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绝瞥了李无争一眼,李无争冲他微微摇了一下头。 “南绝。”陈书选带着醉意,低声叫他。 程南绝应了一声。 “你不知道我是谁,不认识我,我不怪你……”陈书选低头看着面前的碟子:“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能不要怪我……” “陈总这话从何谈起。”程南绝笑得已经有些勉强,他只能极力控制着“砰砰”乱跳的心脏,让语气平静。 他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这个人—— 他不想让那个念头出现在脑子里,他狠狠压制着,不允许。 “我欠你的,欠你们母子的……”陈书选抬头看着他,眼睛里露出一丝沧桑的悲怆:“那些年你受委屈了……我早该来找你……” 程南绝脸上挂了一晚上的笑意消失殆尽。 他冷冷看着陈书选,一言不发。 李无争心下的震惊已经无法形容,他转过脸,看着程南绝额角爆起的青筋,捏着酒杯骨节发白的手,他知道程南绝从来没办法在这件事上保持冷静。 “哥。”李无争按着他的手臂,皱眉在他耳边小声急切道:“他喝多了,说话未必可信。” “我没喝多,小李。”陈书选拿起手边的湿巾擦了擦嘴,放在一边。 他直起身子用力吁了口气,又伸手拍了拍奢贵的西装衣襟,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郑重地看着程南绝。 “南绝,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第50章 49 李无争瞠目结舌地看着陈书选,陈书选定定地看着程南绝。 程南绝坐在那儿,与陈书选对视着,似乎什么反应都没有。 半晌,他弯起嘴角笑了一下:“陈总喝多了。” “我没有。” “我有父亲,我姓程。”程南绝说。 “程烽起二十年前就把你赶出家门了,我什么都知道。” 程南绝面色冰冷。 “陈总你醉了,我叫你的助理来送你回去吧,今天喝得也差不多了。”李无争皱着眉直接起身。 “我在酒桌上泡了几十年,哪里是喝这么点就能醉的。”陈书选摆摆手:“小李,你先坐下。” 程南绝侧了下脸,没说话,李无争看了看他,又坐了下来。 “我欠你妈妈太多了,也欠了你的,南绝。”陈书选神情间流露出几分情真意切的愧悔:“以前的事,我一时也没法跟你解释清楚,但我知道你从小受了很多苦,是我对不起你……” 程南绝看了陈书选一会儿,说:“陈总,要不是这次工作上的交集,我跟你素不相识,你要是有什么误会,还是先回去弄清楚比较好。” “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陈书选说。 李无争目光一凛,迅速瞟了一眼程南绝。 “不用了吧。” 程南绝倏尔笑了一下:“我对做那个又没瘾。” “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去做,我敢百分百打包票证明……” “你查我很久了吗?”程南绝看着陈书选。 陈书选攥了攥手指,说:“就这几个月。” 程南绝看着他,眼里带着一抹笑意,要不是轻轻捏着杯子把玩的手指在几不可察地颤抖,他自己都要被自己这种云淡风轻的表情给骗了。 “我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每次想起我是我妈跟别人出轨生的,我就想总有一天要弄死这个人。” 陈书选脸色僵硬地看着他。 “但是后来大了,我就不再想那些事了,那都跟我没关系,我只想着能平平静静把日子过好就行了,不被打扰,你能理解吧?陈总。” “……我理解。”陈书选顿了一下:“可是毕竟血浓于水,我……” “你以前不知道有我这么个骨血存在吗?”程南绝手指一下一下扣着桌子。 “……你小的时候,我也,我也知道,只是……我那时候没办法。”陈书选答得有些艰难。 “所以谈什么血浓于水?咱们这辈子谁也不认识谁才最好。” “我那时候迫不得已,南绝。”陈书选着急地往前坐了坐,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当初我名声倒了,又怎么能有今天的甄选实业……” “现在就不怕倒了?”程南绝看着他:“甄选实业的老总,当年插足别人家庭,搞出个私生子,扔在外边几十年不闻不问,现在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我……”陈书选胸口堵得难受,他眉目间蒙上一层痛苦:“南绝,可我真的是你爸爸,这是事实,我可以证明……” “你不用证明。” 程南绝淡淡地:“我不认。” “南绝……” 程南绝看着他:“我被鉴定过一次就够了,一次,我被打上野种的标签,没必要再来一次,去鉴定是谁的野种。” 陈书选脸色发青。 程南绝说:“你是谁,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管你说什么,我不信,我也不认。” 他起身拿起外套:“后面的合作按合同走,你要是不痛快,毁约也行,咱们以后别见面了,你也别再背后搞什么小动作,陈总是有身份的人,最好是给彼此留点儿体面。” “南绝!”陈书选站起来:“我为了名正言顺来见你一面,费尽心思参与竞标,无论如何都要甄选拿下这个合作项目,你说我为了什么,你不让我见你,我……” “为了来一场时隔二十八年的父子相认么?”程南绝回过头,压着眉看着他,嘴角弯着:“陈总是不是在生意场上纵横惯了,觉得什么事儿都得按你的意思来?” “南绝,你听我说……你可以怪我,但是——” 陈书选有些乱,这情景跟他预想的不一样,他一直以为程南绝自小受尽苦楚,没得到过多少关爱,如果自己站出来告诉他亿万身家的自己是他的亲生父亲,从今以后亲情、金钱物质所有一切都可以任他予取予求,程南绝不应该激动得欣喜若狂才对吗? 或者哪怕是愤怒的质问,谴责,哪怕是发泄这么多年来被父母弃绝的痛苦…… 可是程南绝只是轻蔑地看着他,仿佛看穿了他所有心思。 “你应该庆幸你如今的身份地位让我动不了你,陈总,毕竟我也不想惹什么麻烦,我也奉劝你不要惹麻烦。” 程南绝把外套递给李无争,抬手点了根烟,吁出一口气:“要不然,就凭你是我妈当年的出轨对象这一点,你会知道攒了二十多年的恨,能让我干出什么事儿来。” 陈书选僵在原地,面色青灰,眼里翻涌着说不清是震惊、震怒还是难以置信的痛苦。 程南绝用力吸了口烟,把烟蒂按在了桌子上,烟雾从嘴里呼出来,迷蒙遮住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鸷。 他抬眼看着陈书选,说:“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管你是谁的亲爹。” —— 空荡荡的餐厅已经安静了好久,助理屏气凝神站在旁边,时不时推一下眼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书选的脸色。 陈书选静静靠在椅子上,半天还没有回过神。 程南绝扔下那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否则我管你是谁的亲爹。” 程南绝竟然不认他。 甚至连明显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也不是完全没有波动,至少有轻蔑,鄙夷,还有某个瞬间没来得及压住的恨意。 陈书选心里一片荒凉。 有一点他差不多是明白了,那就是程南绝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什么生父,什么迟了近三十年的亲情血缘,什么亿万身家,程南绝全都嗤之以鼻,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陈书选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喂?”那头接了起来。 “悦兰……”陈书选闭着眼睛,捏了捏眉心:“我见到南绝了。” “这么沉不住气?”那边的女声笑了一下:“我以为你会处心积虑,好好筹划一番呢。” “……我等不及了,也许我不该第一次见面就告诉他这些……是我考虑不周……” “怎么?看来见面的结果没能如你所愿?” “他不认我。”陈书选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他不接受,连理都不想理会……怪我太心急了。” “那我倒是很钦佩这孩子了,这应该就是你的报应吧,陈书选。”电话那头的女人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讥讽:“虽然来得迟了点。我还以为老天爷真的那么不开眼,会让你顺风顺水一辈子呢。” “帮帮我……悦兰,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每个人,可是我现在真的没办法了,只有你能帮我……” 陈书选眼眶发热,如果不是多年在商场拼杀练就的强势性格支撑着他,此刻他肯定已经颓丧地不成样子:“不管他认不认,他都是我的儿子,他身上流着我陈家的血……”陈书选叹着气:“只要他愿意回来,我什么都可以给他。” “呵……”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姜悦兰说:“再找个女人生一个吧,能叫你声爹的指望还大一些。” “你难道你不希望我补偿南绝吗?”陈书选攥紧手机,语气变得急促:“他受了那么多的委屈,遭了那么多罪,难道你不希望……你不希望小念的孩子、过得好一点,得到他应得的吗?” “他应得的早都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陈书选,你能补偿个屁。” 陈书选声音有些哽:“我知道都太迟了,可是我现在愿意拿我所有的一切来弥补,人还是要现实一点,我如今所有的,足够他……” “那你去对他忏悔啊,你去告诉他当年的真相,看他能不能原谅你叫你一声爸爸,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你得帮我!悦兰。”陈书选说:“你是唯一知道当年的事的人,如果你去跟他说,跟他说我对小念是认真的,我们当年是两情相悦,他也许会体谅我们……” “我求你了,陈书选。”姜悦兰咬着牙:“不要再侮辱小念,不要在她死了二十年之后还来恶心她。” “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陈书选恼羞成怒,吼道:“当初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认识她,怎么会对她动心!我和她之间的一切都是你一手促成的!你想把自己撇开关系,你能吗?可能吗!” “……陈书选,你真无耻。” “我只是想认回我的儿子!” 姜悦兰挂断了电话。 —— 周五下午程南绝去了品茗山,他打算待一晚上,第二天跟乔明飞一起回城过周末。 乔明飞看见他的时候还愣了一下,起身笑着走过来:“程哥,过来怎么没提前说?” “再不来看你怕你该生气了。”办公室里没人,程南绝随手关上门,兜住他的脖子按向自己,深深吻了下去。 乔明飞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顺从地仰起脸,搂住程南绝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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