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颠簸,靠在车窗上太晃,少年靠在椅背上打瞌睡,小货车摇摇晃晃,男生的头一点一点,不由自主的就碰到一起。 又是一个转弯,林檐重心向里,脑袋滑下来砸向萧池松口,林檐动了动,直接把头放在萧池腿上,整个人趴在萧池身上睡觉。 萧池搂着林檐肩膀,头向后仰靠在后椅上,两个人在小猪崽子的哼唧声里呼呼大睡。 “现在这孩子真辛苦,”邻居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见少年睡得比后面的猪仔还沉,不由得唏嘘:“白天要上课,晚上要做作业,不是学习就是学习,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 “是啊,你看这都高二了,还是这么点大,好像一点也没长肉,”外公心疼自家孩子:“做个车还要抽空睡觉,平时得多累,唉。” 过转弯的时候,迎面过来了一辆大客车,邻居刹车踩的有点急,后座的林檐差点因为惯性飞出去,眼见着就要滚到地上去。 萧池一手将人揽回来,抬手在少年头顶安抚的摸了摸,两个男生姿势没变,又一个趴着一个仰着接着睡觉。 “开得太急了点,不好意思,”邻居有点愧疚。 “那不能怪你,”外公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看得还是很清楚:“是那个大车突然窜出来,吓人。” “这要是红灯,可不得扣分,”邻居说:“大车的驾照分也不够他扣的。” “你家这两个孩子感情真好,”邻居看见了抱成一团的两小子:“是亲兄弟吗?我家那些小男孩一见面就吵架,不是争玩具就是抢东西吃,嗓门大老远都能听见。” “都是我亲孙子,”外公乐呵呵的看着身后的男生:“一起长大了,感情老好了。” “一起长大的,双胞胎啊?” “不是,邻居,住对门。” “哦哦哦,我晓得了。” 一路聊,太阳一路爬,出门的时候月亮星星都不见,天还是黑的,现在日上三竿,周围金灿灿的,乡下道路两边的野草上结着露珠,昨夜打了霜,有的还没化掉,在枝头挂成白白一片,连着看起来像是下雪一样。 “乖乖回来了,快来洗手吃饭,桌子上还有包子,刚蒸好的,快去吃几个。” 小院里,外婆从厨房里围着围裙小跑出来,留着老式齐肩发型的老太太胖胖的,一脸福相,拉着两个孙子往堂屋走:“这么早起床困不困,吃完饭再去睡一觉,外公给你们把床铺好了,昨天晒过的被子,软软的,等会你们试试。”
第21章 乡下的小院子,鸡鸭鹅一样没少喂,但是院里铺着青石板,干干净净,木框木门,青砖瓦黛,看着和古代的小院差不多。 小院正中又一颗杏子树,正是开花的时候,淡白微粉的花朵缀了满枝,老家养了一只圆头圆脑的狸花猫,趴在树下打个盹的功夫,就落了满身的花瓣。 昼长日短,林檐和萧池在堂屋里吃早饭,边看屋外的狸花猫站起来抖抖身上的花瓣,再一跃而上房梁,在瓦片上舔毛。 说的是早上吃汤圆,实际上稀饭,小馒头,春卷,小包子,一样没少,甚至还有几叠小菜,全都是两个老人家起个大早做的。 “吃,大口吃,”外婆在厨房端菜,外公把菜都移到他们那边,然后长满老人斑的手交叠坐在桌边,外公满眼笑意:“吃不完就留着,这个天坏不了,下顿还能吃。” 林檐和萧池都是学生,平素父母都不经常在家,早晨起床都是自己买房,周末的时候,又一觉睡到大中午,很少有过早晨的饭是亲手煮的经历。 饭是热的,在清晨的阳光里冒着袅袅热气,包子馒头的味道很香,两个少年把桌上的东西吃了一多半,竟然觉得还很有余地,不是撑到头晕脑胀走不动路那种。 两个老人家开心得不得了,早饭还没下桌子,就想着准备午饭:“中午给你们炖鸡,一人一只鸡腿,都不抢,桐桐说他有事回来不了,是在忙什么?” “他们今天去养老院看望老人,说是来不了呢。”吃饱喝足有点泛懒的林檐靠在椅子上,用勺子拨着醪糟汤圆里面的鸡蛋,把白滚滚的荷包蛋在汤里转圈。 “是去做好事啊,那是应该去,檐檐,快吃,把蛋吃了,这个蛋就是留着等你们回来吃的。” “好。”林檐喝了一口汤,咬了一口蛋白。 “外公,今年的花开了好多,”萧池把碗里最后一个汤圆吃了,少年坐在刚好从窗口照进来的太阳里:“杏子可以用来酿酒吗?” “可以酿,青杏酒酸甜酸甜的,”老人转头看院里的杏花树:“等杏子长出来的时候,我给你们留几框青杏子,没时间过来我和外公给你们泡上,泡四坛,桐桐还有小姨都泡上,等你们结婚了喝。” 林檐还有一个小姨,快三十岁的年纪,常年不在家,也没有对象,过年的时候也不经常回来,一年也见不了一次。 老人话多,说起来絮叨就半天说不完,说着说着,外公外婆就守着杏花树讨论着今年能结多少杏子的问题。 一个说五箩筐,另一个说不止,今年花开得多,起码要打六七箩筐。 萧池趁此机会,把林檐碗里咬了一口的鸡蛋手疾眼快的夹过来,一口放进嘴里。 “那万一今年雨水不好,杏树不结果,我看你到哪里来的六七框杏子,池池,你们说……”外婆将胖胖的身子转过来,看见林檐面前的碗已经空了:“那个鸡蛋吃啦!我们檐檐长大了,这么厉害,现在吃东西都不用人喂了。” 一嘴巴鸡蛋的萧池不能说话,林檐面不改色的假意喝了一口汤:“嗯。” 吃完饭也没睡意,他们被老人家哄到园子里面找东西吃去。 外婆家旁边有一块小菜地,里面都是老两口自己种的小菜,里面黄瓜,茄子,土豆,番茄,天不亮就去地里除草挖地,天黑的时候还不肯回屋,守着宝贝菜看来看去。 看见别人家小孩喜欢吃草莓,老人家闲来没事,也学着别人种的那样,在地里搭了一个大棚,买来草莓苗苗,在角落里面栽了一块,今年是第三年,长得还不错,红彤彤一窝结了好几个,看起来水灵灵的。 萧池和林檐还有夏桐从小就喜欢往菜园子跑,里面的空气都要好闻一些。 不过两个老人平时连家里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细致得一根头发丝都要拿下来的人,菜园子今天去的时候不如之前的精致,地里的白菜叶子落在两边,陷进泥里,辣椒苗也倒了很多在泥里,土块落了很多在外面,一点也不像从小陪着他们长大干干净净的小菜园。 萧池和林檐在那里看了好几眼,两孩子把倒了的菜苗扶起来,再把泥里面可以吃的番茄和茄子放在小篮子里,看了好几眼倒在泥巴里的茄子苗,看上去不像是被风吹倒了,更像是被人一脚踩下去的。 两个孩子在地里站了半天也没到棚子里摘草莓,反倒是在地里转悠来转悠去,出门倒水准备炖鸡的外婆看见他们还在围栏口晃悠:“在门口站着干啥,快进去摘草莓啊!” 萧池和林檐又看了一眼有点像是被野猪摧残过的菜园子,弯腰进了草莓棚。 但是两个老人没估计到两个孙子的身高,当时种草莓的时候两个孙子还没他们高,就三年的功夫,一眨眼外孙已经长得进门的时候都要偏一偏头的高度了。 大棚温度低,昨晚上吹了一夜的冷风,塑料薄膜上都凝着一层水珠,少年进去一抬头,脑袋瓜就淋了一头雨,脖子一凉,好像洗了一个头。 萧池把腰弯下去,晃了晃头发上的水,从地里摘了两颗草莓放进篮子里:“这里走一圈今晚上睡觉不用洗头,挺好。” 林檐也弯着腰,看见红的就摘,吃一半放一半:“走一圈腰也断了,挺好。” “没良心,”萧池说他:“外公外婆给谁种的草莓。” “给我和夏桐种的,”林檐弯着腰往前走:“那是我的外公外婆,你不要喊得这样亲热。” “说这种话,拜年的时候我爸妈可是来了外公这的,压岁钱收了,人也喊了,你现在说是你的外公外婆,”萧池嫌累,蹲着在地上找草莓吃:“檐仔,好像有点晚了。” 林檐看了他一眼,又把身子转过去:“不要脸。” 在草莓地里从头走到尾,摘了满满两篮子和吃了鼓鼓两肚子,出来的时候带上地里的泥蔬菜,进院子里蹲在水池子边上和外婆一起洗。 石头池子接的是山上下来的山泉水,用一根竹筒引着,滴滴答答的在水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水面上飘着白菜,辣椒茄子,还有红彤彤的草莓,蔬菜的颜色在水里洗着特别好看。 “还摘了这么多菜呀,”外婆在水池里洗土豆,突然多出来的两篮子瓜果蔬菜吓了一跳,看见少年还是弯了眼角,伸手给他们洗草莓:“外公今早上在地里刚摘的菜,茄子青菜都有,那些东西都不够呀!” 两个少年在水池边上蹲下,一起在水里洗菜,带着瓜果的山泉水倒映着蓝天白云,祖孙三人洗菜,外公在里面烧火,闲适的小院里,有静谧的水声和鸡啼。 “够的外婆,”萧池把菜地里沾了泥的蔬菜先在一边洗掉泥土才放进水池里:“这是掉下来的,我和檐仔看着还能吃,就给它捡进来了。” “昨天晚上没有下雨,那里面菜苗倒了好多,”林檐洗菜洗草莓,再摸摸外婆的手,山泉水冬天暖夏天凉,洗菜的时候手都是暖的,林檐放心低头洗东西:“是地里进了山上跑下来的野兔子吗?” “啊?”外婆愣了一下,原本很利索的洗菜动作也不动了:“那个是……” “那个是我们镇上的王二狗子,”外公在灶堂里面大声喊,柴火把他的脸印的红汪汪的:“他说来我们菜园子摘点菜回去吃,结果摔了一跤,压坏了几根苗。” “好不小心,”林檐想起来菜地里的狼藉:“他自自家没菜吗?” “都是邻居,一两颗菜而已,没有事,”外婆洗了两颗最大的草莓,甩干水一人喂了一颗甜草莓:“你们在学校里面也要大度一点,自己的东西分享给同学,同学也会记得你们的好。” 萧池和林檐说好。 草莓洗好了,装在竹篾条编好的小筲箕里,外婆给两个少年一人一兜草莓,让他们在一边玩吃草莓一边玩去。 柜子里面的好吃的也拿出来,把外公平时喝茶的小茶几摆了满满一桌,男生喝着外婆熬的清梨汤,抱着一堆零食,坐在杏花树下,外公外婆跑进跑去,张罗午饭。 狸花猫从房梁上跳下来,迈着优雅的步伐,在二人脚边闻了闻,然后围着少年转了一圈,找了一个当中的位置,躺下把两只前爪埋在毛茸茸的身下,开始打盹。 外婆养的猫份量是足够的,但是只是个头限制发展,只有成人手臂那样长,两只爪垫是粉色的,特别漂亮的一只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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