一块儿泄愤般抿了一口,浓郁的可可香在舌尖化开,甜品带来的愉悦感令傅茹兰心情也好了些许,她用手帕掩了掩唇:“还头一回遇见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傅云峥淡淡道:“你要和他说话就好好说,别摆屈尊降贵的姿态,余鹤也不吃这套。你瞧,他就很爱和表婶聊天。” 隔着玻璃门,余鹤和姚月筠有说有笑,姚月筠被余鹤哄得弯起眼,满面笑意,抬起手臂温柔地抚了抚余鹤的头发。 温柔两个字和傅茹兰天生无缘,毕竟向来都是旁人围着傅茹兰主动和她攀谈,从不需要她故作温婉。 偏偏余鹤是个例外,傅茹兰一辈子没受过的挫折全应在余鹤身上,几次三番碰了满鼻子灰。 可她实在没办法,余鹤对傅云峥的事情了如指掌,开出给傅云峥调养身体的方子连沈涵都挑不出毛病。 傅云峥今日双腿能够康复,余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傅茹兰不由转变了对余鹤的态度。就像她丈夫张臻说的那样,她做姐姐的一年能和弟弟见上几面,都是余鹤日日夜夜陪在傅云峥身边,她要打定主意和余鹤过不去,就是让弟弟为难,反倒把弟弟推远了。 傅茹兰在余鹤那边碰了壁,转头又来做傅云峥的工作,傅茹兰挽了挽耳边碎发,委婉道:“云峥啊,余鹤这孩子长得漂亮,确实很讨人喜欢,人家年纪轻轻陪着你,咱们家自然不能亏待了他。别的不说,就在钱上面,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没少给他,这是应该的。” 傅云峥略显谊异,抬眼看向傅茹兰:“这话是姐夫教你说的?” 傅茹兰微微一顿,端起瓷杯搅动咖啡掩饰尴尬:“余鹤年纪太小。大学还设毕业,将来进入社会是人生重大转折点,他没过过苦日子,现在手上又不缺钱,这往后要是见了花花世界,翅膀也硬了,谁能保证他就甘心一辈子呆在你身边?” 傅云峥就知道他姐不可能忽然开悟,无奈道:“姐,你先前说他配不上我,这会儿又担心他跑了,正话反话全让你说了。” 傅茹兰语重心长:“小男孩不定性,你又认了真,姐是怕你将来伤心。” 傅云峥懒得掰扯余鹤到底定没定性,他和余鹤之间的事情,从来不需向任何人解释。 傅云峥无意识地按了下指节,很知道什么话最能让他姐无言以对,只是这过于儿女情长的话说出来难免显得很没出息。 然而转念一想,他的出息也不用在姐姐面前维持。 傅云峥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只是陈述事实一般地说:“那你说怎么办,现在给他送走,让我现在就伤心?” 傅茹兰心口一紧,气的搡了傅云峥一把:“你说这话不是锥我心吗,你知道我没这意思。” 别说傅云峥今年三十多岁,就是六十多岁的老头在姐姐面前也是小弟,总有让姐姐操不完的心。 傅茹兰万万没想到一向沉稳端重不近女色的弟弟,居然跌进了一个漂亮男孩的温柔乡,跌的一点骨气志气都没有了,吃准自己舍不得叫他伤心,故意说些叫她心软的话。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傅茹兰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失神道:“随根像种,你比咱爸好不到哪儿去。” 傅云峥镇定自若,接下这句算不上好的评价:“或许吧。” 临近过年,傅茹兰定了腊月二八这天回京市的机票,中午一起喝过腊八粥,下午来接傅茹兰的车就到了门口。 傅茹兰披着件橘色羊绒大衣,站在别墅门前回望。 别墅建造的巍峨宏伟,远远望去就像一座高大的古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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