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此期间, 赵宿从没有过问他寻找的结果, 似乎早就料到了什么。 对方的平静也让郑愿的一颗心渐渐缩紧。 变故发生在小绿他们失踪的第五天,有人主动找上了郑愿。 “你说的这几个人我见过。” 在看到对方的时候,郑愿的心里就一个咯噔响起。 这是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从没有见过的面孔,无论是对方朴素但整洁干净的西装马甲,还是那顶全黑的大檐礼帽,既不像暂时停驻的旅客,也不像日夜流连在西区的客人。 他浑身紧绷,防备的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谁。” 对方被礼帽遮着看不清样子,但能看到他下半张脸在笑。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找的人。” “你有什么目的。”他绝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空穴来风。 “你误会了,或许,你想见见他们吗。” 听到这句话,郑愿眼里的防备更甚,或许小红就是被对方这句话骗走的。 “你到底是谁。” 他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来自他刚捡回赵宿的那天,那辆车,那件黑色的西装。 对方和赵宿来自同一个地方,他的心里无比肯定。 莫名的心慌让他的手指发颤,他看着这个陌生的人,不停的往后退。 他不能被对方带走。 可是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静谧无声,狭窄的小路上也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等他回过头,消失已久的黄管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在他的身后。 “郑愿,好久不见啊。”对方还是那副衣冠禽兽的样子,只看一眼就令人生厌。 他忍不住瞳孔一缩,黄管事和这个外来人达成了合作!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猜想,但他不愿意承认。 “不用这么紧张,只是想请你去做个客罢了。” 黄管事满脸笑容,看着此刻的郑愿仿佛在看一只待捕的猎物,之前对郑愿的猜忌和畏惧也全都消失不见,甚至隐约还有点手到擒来的得意。 “别等着了,上吧。” 黄管事一招手,之前隐匿在四周的人齐齐向郑愿围过去,他不停的后退,脸上一片凝重。 “别妄图挣扎了,没用的,你还可以去和你的小伙伴们见面,放心,等赵宿被带走了,你们在西区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果然,对方就是为了找赵宿! 只是为什么没有明目张胆的找上赵宿,反而通过这种方式逼赵宿出面,就好像只是为了让他出现而已。 不,是想让他离开西区! 郑愿的眼睛猛地睁大,一个沙包大的拳头重重的将他打翻在地。 他完全不是这些训练有素的人的对手。 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一个高壮的男人拉住了他的手臂,朝着一个方向拖走。 耳边是那些人交谈的声音。 对方不敢在西区对赵宿动手,因为他们属于外来势力,西区绝不允许外来人在这里做乱。 而对方找上黄管事,也是因为即便他和小红被弄死了,那也是西区内部死几个人而已,在西区这太常见了。 失去意识前,他看到路边一朵野蛮生长的野玫瑰,红艳艳的妖冶又带毒,但很快就被人一脚碾在脚下。 他伸出手,却只碰到了一根尖锐的刺,刺痛间,鲜血和暗红的玫瑰汁液融成了浓郁的黑色,渗进了厚重的泥土。 ……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朦胧的黑暗,之前那一拳让他头昏脑胀,醒来还觉得头脑一阵钝痛。 他支起身体坐起来,“嘭”的一声灯光照亮,他也看清了他在什么地方,一个足够空旷的房间,一个巨大的笼子。 事到临头,他反而冷静下来,垂着眼问:“小红他们呢。” 四周安静了几秒,黑暗中响起黄管事悠然自得的声音。 “你放心,他们没事,我也没动他们,毕竟比起那几个人,还是你更得我心。” “什么时候放他们回去。”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从角落的黑暗里走出来,黄管事西装革履,头上的绷带拆了,但被削掉的耳朵还包的严严实实,包括曾经被郑愿踩碎的指骨,厚实的挂在胸前。 “只要该做的事做完了,他们就可以走了。” 郑愿的手指猛地收紧,一种被针扎的感觉刺向他的心脏。 他忽的抓住铁笼,眼眶通红的说:“放我离开,我要回去,我老婆还在等我!” 黄管事坐在正对面的椅子上,慢条斯理的拍了拍身上的灰,故作可惜的摇了摇头道:“恐怕不行,你走了,事就做不成了。” “放我走!我要回家!我老婆不能离开我!他需要我!他还在等我!” 郑愿用力地摇晃着铁笼,澄澈的浅褐色眼睛红成一片,此刻的他像头被网住的困兽,焦虑,愤怒,还有悲伤。 黄管事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拍了拍手,“啪”的一声,正对面一个巨大的屏幕亮起来,在一片沙沙的雪花之后,映出里面的画面。 几个笼罩在黑色西装里的男人站在他那间小屋的门口。 郑愿立马支起身体,目不转睛的看着这面屏幕。 没过多久,赵宿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和以往没什么不同,身上是郑愿那件皱皱巴巴的衬衫,长到能坠地的长裤,柔软的黑发垂在额角,他拿着一个洒水壶,似乎在帮那盆多肉浇水。 郑愿的眼眶连带鼻头一下就红了起来。 他看到赵宿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看到那些男人的时候,神情没有丝毫波动,眼神却迅速下沉,变得阴冷。 居家又朴素的人忽的伸出手,抓住了带头礼帽男人的脖子,单手将他在墙上提了起来。 其他人顿时如临大敌,纷纷摸向后腰。 赵宿那双骤然变得猩红的眼睛却吓得他们不敢乱动。 此时的赵宿很不对劲,似乎是在某种情绪的边缘。 黑色的大檐礼帽掉了下来,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男人的脸涨成了紫色,对方动了动嘴,似乎说了什么。 郑愿看到赵宿的脸迅速变得阴冷刺骨,那双戴着黑色半掌套的手用力的青筋暴起,被掐住脖子的男人出现了一瞬间的恐慌。 他飞快的说着什么,赵宿将他甩在地上,一脚踹断了对方的肋骨。 其他人想动手,但被礼帽男人阻止了。 住在郑愿附近的几家邻居已经打开了门缝,如果他们真的在这里开火闹起来,作为外来势力一定会被西区盯上。 他们赵家已经不能再树敌了。 两方对峙的局面十分凝重,郑愿能看出赵宿的情绪非常不好,他离开的太久了,而赵宿陷入了分离焦.虑的情绪里,整个人压抑在狂躁的边缘。 他抖着手点燃了一根烟,低头恶狠狠地看着男人,忽然蹲下.身说了什么,而后冷冷的一笑,将燃烧的烟头压在了男人的脸上。 对方一声不敢吭,但在赵宿站起身的时候,他眼里的阴狠却瞬间被郑愿捕捉到。 没多久,赵宿提着一个小型手提箱走了出来,手臂上搭着一件外套。 是他那天去垃圾场找郑愿时穿的黑色风衣。 一行黑西装男人自觉的站在两侧,看似恭敬,却隐隐的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赵宿傲然的抬着下巴,冷冽的眉眼不苟言笑,因为发病还有些阴鸷,气场更显森冷。 他离开的时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那双漆黑的眸子一眼扫向镜头,满眼凶光,修长笔直的两根手指抵着太阳穴,红唇微张。 “嘭!” 一声冷笑,屏幕被巨大的雪花覆盖,而坐在椅子上的黄管事满脸煞白。 郑愿用力的掰着笼子,眼里尽是对赵宿的沉迷。 他爱着他的任何模样。 哪怕他满眼凶光,阴狠又癫狂,仍旧是他愿意捧在手心的玫瑰。 “别想了,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他早就做好他要离开的准备了,他甚至知道是我们对你下的手,可他还是什么都没做,因为你对于他,只是一个利用完就丢弃的工具而已。” 黄管事一脸阴郁的踹向铁笼,“哐”的一声巨响让郑愿回过神。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赵宿确实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但绝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是那种徒留误会的人。 只是在他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前,那些人等不及了。 不,应该说是要死的赵弩等不急了。 他必须要把赵宿逼出西区,然后在外面杀掉他。 郑愿放开手臂,目光冷冷的看向黄管事,他那双眼睛还红的厉害,带着水润的湿意,挺翘的鼻头也泛着红晕,整个人带着柔弱的倔强。 这成功的吸引了黄管事,对方神情放缓,似乎想伸手摸郑愿的脸,只是被他避开了。 “那个姓赵的有什么好,一个赵家的叛徒,还妄图躲在西区,你以为他走出西区还能活吗,从那些人找进来开始,外面针对他就已经做足了准备。” 他似乎期待看到郑愿痛苦惊愕的神色,但郑愿只是这么冷冷的看着他,眼神越来越暗,逐渐下沉。 黄管事被看的后背一凉,他好像感觉到了那天巷子里带有杀意的郑愿。 但心里的愤怒盖过了这点忌惮,他冷笑一声,讥讽的说:“认命吧,你们不可能再有见面的机会了,而我,将会作为赵家的功臣去往中心城。” 他放肆的大笑起来,眼带红光,好像已经预见了自己一步登天的那一天。 笼子里的郑愿垂眸不语,那双手却越来越紧,指节根根泛白,骨节突出,“咔”的一声,那两根粗壮的铁栏杆被他掰断了。 沉浸在自我幻想的黄管事回过神,一脸惊恐的看着从笼子里爬出来的郑愿。 他慌忙的后退,看着此刻的郑愿仿佛在看一个恶鬼。 “你……你……你怎么出来的。” 郑愿站起来,两根铁根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黄管事的瞳孔猛地扩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用力的咽了咽口水。 “郑愿,你……” 根本就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两腿软的走不动,被身后的椅子绊倒在地上,而郑愿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和那天一模一样的眼神。 澄澈却平静的瞳孔,像一汪不会起波澜的死水。 “郑愿,你……啊啊啊啊啊啊!” 黄管事疯狂的尖叫起来,他的脚踝被踩断了。 而郑愿还在一步步向前,接着,是他的膝盖。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黄管事痛的浑身痉挛,冷汗霎时间布满了他煞白的脸。 接着是他再次被碾碎的指骨,然后是肩膀,接着…… 黄管事惊恐的看着眼前放大的黑影,一只脚在那双定定看着他的眼睛中踩上了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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