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时在新闻里看到过媒体拍下的未央巷改造后的照片。 变化不大,无非是更新了、更规范了、更安全了、更方便了。 确实如此,这些痕迹肉眼可见。 裴宴时看着,心里边倒也没什么感觉。他干的就是这一行,看多了土地上的拆改建,不过是城市发展的必然而已。 让他视线多有驻足的,还是这未央巷里的西府海棠。 和从前一样,粉白一片,从巷头开到巷尾,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裴宴时一路往里,先是经过了他家原来的老屋。早在和秦炽决裂前,他就不住这里了。一场大火,把他爸妈、妹妹全带走了,老房子烧得只剩乌焦。他不得不辗转于亲戚长辈家里,再后来,被养父收养。 养父吴招华无儿无女,单身汉一个,却待他极好。裴宴时知道他身体不好,工作又很辛苦,便把那时无力重建的老屋卖了,贴补家用。后来裴宴时上了大学,创业赚来的第一桶金,就是联系了社区的人,几番沟通,把这里买了回来。 房本一直在他手里,但他从没来看过这间屋子。这是裴宴时第一次,从外窥见它被当年那户买家重建后的模样。 灰墙青瓦,褐色木门,平低的门槛,高啄的屋檐。 并不华丽,沿袭着这巷子里其他房舍原本的朴实风格。 看了会儿,裴宴时收回视线,循着记忆往秦炽家的方向走。 巷子里都是些老住户,且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休息得都早。夜里十一点多的光景,基本没了人声,门户里透出来的光亮也少得可怜。 巷子里的布局没怎么变,就连拐角的弧度都和记忆里相差无几。 隔了这么多年,又是半醉的状态,裴宴时居然依旧有种轻车熟路之感,没多大一会儿,他就停在了秦炽家屋子前。 他抬头看着阁楼的位置,那是秦炽住的地方。 此刻里面黑漆漆一片,方形的窗口没有一丝亮光透出。 许是酒精糊住了他的脑子,裴宴时完全忘了身为消防员的秦炽这会儿有住在营地的可能。他想的是,这个时间点,秦炽肯定睡了。 秦炽从小就深受他父亲秦勤方方面面的影响,作息也是如此,每晚十点准时关灯睡觉,第二天早上六点起,几乎雷打不动。 如今秦炽跟他父亲一样,成了消防员,这习惯估计得焊在身上了。 裴宴时了解归了解,没用,因为他缺德。 这不,眨眼工夫,他已经从旁边的西府海棠树丛下,拾了颗石子。 他以前没少干这事儿。 还在他们很小的时候,智能手机还没兴起,有很长一段时光,裴宴时和秦炽之间的通讯方式都很原始。 通常情况下,他俩之间都靠喊;但裴宴时从小欠惯了,秦炽经常被他气个半死,一生气,秦炽就给他吃闭门羹,偏偏裴宴时一点儿要收敛的自觉都没有,老虎头上敢拔毛,每每都顺手抓一把石子,一个接一个往秦炽窗户上扔,扔到里面的人应他为止。 这种习惯在光阴里藏了十几年,这会儿极其自然地冒了出来。 只见裴宴时掂了掂手里捡起的那颗石子,瞄好准头。 下一秒,石子击中秦炽的窗户。 咚一声,脆生生的。 阁楼里没动静。 裴宴时又扔了一颗。 又是咚的一声。 还是没动静。 他再次俯身从地上摸了颗石子,刚起身,阁楼的那格小窗里顿时有温黄的光亮透出。 秦炽确实在家。 今天是罗姨生日,下午训练完,秦炽出队去买了个蛋糕,然后回来陪罗姨吃了顿晚饭。队里暂时没什么要紧的事,他就没回,准备在家睡一晚,第二天一早归队。 他每年的假期天数是固定的,但作为队长的他,有自由安排休假日的权利。只不过,没什么重要或特别的事,他一般不休;哪怕休,也习惯跟着队员们的休假安排走。 对秦炽来说,生活里重要的、特别的事儿并不多,罗姨的生日算是一个,今天在家也是难得。 只是睡下后没多久,就被吵醒了。 他作息虽严谨,但多年的职业生涯让他几乎时刻都保持着待命状态,睡觉时也一样,所以他睡眠一向很浅。 第一颗石子磕在他窗户上的时候,秦炽就睁开了眼。他只当是巷子里哪户人家的小孩路过时随手来了这么一道,结果紧接着就来了第二颗。 秦炽起身,开灯,走到窗边。 阁楼窗户是扇上悬窗,开窗需要握着把手往外推。 秦炽推开窗户,视线下瞥,一眼就看到了楼下站着的裴宴时。 裴宴时手里正掂着第三颗石子,这会儿也仰头看着他。 秦炽皱起眉头,忽然觉得今晚没回队里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不知道对方大晚上过来是发的哪门子神经,秦炽不准备搭理,手往回拉,正打算把窗户合上,一个石子咚一下砸在了窗面上。 “……” “下来!”裴宴时在楼下喊。 秦炽忍住喊“滚”的冲动,他知道喊了不仅没用,还扰民,索性固定住窗户的开角,套了件短袖,下楼。 大门打开,露出秦炽阴沉着的一张脸。 裴宴时原本站在海棠树边,见门开了,他往前走了两步,堪堪停在低平的门槛前。 他目光直白赤.裸地自下而上又自上而下地扫量了秦炽一个来回,忽而皱眉,啧了声:“怎么把衣服穿上了?” “……” 裴宴时:“刚不是还没穿?” 秦炽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又听他开口就是调戏的话语,蹙眉更深,语气相当不客气:“裴宴时。” “怎么?” “你他妈有病吧?” “……” “大晚上来我这儿发酒疯。” ---- 假如这是个abo文,我们裴少,就是个随时随地能发情的omega. 感谢在2022-12-04 18:20:16~2022-12-05 11:1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木酒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酒疯 裴宴时没恼,反倒笑了笑:“我是喝了酒,但我没醉。” 秦炽没空跟他扯闲话:“所以你有事没事?” “我当然有事啊。” “有屁你就快点放。” 裴宴时有正事找他才有鬼,只随口诌道:“我代驾走了,你得送我回去。” “……” 秦炽忍住想当场爆了裴宴时的狗头的冲动:“你他妈找了个代驾送你过来,就是为了让我接着给你当代驾?” “不行么?” “我看你不是醉了,是病了。”秦炽说,“我劝你,脑子不好趁早治。” 裴宴时喝了酒,思维有些钝化,对秦炽的毒舌便不太在意:“也不是非要你送,还有别的方案。” 秦炽刚想说“那你赶紧再找个代驾吧”,还没来得及出口,裴宴时上前了一步,没脸没皮道:“要不今晚,你收留我一下。” “……” 有些人的脸皮,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厚。 十几年没见的生疏滤镜,在厚脸皮的人面前,简直薄脆得不堪一击。 干消防这行,为人民服务了这么多年,秦炽以为,自己什么厚脸皮的人没见过。但能和裴宴时一较高下的,还真挑不出来几个。 秦炽面色冷沉:“你哪来的脸?” 裴宴时装傻:“你说的什么话,谁不是生来就有脸。我这张,还特别贵。” “……” 秦炽尽力兜住自己的火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 “那能不能滚?” “你还是这么讨厌我?”裴宴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秦炽被问噎了一下。 这十来年里,他和裴宴时确实没再见过,但他多少知道些裴宴时的现状,田梦梨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过裴宴时。 说裴宴时行事耍滑狠戾,方行做起来后,没少和茂峰对着干;说他情场浪子,爱睡小白脸,身边小情人三天两头变个样。 秦炽和田梦梨不常见面,偶尔一起吃个饭,听田梦梨说到裴宴时,秦炽也无甚感觉。那人工作生活如何,和他秦炽又没什么关系,人爱怎样怎样,反正也舞不到他面前来。 所以,讨不讨厌……这个问题,秦炽一时还真答不上来。 说讨厌吧,不对,十几年没见,关系再好的人,感情都会淡,遑论是喜欢、讨厌这种虚无缥缈的情绪。 说不讨厌吧,也不对,裴宴时这人从小到大从里到外,都极为张扬肆意、浓墨重彩,以致于他一出现,存在感便强到令人无法忽略。也正是这种过于强盛的存在感,让人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被轻易勾带出对他的固有认知,更别说这些年从田梦梨那里听来的话语还加固了这种认知。 而这种认知,本来就在秦炽道德、三观的边缘踩着线,他不可能对这样的人有好感。 秦炽一时的沉默,被裴宴时当做是默认。 他看着秦炽,神情低黯下去,语调听着还算平稳,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嚣张:“我裴宴时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要能力有能力,谁见了不是一个个上赶着要巴结我、讨好我。也就只有你,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你秦炽,一直都这么,给脸不要脸。” 秦炽看了他一会儿,缓声道:“那你去找那些巴结你的人吧,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说着,他后退一步,打算关门。 裴宴时被他的举动激怒,猛地上前两步,一脚踹在门上,砰一声:“你敢关!” “……” 秦炽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从好好地睡着觉被人用石子砸窗搅醒,到打开门之后听对方在这儿大放厥词,再到现在,对方暴力踹门,他的耐心几近告罄。 不过秦炽了解裴宴时,这人吃软不吃硬,你越跟他犟,他越来事儿。 秦炽告诉自己,得忍。 他几乎忍得有些咬牙切齿了:“是不是我今天给你当这个代驾送你回去了,你以后就不会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裴宴时挑了下眉,像是在说:那可未必。 真是欠的。 秦炽看着他那副神情,满腔火气实在是兜不住了,一把揪过裴宴时的衣领,保持着不足以扰民的力度,将人duang地一下抵门上。 他压着声,恶狠狠地问:“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想干什么?” 从两人重逢起,秦炽就一直在问他这个问题。裴宴时已经有了应付的答案,他抬手斯文地理了下自己的衬衣领口,扯了个笑:“我已经说过了啊。” 秦炽眯眼看他。 裴宴时之前几次都说得很隐晦,总靠眼神耍流氓,这回有酒精加持,他直言了,语气十乘十的轻挑:“秦队长,你给我睡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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