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成绩贴在找家教的软件上,后面用柴安姐借的笔记本自信地填好了志愿,看着他全身放松的样子,我难免跟着为他高兴。 想起前几天他告诉我高中那时候拼命学习就是为了离开。 我看着他激动扬起眉的侧脸,付出的结果出来以后,他整个人都显得比之前还要轻松。 他很勇敢。 昨天我在去便利店找他的时候,听见他在跟柴安姐询问关于私立学校的问题,我看他们没注意到我,于是退回旁边的玻璃门边。 我垂着眼看脚边的石子,狠狠抬脚把它踢了出去,然后从这边绕了远路回了家。 果然第二天下午他醒了就问了我要不要去学校,我昨天晚上也想了很久,所以第二天他滴水不漏地照顾我然后点出我担心的问题,笑着说以后等我还的时候我就点了头。 不过那天之后我俩莫名又回到了一种很尴尬的距离,可能是因为他这两天又接了附近的家教,所以一周的空闲时间都排的很满。 我知道他很忙,所以他不发消息过来我也很少发过去打扰他休息。 不过我这两天突然觉得他可能是在躲我,不是时间少见不到面的问题,也不是聊天少见面有些尴尬的问题,而是他的眼睛总是和我对上以后就立马心虚躲开了。 我一直很敏感,所以他的故意远离,我看得太清楚。 我看着他又一次拒绝和我一起吃饭然后端着饭走进房间的背影,觉得鼻尖一酸,没反应过来眼泪就已经掉了一串。 我连忙低着头擦掉,然后快步进了厕所。 他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请我和柴安姐去吃饭,他这两天的疏离感保持得很好,没有前几天那么让我觉得难堪了。 但我还是打算在今天解决掉这几天烦扰我无法入睡的所有情绪。 我看着他听见我的问题之后愣愣地盯着我,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我的脑袋还因为晚上喝的鸡尾酒晕着。 明明度数不高…… 看来我并不适合喝酒。 我笑了笑,看着他哑口的样子只觉得苦涩,我尽量语气平缓得看着他的眼睛表述自己想说的话。 我没有怪他,一点也没有,我很感谢他,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他之前要对我这么好,所以想要他给个回答,但他好像不打算告诉我。 我说完以后见他一直低着头,于是晃着身体转身走了,察觉到他跟上,我不自觉慢了点步子,但他没有走上前来扶我。 回到房间我坐在角落,看着床上摊开的书,觉得自己刚刚有些矫情了。 他对我已经很好很好了,我到底在要求些什么? 想要疏离就迎合着啊,应他的愿就好了,为什么想要强行说开,明明都看得出来他一直在躲。 我圈着双臂把脑袋埋了进去,有点累。
第75章 路路视角6 == 那天之后,他倒是很少躲我了,语气什么的也慢慢变回最开始的样子,算不上疏离我也都一一接收,但我俩都明白我们回不去前段时间无话不说的关系了。 好像中间隔了层近看如雾远看有天的距离,摸不着,我也不想费力气。 我和他都是九月一号开学,所以前一天晚上我俩收拾好东西,坐在一起吃的饭。 离别的氛围一直萦绕在整个房间,我说不清楚,但身处这样的环境中我觉得很难过。 明明也不是长久的分别。 收拾完就有些晚了,他点了外卖,我俩在等外卖的时候和我妈视频。 我以为我能忍住,但眼泪还是在挂了电话后就落了出来,感受到他安慰似的轻轻拍我后背,我还是没忍住寻找熟悉可依靠的温暖源,抱住了他。 …… 这天下课被叫进办公室,我知道我帮同学做作业的事儿被发现了。 站在办公室门口愣了愣,看见一个陌生又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我皱了皱眉,心脏竟然一直紧张地在狂跳,呼之欲出的喜悦甚至也占了些部分。 不过我其实挺害怕被他知道的,尽管我也明白他迟早会知道。 紧张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情绪,我按了按胸口,用力呼了两口气,但仍然无法平复。 于是我只能板着脸,装着淡然地看向他的身影。 他转头见着我就笑,我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这种粉饰太平的笑。 显得我更像个累赘。 太多复杂的感情在无言的晚饭中交织,织成一张巨大的帆,在空荡的港口飘摇。 终于支撑起来,直面大海。 ——“你不想问我点儿什么吗?” 我尽量平静地说出口,尽量忍住不让自己的声音太颤抖。 可他越是不在意,越是不在乎地笑着说养我,我就觉得越狼狈,越难堪,越抬不起头来看着他。 多好笑啊,我的累赘却需要别人帮忙隐藏。 我诉诸他为我隐瞒的种种,为我做的越多我越无力,他只比我大三岁而已。 我以为说出来可以商量,却没想到会突然撞破他对我的感情。 “我喜欢你,路路,我喜欢你。” 听见他小声地说出这句话,我忍不住往后退,这比责任更加让我难以接受,我害怕,恐惧,我忍不住包裹自己。 在他走上前的瞬间,身体的保护机制命令我把他狠狠推开。 我闭着眼睛听他踉跄着步伐的慌乱,夺门而出撞在门板上的动静。心脏剧烈的跳动,分不清是害怕更多还是难过更多。 我一点也不愿去想,那些被掩在废墟深处的肮脏记忆,但这并不受我控制,我背靠在沙发和墙角的三角区,抱着腿止不住的颤抖。 胃里泛酸止不住地往上涌,分泌出的恶心让我觉得这世界都糟透了,在浑身僵硬动一下就感受到麻木的片刻,我终于从满满的虚无里挣脱出来。 我明白了他那段时间的疏离和躲避,在叹息的同时夹杂着复杂的说不出来的心疼。 但我根本理不清我的情绪,至少现在,我需要时间。
第76章 路路视角7 == 自那天起,我们就没见过了。 很多时候关于高影的消息我都是从妈妈那里听来的。 临近新年,妈妈和我通话的次数却越来越少,我担心也无济于事,知道我不管怎么问,她都不会告诉我她一个人承受的那些。 一路走过来,房门口都贴起了红对联,我站定在门口,余光扫了眼熟悉的黑灰色大门,于是我拿着钥匙站在原地顿了顿。 上次看见红对联还是和妈妈一起生活的时候。每次过年妈妈都会提前精挑细选一副对联,然后我在二十九一早贴上。 今年也是第一次一个人过年。 高影没回来,发短信说找了工作,申请了留校。 这个年过得很漫长,一个人的生活连打发时间都觉得缓慢,看书写作业占据了我的大部分假期,偶尔走去公园转一圈放松心情,在经过柴安姐已经转让的便利店门口时会短暂停留几秒,然后回去睡觉。 日子枯燥乏味,唯一觉得开心的时间是和妈妈通话。 不过过了年以后,她的消息发过来的很少,在看不见妈妈回复的日子,我焦躁又不可避免地每天做噩梦,在窒息中惊醒然后翻看之前的聊天记录试图找到些什么。 我惊恐不安,但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压下所有不好的猜测和心惊胆战,强迫告诉自己一切都好。 过了很久很久,我才收到妈妈发来的微信。 还好是手机的问题。 下课时间我摩挲着手机屏幕,盯着对面发来的一条条消息出神。 妈妈很少会打字的。 下午放学,于老师说我哥在外面等我,出了校门看见高影背着包站在门口,我步子慢了下来,顿了两秒才假装正常的走到他面前。 我们之间总隔着些什么,哪怕之前有段时间关系再好,也只是从透明玻璃变成了塑料,看得清摸不着,隔在中间呼吸困难。 也确实是会呼吸困难的,不只是塑料蒙着,薄薄一张纸也会压得人喘不过气,仿佛所有氧气都被压榨掉,没留给我一个呼吸口。 明明高影的房间朝南向阳,阳光透过窗帘打在我身上,冷汗却压抑不住地奔涌而出,从额间顺着眼角一直淌到下颌。 我可能下一秒就会死去。 从他的卧室能听见脚步声,我一直坐在他卧室床上,从下午太阳还未落日到月亮高挂云上,我抱着腿把头埋在腿上,维持着这个动作一直没变。 脚步声乱糟糟响起,声音在门口安静好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卧室门小心翼翼地敲响,我按了按眼睛,尽量保持平静地说了声:“进来。” 他哭的好凶,我感觉我的眼泪是不是干涸掉,然后转移到他那里了。 他颤抖着开口对我说对不起,连续说了好多声,我抬起肿胀的眼皮盯着他看了好久,看他抬起又放下的手,看他不自觉撇过的头。 于是我凑上去对着他马上要掉下的泪珠亲了上去,是咸的。 我只是不想看见他流眼泪,不想听见他说对不起,不想看见他因为我再次难过,再次小心翼翼,从来没有谁对不起谁。 我顺势把脑袋埋进他的肩窝,哑着嗓子小声告诉他。 “我好累。” “哥,抱我一下。” 他紧紧抱住我,我听着他胸腔里蓬勃的心跳出神,直到我终于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动。 于是我死死钳住他的脖子,恨不得把所有力量都卸下压在他身上,接着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涌出来的那一瞬间,我嘶哑的哭声伴随着,好像刚出生的婴儿,终于在医生的拍打下哭出生命的第一个音符。 可我哭出的不是生命,是我终于承认的火化证明单,是印在上面浅浅的早已落定的红章,那代表的是死亡。 原来不是干涸,只是积攒太多需要一个代泄口。
第77章 路路视角8 == 日子在变好,只是妈妈再也不会知道了。 我其实很早就猜到了,从高影替妈妈给我发消息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我再也不会听到她发语音叫我“路路”了。 我自欺欺人的时间太长了,带着自闭和抵抗,甚至妄想自杀的病态心理,在同深处的另一个自己折磨。 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明白不清楚,只是不想面对。但在看见高影每天因为担心我来回奔波于学校和出租房,在他每天高强度两点一线终于生病了之后,我再也无法装聋作哑。 我想要自己好起来,至少减轻一点他的担心。 其实一点也不懂他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在深夜无法入睡的时候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我找不到答案。 我逃避,我懦弱又不勇敢,我明明一无是处。 生日那天,推开洗手间门就见他温柔地笑着,看着我说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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