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平海则瞪起眼,“小兔崽子,就你会挑拨离间是吧?” 饭桌上一时间吵吵嚷嚷。 但家里凝重了几日的气氛,又如活水一样涌动起来了。 陈柏青在旁边听着,也微不可查地笑了下。 吃过晚饭,姜游跟陈柏青又自觉地准备上楼,但是两个人刚站起身,就被喊住了。 “等等,”姜平海喊道,他的视线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扫过,像是犹豫看一下,最终跟姜游招招手,“姜游你过来,跟我去院子里,我要跟你聊聊。” 聊聊。 姜游不由吞了下唾沫。 傻子都知道是要聊什么。 他心里忐忑,不由自主地看了眼陈柏青,然后老老实实跟着爸爸去了庭院。 一道浅色的纱门合上,院子里月凉如水,只能看见两人的影子,却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陈柏青留在屋内,望着这两人的背影,手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还是顿住了。 他也没再往楼上走,而是转向旁边的苏芳华,温声道,“妈,你有没有要跟我聊聊吗?” 苏芳华本来都准备回厨房,听到这话又停住了,她侧过头,耳边的一缕碎发划过脸颊。 自从去年动了手术,她就一直消瘦,最近气色好了不少,却还是身形苗条,影子落在地上,只有柔柔的一道。 她向来性格柔软,但是骨子里又坚毅,不然也不能这么多年都一个人打拼,还好好地把陈柏青好好扶养长大。 “我该跟你说什么呢,”她望着陈柏青,有些笑了笑,“你都这么大了。” 她往前几步,手掌轻轻贴住陈柏青的脸。 自从陈柏青初中后,她已经很少像对孩子一样对他了。 他长得这样高了,这样聪明。 可在母亲心里,他还是当年那个需要她去遮放挡雨的孩子。 她摸了摸陈柏青的脸,“前两天你跟姜游过来,说你们要在一起。我也不能说我一点不难过,哪个父母不希望孩子走一条更平坦更顺利的路呢。” “但我总记得,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在咱们那个老房子里,他抱着你,说这辈子也不图你要有怎样的建树,成为多了不得的人,过得开心就好。” “柏青,我不能说为人父母就没有一点自私的想法。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跟你爸爸还是一样的想法。万事都不如你们开心重要。” 她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 陈柏青听懂了。 他睫毛微垂,轻轻颤了下。 他内敛惯了,向来不喜欢展露内心,但这次,他迟疑了下,还是弯下腰,抱了抱苏芳华。 “谢谢你,妈。” . 门外。 姜平海也在跟儿子说一样的话。 昨天与吴芮聊到半夜,他也想开了。 吴芮说的也没错,父母与子女的相遇只是缘分一场。 大家来世上,各有各的路要走,谁也不能强行干涉。 他学不来苏芳华的柔软,也没要吴芮的自由开朗,好在主旨明晰。 他说,“你跟陈柏青的事情我想过了,你俩要谈就谈吧,但是不能儿戏。管你们异性恋同性恋,都要负起责任来,你不能仗着陈柏青性子好,就去欺负人家。” 姜游一开始还惴惴不安,到后面却越听眼睛越亮,最后欢呼一声,直接蹦起来,抱住他爸晃了晃。 “负责,我肯定负责,”姜游说,他拍着胸脯跟姜平海保证,“我肯定一辈子对陈柏青好。” 姜平海被儿子勒住脖子,几不可查地翻了个白眼。 一辈子。 这三个字说得可真轻松,也不想想这一句许诺有多重。 但他也不去给儿子泼冷水,只是看姜游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又气不打一处来。 他端着茶喝了一口,嫌弃道,“我真是搞不懂,你喜欢谁不好,居然喜欢上陈柏青?你俩从小光屁股长大,睁眼到闭眼都在一起,跟亲兄弟也差不多了,烦都烦死了,怎么还能处出感情的。” 姜游笑眯眯道,“你这就不懂了吧,我们这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日久生情。” “豁哟,”姜平海更不屑了,“青梅?你俩谁是青梅啊,有青梅倒好了。” 他当年就想生个小姑娘,还去烧香拜佛,虔诚许愿,结果没一个灵验的。 这条路不行,他又转而指望姜游给他带个儿媳妇回来,结果也是一场空。 姜平海又又又开始叹气。 但他这口气还没来得及伤感,就听见他那不要脸的儿子说道。 “我呀,我是青梅。” 姜平海一口茶直接喷出来,差点呛到。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姜游。 姜游也一脸心虚。 他刚刚就是一时嘴快,并不是故意给他的老父亲造成冲击的,此时看天看地,试图当这句话没发生 “你……” 姜平海哆哆嗦嗦拿手指着姜游。 但他“你”了半天又没你出来,最后又慢慢卸了劲儿,无力地倒回红木椅上,虚弱地冲儿子挥了挥手,“算了,滚蛋,不想看见你了。” “……嗻。” 姜游嗖一下站起来,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院子里只剩姜平海一人,端着茶碗在外坐了许久。 茶水都冷透了,衬得他身形格外凄凉。 一直到晚上,他躺在自己的卧室里,还看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 . 老父亲一整夜没睡好。 姜游倒是睡得挺香。 家长们一松口,他就连夜带着自己的枕头,爬上了陈柏青的床。 他睡得很快,连着紧绷了几天,终于迎来了松懈的时刻,他靠着陈柏青,很快呼吸就变得平缓。 陈柏青摸了摸他的脑袋,俯下身,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 得到了家长的允许,陈柏青和姜游这次回来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成。 寒假转瞬即逝。 二月底,陈柏青就要回去上学了,姜游自然是跟着他一起走。 走之前,姜游又发了一条朋友圈,他跟陈柏青,姜平海还有苏芳华的合照,旁边一张,则是吴芮抱着Zoey的视频截图,并配文,“全世界最好的家人(转圈圈)。” 下面陆陆续续有人点赞。 而顾棠跟孟扬都发了一句,“恭喜。” 这两人都知道姜游跟陈柏青出柜的事情,替他们捏了一把汗,知道出柜成功,高兴之余又颇为唏嘘。 顾棠还在国外,跟家里关系也紧张。 她叹了口气,跟陈柏青道,“我倒是也想出柜,但我爸妈……你也知道。” 她苦笑一声,没再说下去。 陈柏青也不知该安慰什么,只能说,“慢慢来吧。” 孟扬这边就更复杂了。 他跟谢以明也被家里给发现了。 他家还好,反正一向不管他,但谢以明家里却是十级地震,本来就封建,谢以明还是寄予厚望的后辈,直接把家里搅和了个天翻地覆。 再看看姜游这儿,孟扬不免羡慕。 但他心态还挺好。 他跟姜游说,“怎么说呢,长痛还不如短痛,之前我总觉得我俩走不下去,只能算是得过且过。现在真的破釜沉舟了,我倒觉得这次我们不会分手了。” 姜游听得也笑起来。 他也是看够了孟扬的分分合合,由衷说了句,“那,也恭喜你。” 挂完孟扬的电话,姜游就跟陈柏青一起登上了车。 他从列车上往外看。 窗外树枝又抽出了新芽。 冬雪已过,春风拂面,又是新的一年。
第69章 :“我愿意” 回到长寰市以后,四月底,姜游顺利通过了他的考研复试。 作为这阵子披星戴月的回报,他获得了长达四个月的假期,自从高中以后,他再也没有放过这么长的假了,一时间感动得喜极而泣。 但很快,他就发现,白高兴了。 他跟陈柏青的房子装修到了关键时候,未来的陈医生每天学习都忙得一比,只能他一趟一趟地去跑装修市场。 好在成果还行。 九月底,他跟陈柏青的第一个家正式装修完毕,通风也已经到位,可以入住了。 入住的第一天,姜游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屋子里明亮异常,窗边的风铃被空调风吹得轻轻撞击,发出细碎的叮叮当当声。 这套房子的整体风格都是姜游拿主意的,他喜欢复古风,但又喜欢简洁一下,选了浅色的木质地板,奶咖色的墙面,复古的黑色栏杆,室内都用的银波纹玻璃,从客厅望去,窗后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人影。 他坐在沙发上跟陈柏青感慨,“我甚至觉得我以后可以去吃家装这碗饭了,咱家连一个杯子都是我亲自去市场淘的,”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银器装饰,“这个也是,我去中古市场买回来的,纯银的,做得很精巧,被我捡了个便宜。” 他又伸着自己被咬了好几个蚊子包的胳膊给陈柏青看,哼哼唧唧的,“看我这皮肤,我都快成黑炭了,可遭罪了。” 陈柏青看了看姜游顶多能算上小麦色的脸,实在很难违心地承认黑炭这个称呼。 他们科室的小姑娘天天抹防晒霜还打伞,一个夏天过去还是被晒得脱了层皮,要是让她看见姜游,非得气厥过去。 但一个合格的男友,是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讨打的。 陈柏青拿来了药膏,仔细地给姜游抹上,叮嘱道,“你别总是挠,蚊子包没多严重,胳膊却被你挠得一道一道的,皮肤都破了。” 姜游感受到手臂上的清凉,又哼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当天晚上,陈柏青跟姜游深切体验了一下家里新买的床垫是否柔软。 翻来覆去,体验了三次。 第二天姜游直接没能爬起来,陈柏青倒是神清气爽,起床上班前还按着姜游又来了一发,最后被姜游一口咬在了肩膀上。 “滚!” . 在新家住了没多久,研究生的生活也都逐渐适应以后,姜游就从猫舍里抱回了一只金渐层,取名伯爵。 隔了两月,他又抱回来一只松狮,取名理查德。 陈柏青对姜游的取名能力向来不抱希望,但听到以后轻轻摇了摇头。 但姜游相当满意。 他看着两个趴在一块儿睡觉的小家伙,哐哐哐拍照片,觉得自己真是儿女双全,再看看坐在吊椅上看书的陈柏青,心情就更好了。 这叫什么。 这叫老婆孩子热炕头。 一个已婚男人的最高荣誉。 可惜,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过了没有多久,姜游就痛失老婆,陈柏青要出国交换,时间不长,只有四个月。 但这对姜游来说,依旧是个晴天霹雳。 陈柏青自己也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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