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是从房子开始啊,江意淮默默回想,那是从大二就开始了。 太遥远了,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觉得不太真实。 他甚至有点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喜欢他这么久的。 - 江海昭在前面开车,萧书仪坐副驾驶,江意淮自己一个人坐在后排心不在焉地看手机。 有点没睡醒,早上起来吃早饭那个点他还困着,吃完他们坐一阵就出发了。 从市里出发到融城要好几个小时,下午两点才能到。江意淮在群里给朋友们说一声他回老家,都在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年后,他说,年后再约。 江意淮说完把手机锁屏,看向窗外,玻璃上结了一层寒冬的霜雾,看着外面就很冷。 车里一闷,他就没什么精神。 萧书仪回过头来看他一眼,问他:“是不是困呢?困你就睡会儿。” “不睡了吧。”江意淮说。 嘴上这么说,到后面真困得眯了会儿,半个身子趴在后座座椅上,迷迷糊糊间听到他爸妈时不时在说话。 刚到县城,路上有些堵,走一会儿停一会儿的,江意淮这才醒了。起身去擦了擦窗玻璃,看外面人挺多的。 车子行驶在大道上,一直往外婆家的独栋楼房那儿开。这条路很熟悉,从小江意淮就趴在窗户边上看,这么多年没变过,那栋房子其实也有些老了。 路道有些结冰,还有没融完的雪,都被碾脏了。 江海昭把车停进大院子里,外婆听到动静就出来看,她穿一件大棉袄,戴帽子,看起来可暖和了,一见江意淮就立马笑了,藏不住的开心,拉着江意淮打量:“哎呦我的乖孙,想外婆了没?是不是瘦了啊,没好好吃饭?” “想了啊外婆,”江意淮又赶紧回答,“我有好好吃。” “那瞧着怎么又瘦了点,瘦了没事,来外婆家保管给你养回去。” 外婆领着他进门,萧书仪跟在后边,江海昭一个人去后备箱里把两个行李箱拿出来往楼上放,还有买来的酒啊茶啊这些,都慢慢往屋里挪。 还不到过年,没太热闹,但也有好几个亲戚过来,都开始询问江意淮的近况,老生常谈的话题,江意淮很有耐心地回复过去。 他表姐也在,手里抱着小孩儿,很小。之前萧书仪说她刚生,其实也过去好几个月了,现在还不到一岁,大眼睛滴溜圆,特别可爱,而且还不怎么认生。 萧书仪喜欢得不行,接过来帮忙抱了好久,爱不释手地逗孩子。 江意淮也跟着握了握这孩子的小手,软乎乎的。 外婆这房子大,房间也不少,江意淮从小就喜欢最靠里面的那间房,光线特别好,房间也宽敞,每回来这都要先把那间房给霸占了。久而久之都默认那是留给江意淮的了。 小的时候还会有同龄小孩跟他挤一挤一块儿睡,现在人长大了,一个人一个房间,江意淮还是往这睡,习惯了。 这几天亲戚少,江意淮生活也有滋有润的,每天吃好睡好,没几个人问他感情上的事情。江意淮跟着老一辈去置办年货,又往家里装饰年味,碰见邻居家也能悠闲地聊上几句。 等到快到过年那一阵,腊月二十几里,大家庭慢慢团聚,都回来了,一齐往家里来,问的人就多起来了。 一年到头好不容易能聚一次,这回是因为外婆过大寿,所以这边的亲戚来得特别全,二楼三楼的房间都快住不下,有几位长辈江意淮甚至没什么印象,喊不出来,是小时候见过的,其实忘得差不多了。 江意淮正跟小孩玩呢,那边有几个挺熟的亲戚突然问起他男朋友的事儿,问他什么时候把男朋友领回家给大家伙儿瞧瞧。 江意淮以前谈对象的时候告诉过外婆,也没跟其他亲戚说过,估计是外婆闲聊时顺嘴提的。 “不领了,分开了。”江意淮又解释一遍。 “哎呦,不是说谈挺久的嘛...还没让我们见一眼呢。” “那分多久了啊?” “有一段时间了,这不,也单身好久了,”萧书仪赶紧接过话茬,“你们看哪有合适的帮忙介绍介绍呗。” 她嘴上这么说,其实也就是客气一下,把她们追问的话题岔过去,没真指望亲戚们帮忙张罗对象这事。再说了,她挺看好戚泊呈的。 “不过也不着急,意淮还年轻,准能碰到更合适的。” “对对,感情这事啊,就玄乎。” 江意淮就没再接话,自己一个人出去转了转。 外婆从房间出来见他闷着头往外走,以为他是不开心了,问了问。 “我就出去走走。”江意淮说。 “这都晚上了还出去呐,”外婆不懂年轻人的心思了,叮嘱道,“那别走远了,也在外边别待太久,冻腿。” “嗯,知道了外婆。” 晚上也挺热闹的,外边好几个小男孩聚在一堆要放小烟花,还有往地上不停砸鞭炮的,怪吵的。江意淮默默看了会儿,看他们玩得不亦乐乎,兜里手机响了一阵才发现,是戚泊呈打来的电话。 他往远走了一段路,避开这几个小孩。 江意淮一手揣着兜一手拿手机,低着头跟戚泊呈说话。 “在做什么?”戚泊呈问。 “外面走走,散散步。” “这么冷的天,不怕感冒?” 江意淮笑了下,“我穿得很厚。” 从他的手机里听得见一些杂音,像那种小孩子在大吵大闹,戚泊呈又问:“有小孩儿?” “有,多着呢,他们在放烟花,放鞭炮玩。” “真热闹。” 这些天两人都很少聊天,不像以前那样想起来就发个消息对方,关系似乎有点僵住,但只要谁都不主动提,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打电话聊两句也都能正常进行。 江意淮这边在吹风,吹得他脸颊有些冷。 但他没打算进去,抿了抿唇,继续问:“你呢,你在做什么?” “刚吃完晚饭,”戚泊呈默了默,“有点想你。” 江意淮也跟着默几秒,说:“你们吃饭挺晚的。” “嗯。” 他嗯完也不说话。江意淮不知道要不要挂电话,但戚泊呈这边是不舍得挂电话。 所以两人无声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声,轻轻浅浅的,感觉气氛有点微妙,说不清道不明的。 江意淮说自己要回去了,开始慢吞吞往回走。 一小女孩跑过来没看路差点栽在他跟前,江意淮赶紧伸手扶了一把,“要看路啊小朋友。” 那女孩还挺有礼貌,脆生生说了声“谢谢哥哥”才走。 这期间戚泊呈一直没出声,只是安静地听着,听他走路时耳边微弱的风,还有叮嘱小朋友温柔的声音。 他等江意淮进屋,听见屋里有人说话才挂电话,还有人在招呼江意淮快过去。 江意淮那边很热闹,也很有过节的气氛。 戚泊呈自己一个人在露台边多站了会儿,视线还停留在江意淮的微信页面上。 他妹妹戚悦悦从后面冒出来,手里拿了一桶冰淇淋用勺子挖着吃,问:“哥你在跟漂亮哥哥打电话么?” “嗯。” 戚泊呈把手机揣回去,准备要进屋,但戚悦悦挡在他面前,忽然说:“你要是想他的话,你就去找他呗。” 老早就发现了,她哥这几天回来一直心不在焉,时不时就盯着手机看。 有一回戚悦悦从他后面路过,费了老大劲偷偷看一眼他的手机屏幕,结果发现一直停在了江意淮的聊天页面上。 他哥就是想找人聊天但又删删打打不发出去,也不知道别扭个什么劲。 “反正你每次过年回家都挺不开心的,就当换换心情。” 戚泊呈眉一挑,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那还用问,我是你亲妹妹我能不知道?” 看他绷着个脸的表情就能猜出来。戚泊呈并不太喜欢这个家,他对母亲与郑叔在一起其实没什么意见。 只是郑叔有个不学无术的儿子,挺不待见戚泊呈的,一直听说郑叔让戚泊呈进他家公司,就好像要抢他的钱一样,经常在餐桌上呛几句戚泊呈。 戚泊呈不计较,但也真对他没什么好感。 “你真不去吗?我有他的地址哦,你要去的时候我就发给你。”戚悦悦又问。 “哪来的?” “我要的呗,上次跟他聊天要了他的定位说有空就去找他玩。你直接去找他吧,我看你俩怎么没什么进展啊,哥你真是一点都不会追人,”戚悦悦说着把那勺子狠狠让冰淇淋桶里一戳,整整一大勺,向戚泊呈神气地展示道,“瞧见没,越果断得到的越多。” “歪理,别祸害冰淇淋了。”戚泊呈把她扒开,自己进屋了。 戚悦悦跟在他后面,自言自语似的小声撺掇道:“你别不信啊,哥你听我的,直接莽过去,肯定能有意外收获。一般这种最能给人带来惊喜感,距离什么的一下就拉近了。” “但是过年这个时间点吧,你别说还真有点困难,我得给你想个法子,让你直接过去找人不显得刻意...” 她正琢磨呢,还没说完,戚泊呈突然停了脚步,回过头来盯着自己妹妹看,那眼神看得戚悦悦莫名心虚,心里发毛,看他哥稍稍眯了下眼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戚悦悦眉一拧,气势不能丢,先问:“干嘛?别用这个眼神看我。” 戚泊呈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开始盘问戚悦悦: “说吧,你背着家里人,谈几段了?” “什么我就背着家里人谈了,”戚悦悦反驳道,“我都二十了还不能处对象啊?” “几段?” 戚悦悦声音含糊:“就...两三段吧。” 戚泊呈双手环抱,一副审讯的姿态,冷冷道:“高中就开始了?早恋是吧?” “哥你真死板,”戚悦悦不服地说道,“这怎么能叫早恋呢?现在讲究的就是一个自由恋爱。” 戚泊呈没表示出赞同的态度。 “你别装,要是你高中就遇到漂亮哥哥,我不信你不想跟人家谈恋爱。”戚悦悦一眼看透。 这话倒是比较有说服力,戚泊呈没跟她争论了,自己默默回房间。 戚悦悦自己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会儿,又舀一勺冰淇淋尝一口,忽然想到她哥中学时期一直忙着学习和兼职,也不见他跟哪个人走得近,看他刚才的意思也没有早恋的想法,到大学之后应该就只喜欢小江老师一个人 ,还暗恋这么几年。 我去! 戚悦悦猛地反应过来,她哥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呢!小江老师得是他初恋啊! 她心里正惊讶着,又收到她哥发来的一条新消息—— 【地址发我。】 【帮我想个能去见他的借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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