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骗我的,庭之不在里面。”春生站在原地不动,面露踌躇,显然他嘴上不相信,但内心深处也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你老说我骗你,我骗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还担心我能把你抓起来不成?你又不是坏人。” 春生思路一下就让他给带跑了,越想越觉得这个人说的挺有道理,庭之在不在里面他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进去看看了他就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在骗他的。 “那好吧,庭之在哪里?” “这里进去,左边那个门。” 年轻人给春生指了方向,自己却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等春生走过来。 擦肩而过时春生多看了他一眼,被他温和的笑容迷惑了,只不过他仍是半信半疑,直到他推开那扇门,挺大的一个房间里堆满了打包好的纸箱,还有些空箱子能看到里面装了一半的东西,似乎是些已经过期要被处理掉的节日礼盒。 房间里只有箱子,没有人,更没有魏庭之。 “这里没有庭之,你真的是骗我的,你怎么这么坏?!” 春生有些生气地说完,刚要转身就被人从后面牢牢锁住了,一条有力的手臂突然紧紧环着他的胳膊和肩膀。 这一下猝不及防,春生被吓到的第二秒就开始用力挣扎,他拼了命地想要挣开身后人的桎梏,但是很快,一条带着刺鼻气味,闻着还有点甜的手帕迅速捂紧他的口鼻。 这种即将窒息的危机让春生下意识地用力呼吸,而他这一呼一吸间,大量乙醚顺着他的鼻腔被吸入体内,春生原本还在拼命挣扎的身体瞬间软了,巨大的睡意如山倒来,眼皮宛若有千斤重。 健壮有力的年轻人面目狰狞,两条肌肉能爆出青筋的手臂死死抱紧怀里的人,直到怀里人彻底失去意识。 看着躺在地上因吸入过量乙醚陷入沉睡的人,年轻人平复了一下呼吸,拿出手机拨通了通讯录里唯一的一个电话。 “搞定了。” “动作快,送葬队伍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知道了。” 年轻人挂断手机,将地上的人打横抱起装进纸箱,再用透明胶封死。 几分钟后,一队穿工装戴鸭舌帽的人上楼,将房子里成堆的大纸箱都搬出去。 就在他们将纸箱搬运下楼,送上货车的时候,酒店正前方的公路上驶来了从墓园方向回来的送葬车队,一辆接一辆的黑色汽车驶入酒店停车场。 与此同时,酒店的后门也有一辆载满大纸箱的红色货车悄悄离开。 魏庭之下车进入酒店就看见林羡迎面跑来,他忍不住沉声质问:“人在哪里?” 林羡刚从监控室出来,脸色很难看,“摄像头最后一次拍到他是他跟着一个人走了。” “谁?” “从来没见过,春生跟着他进了员工杂物间后就没有再出来,只有工人进出。” “里面没有摄像头?” “有,但是信号被干扰了,从春生他们进去开始满屏都是雪花。” 魏庭之脸色阴沉至极,“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 “庭之,他们可能是有备而来,监控室的人被调走了,我去查监控想看看春生去了什么地方的时候里面没有人在。” 林羡根本不敢想最坏的情况,哪怕眼下的情形已经给出了最坏的结果。 “杂物间在哪里?”魏庭之沉声问。 林羡只能给他带路,带他去摄像头最后拍到春生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十分隐秘的转角,转角进去就是一条光线昏暗的走廊,里面有很多扇门,有的房间放着成堆还未送去清洗的床单,有的房间则是堆着清洁工具。 魏庭之一扇接一扇地推开门,从头看到尾,又再从尾看到头,可是哪里都找不到春生。 如果林羡不是亲眼看到了春生跟着一个人进来,他都要以为春生从没来过这里。 “这里还有别的出口?”魏庭之问。 林羡摇头,“这是小杂物间,放杂物用的,只有一个门,就是我们进来的那一个。” 只有一个门,只拍到春生进来却没有拍到他出去,这里面所有的房间又都找不到人,那他人去了哪里? 魏庭之铁青着脸心乱如麻,他站在寂静的廊道内沉默,忽然问林羡,“你刚才说春生进来后就没有拍到他出来,只有工人进出。” “对。” “什么样的工人?进出这里又是在忙什么?” “是搬运公司的人,在运纸箱。” 魏庭之眼神一凛,“什么样的纸箱?” 林羡让他问得一怔,“……要两个成年男性才能抬得动的纸箱。” “叫经理过来,把监控录像也带过来。” 林羡心跳如鼓,不敢耽搁,转身快步去办,不一会儿就带着监控录像和酒店经理回到了小杂物间的廊道上。 酒店经理从林羡要求查监控开始就知道出事了,只是一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此刻他和魏庭之,林羡站在一块看平板电脑上的监控录像,只有紧咬牙根才能压住惊慌,认认真真地看。 十分钟不到的监控录像结束,魏庭之脸色铁青,手指平板电脑屏幕,指着上面穿深蓝工装戴鸭舌帽的人,对酒店经理冷声道:“搬运公司的人进去了4个,出来5个,搬走了8个纸箱,你有什么想说的?” 酒店经理汗如雨下,“这,这搬运公司今天来是早就定好的,他们是来搬走过期礼盒的,他们……” 魏庭之眼神锐利如刀地盯着他,“那些纸箱原来放在哪个房间?” “这,原来都放在这。” 魏庭之顺着酒店经理粗胖的手指方向推开了一扇门,房间一如他之前查看过的一样,空无一物也空无一人。 但是春生可能在这里待过的前提给了他一些耐心,他缓缓走入房间,在这只有门没有窗的房间里一寸寸扫视,直到他看见一样无比眼熟的东西正孤零零地躺在角落。 魏庭之看清楚的那一瞬间,眼前止不住一阵阵发黑,耳朵嗡嗡作响。 那是一个木雕,刻的是未完成的小葡萄,独一无二,绝无仅有。木雕原本系着的小绳不知道为什么断了,所以主人也不见了。 从电话里听到林羡说春生没有和他在一起开始,所有压抑的情绪宛若熔岩,又像蛇一样爬上魏庭之的心脏,留下一条条深得焦黑,又散发焦血恶臭的痕迹。 ——泓之在绑匪手里,绑匪只要钱,要多少都给他,千万别报警! ——庭之别怕,爷爷一定给你把哥哥带回来。 ——泓之没了…… 魏泓之被绑架后的一幕幕仿佛能搅烂他的五脏六腑,切肤之痛几乎能让口鼻喷出鲜血来。 那些似乎被埋在时间长河的过往并未真的被完全遗忘,他根本就没有忘记,他哥哥从消失到找回来就是由活生生的人变成躺在停尸间,一具冰冷即将腐烂的尸体,面目全非,手筋脚筋尽断…… “庭之!!” 林羡惊声冲上前,稳稳扶住身形不稳的人,接住人了才发现他竟浑身冰冷,身体更是止不住地发颤。 魏庭之双目猩红,呼吸急促,“不要报警,要多少钱都给,要什么都给,只要别碰春生,别动他。”
第68章 “这就是魏庭之的相好?我还以为像他那种人怎么也该喜欢个出水芙蓉的美女,搞半天原来他喜欢的就这型啊?还是个男的!” “声音小点。” “我可得好好看看,这小弟弟有什么本事。” “别随便碰他,要有个差错尾款拿不到我就把你卖到缅北。” “得得得,你是老大……唉哟他醒了。” 废弃仓库,长年风吹日晒锈得不成样子的铁皮自有一股雨水混夹烂泥的恶臭,熏得人反胃,勉强能遮风挡雨的铁皮房顶下放了个破洞的铁皮桶,里面烧着火堆,火光勉强能照亮眼前这一小圈地,其他的都在无边的漆黑里。 春生手脚都被绑着,团成团像颗球一样只能侧躺在地上,嘴巴被封上了好几圈的胶带,严严实实地堵着,叫他一点声都发不出来,此时他就睁着双眼怔怔地看着眼前围着自己坐的三个男人。 剃了寸头,穿黑色羽绒服和牛仔裤的男人就是第一个发现春生醒了的人,他的年纪约莫二十六七,很像春生以前住在西角路的时候特别害怕的那种飞车族,眼神很凶。 “你醒了怎么不出声啊?” 寸头男蹲到春生面前,他的身体挡住了大半的灯光,黑压压地带着一股奇怪的甜味去揪春生露出发丝的耳朵。 “你有病吧?他嘴巴被胶带封住了怎么出声?” “狗张田!少这么跟老子说话!” 寸头男眼神凶恶地松开被自己拧得红肿的耳朵,起身扭头对角落圆头圆脸的胖子怒指两下。 胖子张田让他骂了个没脸,心头有火也没敢发。 三个人里明显是领头的那个长了张辨识度不高的脸,连发型都毫无特点,像混到人堆里一转眼就找不见的,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让寸头男都要忌惮两分,天生的暴脾气面对真正的硬茬子也只得收着。 春生保持侧躺在地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地面,不敢抬眼看这三个人,他的耳朵刚才被拧得非常疼,他拼命忍着才没有挣扎没有动,但眼睛还是被疼出了一圈泪水,将落不落地含在眼眶里。 从睁眼醒来到现在,他害怕得呼吸都不敢用力,他好想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庭之在哪里?能不能送他回家? 每一个问题他都无法问出口,因为他知道就算问了也没用,这是三个坏人,他被坏人抓走了,可是坏人为什么要抓他? “你一定很奇怪吧,我们为什么要把你抓走。” 内心的疑问被人用一种淡得毫无情绪的口吻说出,春生惊讶地抬眼看向说话的人,也因此对上了一双小眼睛,单眼皮,两眼无神。 小眼睛的男人抛出了这句吊足春生的话后却没了然后,好像只是随便聊了一句,又不打算告诉春生答案。 漆黑的废弃仓库里一时沉默得没有人说话,只有铁皮桶里被烧干的树枝发出噼啪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仓库大门外传来摩托车的声音,很快就有一个人推开虚掩的铁门走进来,还带着烧烤的孜然和辣椒面的味道。 春生没想到坏人竟然不止三个人,眼神充满惊讶地看着头戴摩托车头盔,手提外卖的人走近,等人走到火光能照亮的区域,摘掉头盔了他才认出这人就是骗他庭之在找他的那个陌生人。 寸头男心急地打开外卖袋子,“你怎么去那么久啊?我都要饿死了。” “这个点你以为路边摊好找?嫌我磨叽下次你去。”年轻人说完就发现躺在地上的春生醒了,嘴里唉哟一声,“春生啊,你终于醒了,睡得好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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