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游从窗户的缝隙里递进来一个小狗玩具,是吴芮买给他的,他一向珍惜得不得了,却肯拿出来送给自己的好朋友。 从那之后,每一年的生日,他都有了隐秘的期待。 姜游真是服了陈柏青这一副恃宠而骄的样子了。 他白了陈柏青一眼,自己又笑起来。 “给你给你。” 他也不穿衣服,随便拿过旁边的灰色毯子在身上披了一下,光着脚去翻他的行李箱。 但是等摸到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他抬起眼看着在旁边等他的陈柏青,不知为什么又犹豫了下。 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是他特别订做的,为此还勤勤恳恳攒了几个月的钱,帮他制作的朋友都快烦死了,孟扬也被他骚扰了个够呛,呸了他一脸。 可他看着坐在床边的陈柏青,爱极生忧,一瞬间又仓皇不定,觉得这份心意会不会太轻了。 陈柏青望着他,明明刚才才跟他厮混过,可往那儿一坐,还像是不染尘埃,天生的端方清冷,像古寺里亭亭净植的松树,不喜不嗔,不骄不躁,只受明月清风的照拂。 姜游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又慢慢吞吞坐回了床边。 他有点说不出的羞赧,眼睛四下乱转,就是不看陈柏青,捏着那小盒子在手里不肯松,过一会儿又像在丢什么烫手山芋,唰得往陈柏青怀里一扔。 “给你的。” 他咕哝道,“先说好,不管你喜不喜欢,反正不许嫌弃。” 陈柏青从看见那个小盒子起就挑了挑眉。 他把这个盒子在手里颠了颠,又轻轻晃了晃,问,“你不会给我送了个戒指吧?” 他就是随口一问,心里并不这样觉得。 以姜游跟他的进度,想从这小骗子手里套一枚戒指,想来是白日做梦。 但姜游却可疑地顿了一下,摸了摸鼻子。 ? 陈柏青心里掠过一丝疑惑,也不拖泥带水,玩什么延长惊喜感,干脆利落地打开了盒子。 那盒子里不是戒指。 而是一枚胸针。 长款的造型,像一柄利剑,剑的顶端装饰着海蓝宝石,而在海蓝宝石旁边,又垂着一根细细的链子,底下缀着一个小小的圆环。 陈柏青仔细看了一会儿,把这个胸针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儿,那枚缀在链子下的圆环随着他的动作,跟着摇摇晃晃。 这枚圆环是白金色。 细细的素圈,只有中间嵌了一颗小小的钻石。 陈柏青盯着那枚圆环看了一会儿,试探性地把无名指伸了进去,冰冷的铂金穿过他的手指,停留在了底端。 契合得天衣无缝。 这是一枚戒指,被装饰在了胸针上,藏在海蓝宝石的下面,像一片掩人耳目的心事,沉浸在无尽幽深的海洋里。 姜游也没想到陈柏青这么快就发现了。 他自己送的礼物,却又有点不安,左顾右盼,身体也跟着轻轻摇晃,仿佛屁股底下有钉子。 陈柏青转动着手指,端详了这枚素戒好一会儿,才抬起眼,注视着姜游问道,“这是什么?” 能是什么? 姜游想。 是他无法宣之于口的占有欲,是他不得见光的一点情思。 他低下头,结结巴巴跟陈柏青解释,“我……是想过送你戒指的,但是哪有兄弟戴情侣戒指的,谁看了都要多想,咱们爸妈再迟钝也能发现问题。就算只是在学校戴,对你也不太好。所以我……定做了这个。” 他极轻地看了陈柏青一眼,“你以后肯定有很多正式场合,总要戴个胸针袖扣什么的,以后你去领奖啊,发表演讲什么的,都把我送的这个胸针带上。” 姜游说这话的时候,浓密的睫毛如翩飞的羽翼,又带了一点得意 他很笃定。 陈柏青的未来一定光辉灿烂,会有很多荣耀加身的时刻。 陈柏青望着姜游笑意盈盈的脸,却一时有点出神。 他手里的胸针。 海蓝宝是他的生辰石,象征沉着勇敢聪颖,也是幸福的标志。 他想,这一枚胸针和底下缀着的戒指,最该出现的场合,分明应该是他和姜游的婚礼。 可是姜游却小心翼翼地把戒指藏起来,不敢光明正大地戴在他手上,只能藏在胸针里,化作一个无言的秘密。 姜游从来说不上细心。 唯独跟他有关的事情,小心又谨慎,在他的同学导师面前,一直都笑嘻嘻地说自己是他弟弟。 他的手慢慢攥紧,胸针坚硬的材质硌着他的掌心。 说不出为什么,心情有一点沉闷,分明是高兴的,却又像山雨欲来,而他与姜游被困在一叶孤舟上,逐水而去。 他不说话,姜游本来还得意洋洋,吧啦吧啦说着自己定制时候的细节,但注意到他的脸色,声音却又突然变小了。 他有点困惑看着陈柏青,迷茫道,“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胸针吗?” 那可尴尬了。 姜游已经紧张起来了。 也是,陈柏青除了手表什么也不戴,虽然这枚胸针已经算是低调内敛,但没准陈柏青还是不喜欢这些。 姜游鼓了鼓脸,心里已经开始想如何补救,但陈柏青却慢慢抱了他一下。 “喜欢的。” 陈柏青说。 他看着姜游,姜游半裹在被子里,头发乱糟糟地四处乱翘,明明已经长大了,但是跟当年幼儿园爬上他窗户的小不点似乎没什么区别。 还是一样的真心。 还是一样的温柔。 他说,“我只是想,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地给你戴上戒指。”
第56章 :分离 姜游想,陈柏青酸起来也挺肉麻的。 但他又控制不住的,嘴角又勾了勾。 他小声咕哝了一句。 陈柏青没听太清,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这戒指其实是一对。”姜游大声道。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只给男朋友买单枚戒指呢? 反正姜游不会。 他裹着被子,又一跳一跳地跑回了行李箱旁边,从里面又翻出了一个东西,摊开在掌心里,递给了陈柏青。 那是一个白金的耳钉,朴素的圆环造型,在灯光下一闪一闪,低调简约。 这个耳钉其实跟陈柏青胸针上的戒指一模一样,只是缩小了一倍,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姜游有点尴尬地握了握手。 他小声哼哼,“当时定做胸针,这不多了点边角料么,我就顺便让工作室再做了个耳钉。” 这当然是假话。 他从一开始,定做的就是一对。 陈柏青分明猜到了,却也没拆穿,姜游平时大大咧咧,自由散漫,此时却捡起了难得的羞耻心,白皙的脸上都泛着薄薄一层红。 他从姜游手里捡起那枚小小的耳钉。 “那要我帮你戴上吗?”他问。 姜游点了点头。 他是有耳洞的。 高中毕业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去染了头发,打了耳朵,非要在刚成年的时候叛逆一把,好在仗着颜值高,没有把自己搞成非主流。 但真的自由了,他只新鲜了一阵子又不起劲了,平常就戴个最简单的黑色三角形耳钉,以防耳朵堵上。 陈柏青小心翼翼地研究了一会儿。 他捏了捏姜游的耳朵,拧开耳钉上的塑料耳堵,把银白色的细针轻轻穿过了的耳洞。 这感觉很奇怪。 他打了好几年的耳洞,当然不会再痛,可是那枚细细的银针穿过皮肉,带起的摩擦感,让他背脊都一阵酥麻。 耳钉是冰冷的。 白金的材质,戒指的模样。 陈柏青的手指却是温热的,指甲从他的耳垂上轻轻刮过。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睫毛都颤抖起来,陈柏青才松开了手。 “好了。” 陈柏青在他的耳朵上轻轻吻了吻,低声道,“很漂亮。” 也不知道是说人,还是说耳钉。 姜游噌得一下,脸上有点冒烟。 刚才玩情趣play他都没有不好意思,此刻却后知后觉有些羞涩。 “干嘛啊你。” 他推了推陈柏青,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热得快要爆炸了,掩耳盗铃地躺下来,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团团裹住。 “好了好了,礼物也送你了,”他闷声闷气道,“睡觉吧。” 陈柏青笑了一声。 他把那枚简约的胸针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在了床头柜上,也躺在了姜游身边。 . 姜游在陈柏青这儿也待不了太久。 他翘了周五的一堂课,加上周末,一共也就能待三天。 周五做得太狠了一点,一整个周六姜游都躺在床上,动都不愿意动弹,伸着腰当大爷,连杯水都是陈柏青给喂到嘴边。 周日的时候,眼看着姜游又活蹦乱跳了。陈柏青带他去爬了长寰山。 这是本市最著名的山峰,海拔1200米,姜游一直想爬来着,但之前都没有找到机会。 爬了六七个小时才到山顶,太阳都快下山了,姜游两条腿都在打颤,却坚决不要陈柏青扶,顽强地自己登上了山顶。 “呜呼~” 姜游洋洋得意地靠在写着“长寰”两字的巨石旁边,要陈柏青给他拍照。 陈柏青拍了好几张。 但他虽然弯了,审美却还很直男,抓拍的姜游不是闭眼了就是歪嘴了,看得姜游一言难尽。 姜游只能转而求助其他登山的小姐姐。 他们在山上一起看了日落。 橙红色的太阳慢慢隐没入地平线,有传言说,在长寰日落的最后一秒许愿,会格外灵验。 姜游不太信这些。 但太阳真的沉下的时候,他还是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了几句。 下山的时候,他们是坐了索道下去的,但是索道的终点离真正的山底还有一小段路,姜游走不动了,原地开始耍赖。 陈柏青认命地半蹲下去,“上来吧。” 姜游欢呼一声,高高兴兴爬了上去。 他一米八的个子,趴在陈柏青的背上分外显眼,频频引人回头。 但姜游毫不害臊。 他搂着陈柏青的脖子,在陈柏青颈窝里蹭了蹭。 在暮色四合里,闻着空气里湿漉漉的草木香,他想,要是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就好了,他就能尽早毕业,尽早跟陈柏青搬到一起。 . 时间一晃,又是周一的早上。 陈柏青送姜游去高铁站。 姜游也没有太伤感,嘴里咬着棒棒糖,坐在行李箱上,晃着腿,让陈柏青推着走。 离检票还有十几分钟,候车室离人来人往,他们也没去跟人挤座位,就待在墙角,姜游坐在行李箱上,陈柏青站着。 姜游嘎嘣嘎嘣咬碎了棒棒糖。 他拽着陈柏青的衬衫,像是怕陈柏青忘了答应过什么,又拐弯抹角地提醒,“我下个礼拜可就要演出了,还怪紧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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