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的内心无比亢奋, 脸上扬起了巨大的笑容。 “嘭!”的一声巨响突然打断他的思绪,他猛的回过神, 有些犹豫的走向门口。 隔着门缝, 他看到走廊上一个女佣匆忙的将餐盘端起来, 地上隐约可见摔碎的碎片。 女佣似乎很忌惮里面的人, 匆匆将地面清理好,掩上房门就离开了二楼。 郑愿注意到,这是他昨天路过的那间房。 里面有人,而且是一个病人。 他想起了他发烧那几天,总是来了又转去另一个方向的医生。 而且每次都是小张在前面带路,看样子是在为医生引路,但实则,是监视。 他瞳孔微震,虽然知道不该,但人的好奇心无法阻挡,尤其他在这里住了许久,却从未被允许踏出这间房。 会不会,就是为了防止他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等郑愿思绪回归的时候,他已经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门。 赵氏老宅是一如既往的静谧,佣人除了固定的时间会上来送饭,几乎不会在二层停留。 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不消多久,他就停在了这扇门前。 门没有关严,许是女佣太慌张没有注意,此刻若隐若现的透着一道一指宽的门缝。 他有些紧张的捏了捏手指,哪怕是在白天,住宅里也没有透进多少光,尤其这条走廊如此深邃绵长,可即便如此,这间房居然比外面还要暗。 好像里面窗户紧闭,连窗帘都关的严严实实,不像房间,更像牢笼。 “咳咳……” 里面忽然传来了咳嗽声,郑愿被吓了一跳。 他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 怪不得郑愿这样想,他昨天晚上才注意到这间房,今天就有了这么大的动静。 他不觉得这是完全的巧合。 心里有些按耐不住的紧张,他抿了抿唇,伸手握上了门把手。 我只是看一眼,看一眼就离开。 等赵宿回来我也一定会老实交代。 他这样安抚着自己,冰冷的门无须他多重的力道,“吱呀”一声,轻轻一推就自行敞开。 里面很黑,和晚上没有什么分别,所有窗户都被关紧,窗帘也严丝合缝的拉到一起,一股不太浓郁的药味散在空气里,透着压抑凝滞的气息。 咳嗽声又响了起来,他循着那道声音往前走,经过外面的客厅,走进一扇略窄的房门,他伸手推开,面前的一切让他瞳孔微震的停住了脚步。 在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个形如枯槁的老人,他很瘦,皮肤是异常的青白色,皱皱巴巴的宛如老树皮,一眼看过去的时候,以为是一具干瘦的尸体。 唯一证明对方活着的是放置在床沿两边的吊瓶。 一边是透明的营养液,滴滴答答的流进他的身体,另一边是鲜红的血,缓慢的抽离他的身体。 既不想要他死,也不想要他活。 郑愿浑身一僵,凝固在原地。 对方正在看他,那双黑而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散发着奇异的色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似乎还笑了一下。 郑愿几乎是立马就想要跑,这不是他该来的地方,也不是他该看到的东西。 “你……和……赵宿……是……什么……关系。” 身后的人却突然开口了。 嘶哑粗粝的嗓音宛若沉睡数年的干尸突然开了口,阴森迟缓,让他的后背猛地发凉。 他僵硬的转过身,有些艰难的问:“你是谁,你是赵先生吗。” 第一天小张和医生说的话他听到了。 在这个老宅,除了赵宿,还有一个“赵先生”。 这次他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对方在笑,喉口带着胸腔震动的声音十分可怖,郑愿一手紧握着门框,惊疑不定的看着里面那个有些诡异的老人。 “整个赵氏老宅都是我的。” 郑愿眼眸微动,试探的问:“你是赵宿的父亲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到对方看向他的目光带有几分奇异的打量。 而后对方又笑了,似乎是被他的话取悦到了。 “是。” 这个回答让郑愿浑身都紧张起来,他拉了拉衣服,磕磕巴巴的说:“你……你好,我和赵宿结婚了,是……是他的丈夫。” 对方的眼神又变了,变得锐利阴冷起来,还参杂着一点戏谑,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 他不自在的动了动,疑惑又紧张的看着对方被阴影遮盖的脸色。 “丈夫?”对方忽的大笑起来,边笑边咳,剧烈的呼吸好像连心肺都要咳出来,“他把自己嫁出去了,哈哈哈哈……” 粗粝刺耳的声音让郑愿不适的皱紧了眉。 他看到对方弹了一下,接着是一声剧烈的咳声,好像呕出了血,洁白的枕头上有一块变深了颜色。 心里那种不确定和不安开始放大。 他必须要离开这里了。 “你娶了那个疯子?” 他动作一顿,回过头,那双纯粹无害的眼睛变成了冰冷的浅色。 “他不是疯子。” 感觉到他的变化,对方嗤笑一声,可能是那口血疏通了他的喉管,对方说起话来变得比之前更加顺畅了。 “他是疯子,一个妄图脱离我掌控的疯子!” 突如其来的怒火使得对方音量变大,连床都在震动。 支架上的吊瓶被撞的叮当作响,郑愿目视着这个被困在这方寸之地,生不如死的老人,沉声说:“他不是,他很好,比所有人都好。” 对方突然安静下来,宛若死了一般。 郑愿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却看到那根带血的针管剧烈摇晃起来,鲜红的血像雨点一样溅在了洁白的床单上。 “他是疯子!大逆不道的疯子!妄图摆脱我,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他想要找的东西一辈子都找不到!他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赵弩的儿子!” 郑愿震惊的看着这个突然发狂的老人,对方才是真的疯子! 再也没有迟疑,他转身就往外跑,却突然被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堵在了门口。 赵宿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郑愿一颗心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看到赵宿的那一刻又猛地下沉。 他脸色一白,停在原地不知道该退还是该进。 赵宿却好像没看到他慌乱紧张的神色,他转身离开,停留在外面的小张和女佣走了进来。 他连忙追出去,顾不上那扇又被关紧的门,一路追着赵宿的脚步回了房。 “老婆!我不是故意……” “他跟你说了什么。” 赵宿脱下外套,黑色皮手套上有一层湿润粘稠的痕迹。 他心里一紧,每次独自出去的赵宿回来后身上好像总是带血。 “他说他是你父亲。” 郑愿没有对他隐瞒,他走过去,将对方紧绷的身体搂紧怀里。 赵宿神经一松,那种时刻折磨他的烦躁和暴戾得到了疏解。 “还有呢。” “他说你是个疯子,永远也不可能摆脱他,你想要找的东西永远也不可能找到,你生生世世都只能是他的儿子。” 郑愿埋在他的颈肩,沉着声音将对方说过的话一句一句说出来。 赵宿安静的坐在他的怀里,良久没有开口。 他心下一阵酸涩,莫名的觉得难过。 “他是个骗子。”闷闷的声音带着骤然而起的鼻音。 赵宿动了一下,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才不是疯子。”他吸了吸鼻子,说的一脸笃定。 他老婆是世界上最好最漂亮的人! 赵宿又沉默下来。 过了很久,他动了。 但郑愿发现他在颤抖,剧烈的颤抖,连背都佝偻了下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那双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前方,有惧有恨还有极致的破坏欲。 他收紧手臂,用力的将他抱紧,神情慌乱无措,这样的赵宿比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要阴森可怖。 好像这个世界都变得破碎不堪,一切都不值得。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去死! 如此浓郁的情绪让郑愿的心脏阵阵缩紧,随即他瞳孔震动,看着赵宿——脱下了他的手套。 他以为的修长好看的手指带着不正常的死白色,而在他的左手与右手上,分别缺失了一根手指,取而代之的是坚硬冰冷的架构机械。 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他手脚冰凉,脸色煞白,几乎不敢去碰赵宿的手。 他牵过那么多次,也曾将它扣在头顶,看过这双手揪紧床单的样子。 却从未感觉到它是缺失的。 此刻看到它完整的样子,郑愿只觉得自己也忍不住那股冷到骨子里的颤栗。 而赵宿仿佛因为褪去了手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他不再颤抖,像一具冰冷的木偶,苍白无色,空洞的没有灵魂。 过了许久,才听到他沙哑的说:“你听过借种吗。” 他猛地抬头。 赵宿低低的笑起来,诡异又阴森,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没入尘埃的色彩。 “借种就是他自己生不出儿子,让他的妻子去借别人的种,于是当孩子生出来以后,他一边觉得这是他的孩子,一边又不愿意相信这个孩子。 “在这种扭曲的矛盾下,他开始试图掌控这个孩子,于是在有一天知道这个孩子喜欢上他不喜欢的钢琴之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砍断了这个孩子右手和左手的两根手指。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 “孩子的母亲当场就疯了,紧紧地抱着他颤抖的身体,为了安慰这个脆弱的女人,他只好说不疼,但这个女人还是无法接受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被砍断手指,于是,她精神失常了。 赵宿笑了起来,抬头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 “其实在她被威胁去借种的那天晚上,她就精神失常了,于是她第二天就吊死在了吊灯上,孩子看见了,他的断指溢出了血,但再也没有人抱住他,他好疼啊,好疼啊,疼的像要死一样……” “赵宿,赵宿!” 他用力的抱紧他,眼眶通红的将他控制在自己的怀里。 赵宿的眼里盈满了泪,却一滴也没有掉下来,他双眸猩红,连泪水都变成了血色。 他揪住郑愿的领口,恨恨的问:“你说,他该死吗!” 郑愿坚定的点头。 “该死。” 赵宿好像浑身失去了力气,他瘫软了下来,像被抽去了生命力。 像赵弩这样的人,没有生育力对他来说宛若灭顶之灾,可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也不能失去这个位置。 于是,他选中了一位钢琴老师,也是他妻子的家庭教师。 娇美又年轻的妻子天真烂漫,他对她百依百顺,所以他轻而易举的俘获了她的心,也拿走了她全部的爱意,直到他说出这件事的时候,他年轻的妻子满眼的不敢置信。
272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