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明飞深吸一口气:“你也想说我变态是吧?” “对,这就是变态,这是……” “乔致远你闭嘴!”秋实打断了他。 乔致远看了眼秋实,结婚好几年了,他还从来没见过她急眼。 “不懂你就不要胡说八道,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秋实语气有些着急:“这事儿我见得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在这儿大惊小怪。” 乔致远铁青着脸:“别人我不管,他就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乔明飞问。 “那不正常,是毛病就得改。” “我改不了,我天生就这样。” 事儿没发生到此刻之前,乔明飞死活都不敢想象自己在乔致远面前会这么寸步不让,他躲了太久了,感觉自己曾经整个人生都是在躲这一刻,他想过乔致远会是这种态度,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迎着这种态度而上,再也不想退后一步。 可他还是难受的,难受得想哭,一口气堵在胸口,心脏在里面“砰砰”乱撞,极力挣扎。 他努力克制着情绪,暗暗深呼吸。 好想把脸埋在程南绝怀里,跟他说程哥,我好难受啊…… “你长这么大从来没用我操过心,没有一步行差踏错过,为什么?嗯?为什么会在这事儿上走歪路?”乔致远扶了扶眼镜,整个人气愤得难以置信。 “我没有走歪路,这就是我该走的路,我只是顺应本能。”乔明飞看着乔致远,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我有权利去追求属于我的爱情,去跟适合我的另一半一起生活,这不是错……” “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这就是不要脸!”乔致远猛地提高了声音:“你简直……” “乔致远!”秋实怒目相向。 乔明飞呼吸都在颤抖,他看着乔致远。 “变态”、“不要脸”,这些字眼从对方嘴里冲出来的时候,他说不上来是难以接受,还是早有准备,他只是觉得心里疼死了,就好像看见了另一个张清云。 …… “那你就当我不要脸吧。”乔明飞说。 “砰”地一声,一个杯子贴着乔明飞的耳朵飞过去,砸在了身后的墙上,碎裂的玻璃渣迸溅开来,在乔明飞颧骨处划出一道血痕。 秋实跳了起来:“乔致远你疯了吗!他是你儿子!” “我没有当了同性恋还理直气壮的儿子!简直是恬不知耻!”乔致远气得大喘气:“你出去千万别说是我儿子,我乔家丢不起这个人!” “乔致远你发什么神经病,你这是偏见,是歧视!你也是当了几十年老师的人,这么点知识和素养都没有吗?!” 乔致远吼道:“他不是你生的,你当然可以这么说!” “爸!”乔明飞喊了一声,乔致远这话说得有点犯浑了。 “别叫我爸,你要是不改,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我就当你死了!”乔致远气得脑袋发懵,愈发口不择言:“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到老了被人戳脊梁骨,家门不幸!我宁肯你死了也不想传出这种事丢这个人!你懂吗?说我乔致远儿子死了也比说我儿子是同性恋好听!” 乔明飞脑子里“嗡嗡”地响,心里最后一点星火也终于灭掉了。 他点点头:“行,不给你丢人。” 他弯腰从地上捡了块玻璃碴子,反手扎进左手手腕,竖着狠命一划。 皮肉割开的一瞬间是白色的,停了一秒,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秋实尖叫着扑了上来,桌子上的杯盏被撞得稀里哗啦乱响,她两手死死攥住乔明飞的手腕:“你疯了吗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乔致远你快去拿个毛巾!” 乔明飞动作太快了,谁也想不到,谁也反应不过来,乔致远满脑袋劈头盖脸的痛骂还挤在嗓子眼儿,一瞬间瞠目结舌傻在那儿。 秋实带着哭腔的吼声将他惊醒,他急忙推开椅子冲进卫生间拿了条毛巾跑过来。 “去卧室柜子里拿新的!这个不干净!快点!”秋实眼泪已经涌了出来,气急地喊道。 “哦哦!”乔致远赶紧跑进卧室慌乱地翻找着,拿着一条干燥的新毛巾冲了出来。 秋实迅速在伤口上狠狠缠了两圈:“走走明飞赶紧去医院!” “不用,不深……”乔明飞冷静下来了,他忽然整个人都极度地疲惫,神情恍惚的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这算什么?对这个家极度失望之后爆发的反抗吗?乔明飞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也许更失望的人是乔致远吧。 可这是我的错吗?他想,是我的错吗? 脸上有点痒,有点刺刺的疼,他抬手蹭了一下,手上都是血,蹭到了脸上,他又用袖口蹭了一下。 乔致远皱着眉看着,地上,乔明飞手上身上都是血。 乔致远额头渗出汗来。 “乔致远,你配当一个父亲吗?”秋实两手攥着乔明飞的手臂,哭出声来:“明飞多好的一个孩子,你凭什么这么对他!我不是他亲妈,但是我也希望他过得好,过得高兴,你除了考虑自己的脸面,你考虑过孩子的处境吗?!” “他,他这样根本就不对,难道我这个当爹的还说不成了?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走歪路?”乔致远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不少,他从来没意料到乔明飞会有这么大的气性,被吓得不轻。 “怎么不对?怎么是对的?!”秋实挂着眼泪冷笑:“你跟张清云倒是男女搭配,你们过得好吗?就是对的了??” “这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只要是真心实意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什么年龄性别有那么重要吗 ?!” “你这简直是强词夺理!” “是!”秋实怒道:“我是强词夺理,你是要夺你儿子的命!” 乔致远噎住,他看了看乔明飞,半晌,叹了口气。 “走,明飞,咱们去医院,你这伤得赶紧处理一下。”秋实抹了一把眼泪拉着乔明飞说。 “……不用,秋姨,我自己去包一下就行了。”乔明飞站起身,看了看她:“秋姨,对不起。” “咱们一家人不说这个,我虽然不是你亲妈,但是我也真心希望你过得好,性向这个东西勉强不来,我懂,只要你喜欢就行,我没意见,明飞,你以后千万别这样了。”秋实抹着眼泪。 “我知道了……” 乔明飞转过头看了看乔致远:“爸,我去医院包一下,今晚不回来住了,你就,当我今天没回来过……对不起。” 他走到门口,拿起挂着的外套,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59章 58 “咔嚓”,乔明飞又点了一根烟,旁边的水泥台子上已经碾了一小堆烟头。 风不大,但是很冷,感觉像已经入冬了。 乔明飞的外套不够厚,从里到外都冷透了,天寒地冻,配着此刻心情,倒也应景。 手机里好几条程南绝发来的消息,他都没回,他想等自己整理好了情绪再去面对程南绝。 失败了,程哥,我的勇气不足以改变现实,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电话打了过来,乔明飞看着屏幕上闪烁的“程哥”两个字,已经冻得冰冷麻木的眼眶忽然就发热了,酸涩得难忍。 “程哥……” “明飞,说话方便吗?”程南绝的声音很轻。 “嗯。” “怎么一直不回消息,我这儿还挺担心的,不知道你那里什么情况了。” 乔明飞抽了口烟,没说话。 “你跟家里聊的怎么样?”程南绝停了几秒钟,问。 乔明飞还是没说话。 “你在哪儿明飞?”程南绝问。 “我出来了……”乔明飞说,声音有一丝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别的。 “那你来酒店,我过去接你。” 电话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程南绝从床上起身穿外套的声音,接着是拧开门,然后“咔哒”一声,门关上了。 “你在哪明飞,我过来接你。”程南绝一边下楼一边说:“不怕。” “我没怕,程哥,我也没怎么意外。” 程南绝猜到了谈话的结局。 “没事,难是难了点儿,但这也正常,你有心理准备,是吧?” “嗯。”乔明飞弹弹烟灰:“我还有你。” “我马上来,给我发个位置。”程南绝按了一下车钥匙,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程哥,我在医院……” 程南绝猛地攥紧方向盘:“受伤了?你爸动手了?” “没,破了点皮儿,就是……不太好看。”乔明飞看了看手腕上被血殷透的毛巾。 “哪个医院,定位发给我。”程南绝声音沉稳,踩着油门一把冲了出去。 “三院,我在住院部楼顶上坐着呢,你来找我吧……” 程南绝死死咬着牙,才把“操!”字儿咬碎在牙缝里。 他真的很想骂人。 “这么冷的天你大晚上的跑楼顶上干什么?”前面的车开得太慢了,程南绝变了个车道,踩下油门。 “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坐坐……程哥你快到了吗?” “快了,马上。”程南绝说:“冷了就下来,到大厅里坐着。” “下不去了。”乔明飞叹了口气,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冷到骨子里的哆嗦:“我冻僵了,手脚不听使唤,我怕我一起身就掉下去了……” “那别动别动……”程南绝提起一口气,拧着眉望了一眼后视镜,快速地变道:“我几分钟就到了,小飞,你乖乖坐着,几分钟。” “嗯。”乔明飞把烟头碾了碾。 程南绝冲上顶楼天台的时候,乔明飞听见动静连头都没回,天台水泥围栏半人多高,程南绝从背后搂着他的腰,稳稳地把他抱了下来。 乔明飞冻得面色青灰,靠着坐在地上,程南绝半跪着,脱下外套把他裹在怀里:“能走吗?咱们下去。” “缓一会儿……”乔明飞吸了吸鼻子:“冻死我了。” “……乔明飞你是不是傻逼。” 乔明飞笑了:“是的话你还要不要了?” 程南绝拧着眉用力搓他的肩膀后背,不想说话。 —— 急诊室里,医生小心地给乔明飞解手腕上的毛巾。 “程哥你,先去外头等吧,我这马上就好了……”乔明飞有点心虚。 “马上不了。”医生是个年轻人,把全是血的毛巾扔进垃圾桶,用拇指根部推了下眼镜:“你这得缝针。” 乔明飞闭上嘴,抬头看了眼程南绝,程南绝没看他。 那道口子不长,但是创面挺大的,血肉模糊地晾到他眼里,程南绝面无表情。 医生摘了无菌手套,开好单子递给程南绝:“右拐窗口先缴费,然后去拿了药过来找我。” “谢谢。”程南绝说,他捏捏乔明飞的肩膀:“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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