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丁邱闻的碗里夹菜,说:“她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嚣张、最明艳、最漂亮的样子。” 丁邱闻笑了,说:“如果她还活着,现在……五十多岁了吧,想象不出她会是什么样子了。” “我能想象得出,”薛继杰再次为两个人添酒,说,“她五十岁、六十岁、七十岁……多少岁的样子我都能想象得出,要是她在就好了,要是她在,说不定今天就是我和她重逢的日子。” 白猫和黑猫在餐桌附近的地板上绕来绕去,酒气熏得人眼眶和鼻腔烫热,灯光落下,丁邱闻有了一瞬的恍惚——像是,丁娇的温度就在身边,她进了房门,脱掉高跟鞋,裙角飘摇着,奔跑进爱人的怀抱。 TBC. ---- 新文《丹珠》,土司少爷×小奴仆/贡嘎甲央×丹珠,欢迎进主页收藏~
第176章 故人之爱-02 北京的冬季继续着,往往有短暂的白昼,以及从清晨到傍晚的、憔悴的天光,丁邱闻替老板守着地下商场的铺面,卖出去一件件款式中庸的冬装,顾客往往有这样的感觉——迈入店门,货物以及假人模特黯然失色,坐在柜台之后的丁邱闻最出彩、最漂亮。 丁邱闻能记住几乎每一位顾客的脸,也清楚记得某几个人重复光顾的次数。 房山——曾经发誓再也不会去的地方,在某个休息日成为丁邱闻行程的终点,他正遇上韦舒霞和徐鹏在包饺子,徐鹏说:“邱闻来了,快进来,进来。” 丁邱闻站在门边,一只手握在单肩包的带子上,他问候道:“叔叔……阿姨……打搅你们了。” 进了门,韦舒霞才从厨房里出来,看样子,他们这天的午饭不光有饺子,还有放在桌子上的一大盘刚刚出锅的炸糖糕。 “有什么事吗?”韦舒霞问。 丁邱闻仍旧有礼有节,只是,他不再卑微,不再处处小心,他看向韦舒霞的眼睛,答道:“阿姨,是有事找你们。” “那先坐吧,我先煮饺子,咱们边吃边说。” “不用了,”丁邱闻没有落座,他把包从肩膀上拿下来,说,“我说完就走。” 韦舒霞看了徐鹏一眼,再看向丁邱闻,问:“很着急吗?” “不着急,但我真的不留下吃饭了。” 丁邱闻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他把卡交到韦舒霞手上,掰着她的手将它握住,他没有向诧异的两人特地解释,酝酿很久了,才慢吞吞地开口,说:“阿姨,这是我给嘉乐的,帮我交给他,对了,还有……” 这是一个白色的信封,是丁邱闻从单肩包的夹层里拿出来的,他说:“这是我们小时候的照片,我回了趟玉门,找到了一些,阿姨,麻烦你把这个也给他。” “怎么了?” 韦舒霞拿着东西的手轻轻颤抖起来,她转脸寻求徐鹏的帮助,看到徐鹏同样满脸困惑。 丁邱闻说:“没怎么,我知道考拉的病需要很多钱,我就把我在克拉玛依的房子卖掉了,反正我在北京,空着也是空着。” “我们不能要,”韦舒霞立即摇头,说道,“那是你妈妈留给你的房子,我们肯定不能要这个钱。” “阿姨,不是给您的,是给嘉乐的。” 丁邱闻艰难地微笑,然后,低下了头,徐鹏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说:“邱闻,我们有钱给考拉看病,你的钱还是留给你自己吧,你还没有成家。” “叔叔,阿姨,不说了,你们说服不了我,你们就当帮我个忙,把东西交给嘉乐,其他的你们都别管了。” 丁邱闻背好了包,这就打算离开,他转过身向外走去,并没有理会徐鹏和韦舒霞的挽留,后来,徐鹏在楼下追上了他,把一只塑料袋塞进他手里,那是大半袋温热的炸糖糕。 “给,卡,拿好了,你自己有用。” 银行卡被徐鹏递了出去,丁邱闻刻意不接,所以掉在了地上,徐鹏又将它捡了起来,丁邱闻说:“叔叔,算我求你,帮我转交给嘉乐。” “把房子买回来。”徐鹏说。 “我不回克拉玛依了。” 这是丁邱闻在分别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转身向前走去,留给徐鹏一抹青灰色的背影,风刮起他额前的头发,围巾的边角在他的下颌处撩动着。 丁邱闻坐上了返程的公交车,热腾腾的炸糕被他抱在怀里。 / 徐嘉乐收到了丁邱闻放在信封里的照片,同时,也收到了他亲手写的信。 他在信里说—— “过去的以及现在的嘉乐: 见信如晤。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回过了克拉玛依,去过了曾经养育我们的玉门,我回北京了,但是你不知道我在哪里,我想,这就是我们之间最终的状态了。 嘉乐,希望你不要烦我总在分别的时候说点什么,我就是这样多愁善感的人,虽然心里明白这样很不好,我其实想成为你那样温吞的性格,想做一个与世界和解的人类,可努力了这么久以后,理想和现实还在打架,我发现我做不到。 算是故地重游,我租了车去老君庙镇,想再看一次我一生都忘不了的地方。玉门真的变了,我们经常去的商店、面馆、夜市都是空荡荡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那些旧房子的门锁被撬开,里面的陈设却不改旧日的样子,让人有一种人类瞬间消失的错觉,我去了很多地方,我家、你家、石油管理局、北坪、宾馆、我们的学校……它们全都没有变样子,又全都变样子了,玉门真的变样子了啊,时间很残忍,将我们都推向一个不得不远离彼此的境地了。 在克拉玛依的那几天,我卖掉了我妈留给我的房子,钱全都给你,因为你曾经说过要给我买房子,我很感动,所以一直记得,我不是真的要房子,而是想要家和爱人,这些你曾经全都给过我,我幸福过了,也很知足了。 我不会回克拉玛依了,永远不会回去了,北京,或许将是我这一生最后的归宿,或许也不是的,我觉得现在的我很自由,不必处理任何复杂的关系,不必压抑,不必伤感,我像是重新回到了十几岁,每天数着分钟过日子,无聊了就四处走走,和不太熟悉的人说说话。 要是离开,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了,其实一直没有勇气当面告诉你,我还是喜欢你,最喜欢你,也只喜欢你,放任一个遍体鳞伤的自己去面对你,那天你告诉我‘没关系的’,我不知道是因为你不在乎还是你太在乎。我希望是你太在乎,希望你很爱我。 但,事实不是这样吧。 算了,嘉乐,我不想在纠结中度过我后面的日子,我想快乐一点,去想想爱情以外的事情。你不用找我,不用把钱还给我,也不用总是记得我。 那么,嘉乐,告别吧。 永远爱你的邱闻 2015年12月23日” TBC.
第177章 故人之爱-03 徐嘉乐的世界里再没有丁邱闻的音讯,一年之前的他出现,一年之后的他离开。 生活并没有变样子,被现实绑架的常人,忸怩又认命地度过一个接一个平庸的日子,遇到祸患要祈祷,遇到幸事要庆祝,后来,便认为祸患之后的平庸也是一种幸事。 小考拉的病情是稳中向好的,他有了食欲,能自己走路,也对玩闹有了兴趣,丁邱闻送给他的那些积木被拼起来,放在宋昕榕父母家客厅里的茶几上,小考拉为它们拍了很多照片,用宋昕榕的手机发送给徐嘉乐。 他特地告诉徐嘉乐:“要发给叔叔看哦。” 徐嘉乐至今没有应答他,只因为转发给丁邱闻的那些照片全都不见回音。 转眼,就到了2015年的最后一天。 徐嘉乐收到了那张银行卡,却没有真正接受丁邱闻慷慨的馈赠,他在那之后的情绪只有低落和酸楚,好几个睡不着的夜晚,他都尝试着偶遇丁邱闻,所以去附近的群租房聚集处兜圈子。 这天下班后也是一样。 走在路上的时候,韦舒霞打了电话过来,她说:“嘉乐,下班了没有?今天跨年,你晚上回来吃吗?” “妈,我不回去了,”徐嘉乐坐在了一家咖啡馆门外的椅子上,他一只手举着电话,另一只手放在衣袋里,说,“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了。” “也好,路上挺堵的,没必要过来,你改天回来吧,妈给你做好吃的。” “嗯。” 韦舒霞不会听不出徐嘉乐的低落,她知道其中的原因,却没有任何有效的办法,她问道:“邱闻他……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噢,”聊起丁邱闻相关的事,韦舒霞显得很谨慎,她说,“怪我,也怪你爸,我们那天应该留他吃饭,和他聊聊的。” “不怪你们。” “他把房子都卖了,钱全部给了你,他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可以信任的人了,真怕他做傻事。” 韦舒霞说出了自己迟来的担忧,同样,这也是徐嘉乐最担忧的,他很想点一支烟,却不想把暖热的手暴露在冷空气中,所以有些纠结,沉默一会,他说:“妈,要是我找到他了,你就别再提过去的事了,行吗?” 韦舒霞呆愣、迟疑、妥协,最终给出的,却是徐嘉乐看来模棱两可的答案,她说道:“你和他怎么样,其实是你自己的事。” 几分钟以后,徐嘉乐挂掉了电话,这时候,他才有手从衣袋里摸出打火机,身上并没有带烟,徐嘉乐只好把打火机再放回去,他去附近的小店里买了一包烟,又买了一瓶水,喝了两口。 太阳洒下干净透亮的光泽,晴天,仍旧寒冷,徐嘉乐走进了某条街道,成为了人群里的一份子,他在经常光顾的烘焙店里买了两块面包,又选了一块丁邱闻一定会喜欢吃的蛋糕。 再拨打丁邱闻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 精神的顽症导致躯体的疼痛,焦虑和抑郁的围攻下,丁邱闻近乎惨败,不上班的每个下午,他都坐在围栏挂满锈红的窗前,观看行人的几百种样子。 他频繁地摄入酒精,在孤立无援的状况下自我麻痹着。 厨房排烟不畅,导致王哲在客厅里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敲响丁邱闻的房门,说:“小丁,我做了扬州炒饭,我给你盛一碗吧。” 丁邱闻没有来开门,他的声音轻颤,说:“不了,谢谢。” “我要出去,”王哲说,“给你留一碗吧,你吃的时候热一下。” 几秒钟过去,卧室门被猛地打开,丁邱闻光着脚站在陈旧的木地板上,身上穿了一件灰褐色的高领毛衣,脸色惨白,他说:“哥,我不想吃,我有点儿不舒服。” 王哲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问:“病了?” “没有,可能是受寒了,”丁邱闻露出了浅浅的笑,说,“要是不麻烦的话,你帮我把热水器打开吧,我待会儿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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