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炽无从分辨田梦梨此刻的模样是否表明她后悔了。 人的心理向来是复杂的,不能单一地用后悔、遗憾、愧疚这样的词来概括。而他也不需要再执着于田梦梨是否后悔这个答案了,也许被那些纠葛、纷乱、庞杂的情绪所缠绕拉扯,比单一的后悔,更让田梦梨痛苦煎熬。 秦炽扯了下嘴角,站起身说:“这上面总归记录的都是些和你有关的琐碎日常,东西就给你了,是留是扔,你随意。” 他转身要走,身子侧了一半,又停下,回过身去。 田梦梨几分怔忡几分怨恨地瞪着他。 “妈,”秦炽看着她,最后一次喊出这一声,像是给予这个女人最后一丝他所能给予的怜悯,他终是平静无波道,“以后我不会来看你了,你好自为之。” 从看守所出来,一阵微凉的秋风刮过,吹落许多树叶,其中一片落在了秦炽的鞋面上。 他踢了下脚,落叶轻飘飘坠于地面。 秦炽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快到吃午饭的点了。 回家的路上要经过方行,秦炽打了个电话给裴宴时,想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电话没人接,也许是有工作在忙。 秦炽没接着打,等到快经过方行时,才又给裴宴时拨了个电话。 还是没人接。 他微微皱眉,有点担心,索性找到裴宴时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这回通了,传来一声“喂”,是李秘书的声音。 秦炽说:“李秘书,是我,秦炽。” “秦队长,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路过方行,想约裴总一起吃个饭,他电话打不通。他不在办公室吗?” “裴总去外地出差了。” 秦炽有些意外:“什么时候?” “刚走没多久。” “他的腿……” “刘叔开车。”估计是觉得这样一问一答太低效了,李秘书于是一口气说完,“一个比较急的工作,裴总得过去亲自谈。就在安城,只是出个短差,谈完事今天应该就回来了。” “除了刘叔,就他一个人吗?” “是。事情比较简单,裴总觉得他自己就行,不用带其他人。” “好,我知道了,谢谢。” 秦炽午饭随意在路上解决了。 想着明天就要归队,吃完饭后,秦炽干脆去了队里。 这次事故导致他歇了小两个月,这还是他参加工作以来,头一次远离工作岗位这么久,秦炽感觉还怪不适应的。 他身体刚恢复,训练这块,得悠着点来。所以一下午,他只跟着队员们做了些基础的训练。 中午没打通裴宴时的电话,秦炽莫名有些心不在焉,训练到一半,中场休息时,他又没忍住又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电话顺利地接通了,耳边传来裴宴时低沉微哑的声音。 “你声音怎么了?” “喝了点酒。”裴宴时说,“你中午给我打电话有事?我那会儿在谈事。” “没什么事,路过你公司,想和你约饭来着。事情怎么样?谈得顺利吗?” “嗯,刚签完合同。”裴宴时顿了一会儿,“回去差不多俩小时,能赶上晚饭。中午吃得不太舒服,晚上想吃点清淡的,要不你下个厨,我过去蹭饭?” 秦炽那一丝淡淡的担忧顿时一扫而空,他眉间舒展开:“好。要我去接你吗?” “接什么,”裴宴时轻笑,“刘叔就直接开车开到巷子口了。” “那等你到了我去巷子口接你。” “行。” 挂了电话后,秦炽跟着队员们完成了后半场训练就撤了。 他专门去了趟菜市场,买了一堆食材,都是裴宴时喜欢吃的菜。 到了家,择菜、洗菜、切菜……一通忙活,第一道硬菜完成时,夜幕已经彻底落了下来。 透过窗户往外看,未央巷稀松的路灯已经亮起。 秦炽把刚做好的那道菜端上桌,怕菜凉了,往上扣了个斗笠碗。转身刚要回厨房,桌上的手机响了。 秦炽拿起一看,来电显示“李秘书”。 他愣了一下,有些困惑地接起,就听电话那端的李秘书在急促的呼吸中,强自镇定地说了句:“秦队长,裴总出事了!” ---- 久等~ 感谢在2023-07-16 18:25:03~2023-07-19 23: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nsey 3瓶;乐了就不思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绑架 秦炽的心蓦地一沉。 他几乎是立刻抄起桌上的车钥匙往门外跑,跑到门口想起厨房里还在熬的汤,迅速折返关了火,然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外头夜空低垂,大片浓云围聚,像是有下雨的征兆。 电话里,李秘书先是和他说了个地址,然后才简单概述了事情经过。 方行有个能力不错的老员工,叫遆字非,乐巢这个项目拿下来后,裴宴时就交给他负责了。遆字非这人向来固执,年纪大了,越发恃才傲物。接下乐巢这个项目后,一直就对裴宴时定下的一个年轻的设计团队不满。裴宴时便亲自主导了项目前期的设计阶段,设计方案敲定后,遆字非跟着也确定了施工团队。 但是工地开工后,公司的监理人员一度反映遆字非不按照既定的图纸走,三番五次凭着他的经验主义在现场另做指导,监理人员出面阻止,遆字非愤愤坚持,工人们则晕头转向。 裴宴时被这事儿扰了好几次,有一回去了工地,见到一面违背图纸设计而砌起来的墙,大怒,当场就让人把那堵墙给推翻了。 遆字非仗着自己是个元老,争辩不休,坚持认为太新潮的、过于注重形式的建筑体并不适合作为老年群体的常居场所。裴宴时和他该讲的都讲了,说不通,索性安排了何舟担任副组长,和遆字非同时负责乐巢这个项目的推进。这一调整相当于分了遆字非的权,还添了个现场监工。 这之后,遆字非确实没再擅自指使工人倒行逆施,可时不时在工地上闹情绪,一些重要建筑材料的采购,执行得磨磨唧唧,现场的技术分工,也安排得胡乱稀碎,甚至是极其重要的乐巢的阶段性会议,他也不来参加。 裴宴时忍无可忍,直接撤了他乐巢负责人的身份,将乐巢交给何舟全权负责。 李秘书和秦炽说:“裴总这次去安城出差,是为了谈乐巢现在急需的一批新型材料。之前这类材料的采购由遆字非负责,原本这批材料是定好了的,这回却没有如期到货。我们查到原因,有家建筑公司开出比市场最高价还高一个利润点的价格和我们合作的那家供货商要货,且要得急。供货商眼馋于这高出来的一个利润点,又不想有损和方行一直以来的合作,就试探性地问了遆字非是否可以给我们的发货延期一周。遆字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对方一听我们这边的负责人松了口,立马就把那批货先让出去了。实际上,这种事情换作以往,是根本不允许发生的。项目一旦开工,除非碰上恶劣天气等不可控因素,否则必须严格按照施工计划执行,工地上的事哪怕只耽误一天,损失都是巨大的,更别说延期一周了。” “那个时候遆字非刚被裴宴时撤下乐巢负责人的身份,消息还没同步出去,遆字非刻意隐瞒,擅自给出严重影响公司利益的回复。他这是故意拿公事来泄私愤。” “裴总亲自找那家供货商聊过,但即使是加急,他们的材料最快也要四天后到,工地等不及,裴总只能亲自出面,去和以前接触过的一家在安城的小供货商谈,先拿一批现货应急。” 李秘书说到这儿,喘了口气,再开口时,愤怒、憎恶、担忧、焦灼的情绪愈发分明:“裴总谈完事回津州的路上,接到遆字非的电话,遆字非承认这件事是他一时赌气做得不对,他为此道歉。同时他和裴总提出想重新参与到乐巢这个项目中,之后他会再无异议地遵从目前的设计方案,并且尽心竭力地把乐巢做好做成,甚至,他愿意项目竣工后只拿原定项目绩效的四成,剩下的六成给何舟。” “他跟裴总说他明天要去外地看孙子孙女,就当给自己放个短假休整一阵。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裴总今晚去趟他家,他想和裴总再好好聊下项目的事,也想当面再道个歉。” 秦炽听到这里,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为什么非让去他家?” “这个我也问裴总了,遆字非说他身体不舒服,不太想出门。”李秘书说,“裴总和他通完话后,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安排法务部紧急拟了份协议,协议内容规定,后续施工过程中,撇开设计方案中因客观因素难以实现的部分,遆字非只要严谨地根据方案往下执行,公事公办、兢兢业业,竣工后项目绩效分配他六何舟四。” “我这边把协议拟好,刚准备安排人送过去,就再次接到了裴总的电话,电话接通后,他跟我说,让我准备2000万现金和一辆车,一个小时内送到松岸小苑。” 秦炽感觉他再用点力,方向盘都要被他捏碎了。 “他告诉了我他家保险柜的密码,让我去取,还跟我说,”李秘书说及此,嗓音带上了几分战栗,“不许报警。他说,当年我爸要挟我妈从公司账上给我爸打钱,我们也没报警,这次也一样。” 秦炽从这话里听出不对劲,果然,李秘书道:“实际上,我家当年这件事,我妈立马就报了警,裴总知道情况。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在暗示我让我报警,只因身边有人胁迫,他不能直说。” 秦炽张口有话要问,李秘书毫无停顿地又吐出一串话:“秦队长,现金我已经取好了,等挂了和你的电话后,我会立刻报警。第一时间和你说这件事,是因为我知道裴总于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我认为你有必要知道这件事。我无法确定裴总要求的报警,是否能保证事情万无一失、保证他不会受到伤害。所以我选择告诉你,有我作为一个曾经受他恩惠的下属的私心,我想多一重保障,我希望你能救他,保他安全。” 不知何时,天空滚起了闷雷,落下了雨点。 秦炽拨动开启雨刷器的拨杆,挡风玻璃前,两只刷子开始摇摆着工作起来。 秦炽听见自己嗓音沉得厉害地说:“我知道了……他不会有事的。” * 半个多小时前。 裴宴时从安城回来,来到了遆字非居住的小区松岸小苑。 松岸小苑是津州比较老的一个小区,听说是遆字非早年参加工作后第一个作为负责人带团队做的项目,大概是意义非凡,这些年遆字非一直住在这里,从没搬过窝。儿子去了南方的城市定居,妻子于五年前过世,裴宴时印象中,他日子过得很是孤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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