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书都整齐地摞在一起,唯独有一本例外,靠近床边这头,大概是秦炽最近的睡前读物。 裴宴时瞥了眼。 是本以图画的形式给小朋友科普消防知识的故事书。 和叠在一起的那摞干巴巴的理论书倒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想到秦炽还会看这类书,裴宴时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他把那本图画书拿了过来。 反正无事,便翻着看看。 这类书文字不多,一眼就能扫个对开页。 没几分钟,裴宴时就翻了大半本。 又翻过一页时,有张卡片似的东西掉了出来,飘落在地板上,正面着地,反面向上。 裴宴时低眸瞧了一眼,那卡片上还有一行行斜着的水印。 照片? 裴宴时弯腰,把照片捡了起来,翻到正面。 看到照片内容的一瞬间,裴宴时神情微动,整个人愣了下。 这是……他? 裴宴时微微眯眼。 照片上的他穿着白色羽绒服,脖子上圈着咖色围巾,正蹲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堆雪人。 他家里有一张同背景的照片,是和秦炽的合照。 都不用深想,裴宴时一下便能追忆到这张照片的起源。 这是初三那年冬天,他们在隔壁一所学校考试,那天还是秦炽生日,考完后,他拉着秦炽去了一处湖边,把借用的一个只剩三张胶卷的傻瓜相机拿出来,说要拍照,然后把照片洗出来给秦炽当礼物。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他们明明只拍了两张合照,剩下的那张胶卷,秦炽说,拍了张废掉的风景,就没洗。 所以,秦炽骗了他? 那时候,秦炽口中的“景”,其实是自己? 秦炽为什么要拍他? 又为什么拍了他还不告诉他? 甚至把照片洗了出来,夹在随手就能拿起翻阅的书里?并且一放就是这么多年? 难道…… 裴宴时脑海里闪现一星灵光。 秦炽当年,也许是有点喜欢自己的?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裴宴时不禁回想起初三和秦炽彻底决裂前,在秦炽家度过的最后那一夜。 那会儿他已经和秦炽挑破了自己的心思,照理说,秦炽应该是想和自己保持距离的,但那天夜里打雷刮风下雨,秦炽以为他会害怕,过来敲他房门。于是他得以和秦炽“同床共枕”。 他贼心不改,在床上色胆包天地亲了秦炽。 秦炽没有推开他。 虽然秦炽一开始并没有回应,只是后来被他弄烦了,才反客为主,报复性地回吻。 可是直男,会这样做吗? 起码……得有一点喜欢,才会愿意和一个同性接吻吧?即便是报复性的。 裴宴时还想起来,那一夜过后,自己内心其实很高兴。 秦炽还给他留了张字条,说要冷静思考一段时间。在之后一连几天,他每天都期待着秦炽来找自己。 然而,等来的却是秦炽的突然变脸。 秦炽一口一个恶心,把他的自尊踩在脚下,狠狠地碾。 他一开始不信,中间怀疑,到最后,直接气疯了。 他以为,秦炽是想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回过味来后,觉得恶心透了、反感极了,所以干脆以那么恶劣的方式和态度划清他们的关系。 如今想来,秦炽的转变的确是有些突兀的。 难道这中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裴宴时捏着手中这张照片,思绪有些微的凌乱。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呢? 秦炽一边拒绝着他,一边又将他的照片放在床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是什么意思? 欲擒故纵? 正想着,门口传来脚步声。 裴宴时抬头。 秦炽站在门边,手拿毛巾在擦头发,目光正落在自己手上。 裴宴时站起身,向他挑眉示意自己手中的照片,意思明显:解释一下? 秦炽神色如常:“随手放的。” 裴宴时点点头,不无阴阳怪气地说:“嗯,随手放的。当年也是随手拍的,拍了之后随手洗的,洗了之后随手藏的。然后一不小心就藏了十几年,一不小心放到了桌子上,一不小心,这两天还翻着看了看。是吗秦队长?” 秦炽:“我要说就是这样呢?” “……” 裴宴时虽没跟人正经地谈过恋爱,但他毕竟在情场浪了这么多年,对于感情这回事的敏锐度是有的。 秦炽对他拒之又拒,应该没玩欲擒故纵那一套。 但要说秦炽喜欢他,他自知还没到这份儿上,起码没有那么明显的喜欢。 可眼下,这张照片的存在,和秦炽明面上对他的态度,确实相矛盾了。 “就当现在它出现在这儿是偶然,”裴宴时看着秦炽,心中带着某种隐秘的期盼问道,“那当年呢?你当年出于什么心理拍了这张照,又为什么把它留了下来?” 裴宴时话问得有点急,说着说着,便把刚才的一个疑虑脱口而出:“你以前,其实对我有点意思的,是不是?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所以那次在未央巷,你才会说那么绝的话。” 这个问题对应的答案,这些天没少在秦炽脑子里打转。 他理应是不喜欢裴宴时的。 但这两天,只要一想起在山里的那个夜晚,想到裴宴时在自己身下动情的模样,他就感觉自己内心有种可怕的声音在啸叫,那声音像是加了蛊人的咒,让他迫切地想要延续那个夜晚的渴望。 这种渴望一出现,另一个理智的声音又开始制止。 继而他便会想到十几年前在体育馆外无意间窥听到的那场对话。 然后秦炽就会问自己,裴宴时这个人,是有心的吗? 十几年前,裴宴时戴着一副天真无邪的假面靠近自己,为从救命恩人的儿子那求一份自我心安,为满足所谓的雄性之间的征服欲,归根结底……为了玩弄他。 把一个对自己怀有恨意的人,一日日渗透成纵容甚至偏好自己的样子,大抵很有成就感吧。 不然当年的裴宴时怎会那般乐此不疲,一场假戏一演就是三年。 裴宴时这会儿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这个问题怎么答。 根本不好答,也没法答。 那算是什么事儿呢,不过是一次意外的墙角,一场偶然的窥听。 裴宴时那一回与人袒露的心思,其实算不上多肮脏丑陋,但它又实实在在得像把刀子似的,一下戮在了人的心口上。 所以那时候的他,才会觉得被欺瞒、被践踏、被侮辱。 年少时,秦炽出于自尊,没有当面质问裴宴时。 如今,裴宴时花名在外,情人多得能绕津州好几圈,早已是多情却无心的人。再把这拿出来讲,一来矫情不说,二来,裴宴时还以为自己真对他有那意思,才会介意这么一记陈年的墙角。 “你想多了,”沉默了一会儿,秦炽终于开口,“这就是一张照片而已,不代表什么。” 裴宴时挑了下眉,没说什么,朝着秦炽的方向走了两步。 他显然不太信秦炽的话,笑了笑:“不说就不说吧,起码我能确定一件事。” 秦炽:“什么事?” 裴宴时说:“你不讨厌我。” “甚至,”裴宴时手指夹着那张照片,在秦炽面前晃了晃,“你说不定对我有点那意思,但不自知。” 秦炽没接话,侧了侧身,把毛巾搭在了房间的挂钩上。 “给你看个东西。”裴宴时把照片放了回去,转过身来,对秦炽说。 秦炽还没问什么,裴宴时忽然抬手,开始解自己的衬衣扣子。 他扣子最顶上一颗本就是松的,这下连解了两颗,胸口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 秦炽眼神有些发暗。 裴宴时没再继续解第四颗扣子,他修狭的手指扣着右侧衣襟,往边上拨开。 一枚月牙似的暗红色吻痕落在秦炽的视线里。 秦炽的嗓子不自觉紧了紧。 “知道这是什么吗?”裴宴时问。 秦炽肯定不会答,裴宴时接着便自己说了:“你留下的痕迹,不过现在,它已经不会消失了。” 秦炽神色微变:“你文身了?” 裴宴时扬了扬眉:“怎么样,还不错吗?” 又瞥一眼他右侧锁骨处的那枚吻痕文身,秦炽心中情绪微妙,他盯着裴宴时,一种说不上来的密密麻麻的烦躁感在他的胸腔里乱撞。 他躁闷至极,下意识地骂出一句:“裴宴时,你有病吗?” 裴宴时自然接道:“你当我有病好了。” “那去治。” “可以治啊。”裴宴时说着,走到秦炽面前,抓起秦炽一只手,往上带,直到停在自己右侧锁骨的那枚文身处。他引导着秦炽的手指,隔着白衬衣,摩挲着藏在柔软布料下的那弯小月牙。 他轻挑地笑了下,那双凤眼弯出了很妖孽的弧度,然后说:“你跟我上床就好了。” ---- 裴总,你真的有点恋爱脑诶~! 感谢在2023-03-01 23:40:20~2023-03-05 22:5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兮 6瓶;喜气洋洋 2瓶;阿白白白白、不给糖吃就胡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随你 秦炽的床不算大,一米五宽,睡两个大男人多少有点挤,更别提在上面进行某种激烈的活动。 再加上秦炽的床属于偏老式那种,褥子下面横搭着一片片木板子,结实归结实,可上头的人如果太造,没个消停,那响起来咯吱咯吱的,扰民效果也是一级棒。 所以中途,秦炽嫌施展不开,动静又大,直接连人带床单、褥子一卷,把这项活动转移到了地板上。 裴宴时被弄得有点神志迷乱,合着的眸子微睁,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被压上来的人带进了颠簸晃荡的梦里。 其实地板也没比床好多少,该响还是响,也就是允许人折腾的方式多了些。 所以这一夜,裴宴时遭的罪一点不比那天在山里少。 他本来是想做top的。 但是那张横空而降的照片,让他无端心软了些。在秦炽身上成功点火后,面对秦炽的强势,他到底还是在争取和谦让中,选择了后者。 谦让的后果就是,他觉得自己离“牡丹花下死”也就一步之遥了。 将近七月,天气一日日升温。 上午十点过后,日头已很是强劲。秦炽卧室里那扇小窗,佐配的窗帘颜色虽深,但料质偏薄,抵不过太烈的阳光和温度。 所以裴宴时醒来时,感觉到了微微的热意。 他睁开眼,秦炽英俊的脸庞最先闯入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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