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杨关上门,随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想你才来的。”任帅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这几天忙得不行,我都见不到你了。” 才断了几天的联系,洛杨对这些话已经开始不适应了。他打开休息室的柜子,拿出纸杯走到饮水机边上,眼也不抬的回:“这么忙就不要往我这跑了,我也很忙。” 任帅挑了挑眉,抬腿走到饮水机边上看着洛杨说:“太无情了洛医生,其实我是带个好消息来的。”。 “什么消息?” “你们眼科最近不是要采购新药品么?我们公司中标了。”任帅满脸得意的样子,“而且这个项目由我负责,咱俩一定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原来是这么个消息,要采购新药品的事情洛杨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还真让任帅公司竞标上了。 “恭喜恭喜。”洛杨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但我是临床科的,采购新药品你应该是和行政科的合作。” 任帅被噎了一下,叹口气说:“其实我知道,但是这不就多了几个理由能天天来找你嘛。” 洛杨还真没想到这一茬,停下手中的动作皱了皱眉头问:“所以你才投了这个项目?” “也...不是,不是只因为我们俩的关系,这项目公司本来也考虑很久了。”任帅从打听到这家医院有什么项目在外招标的时候开始,就瞄准了眼科新药品采购这个项目。 不仅是为了多和洛杨见面,其实也是为了公司的发展考虑。 他们公司的规模不算小,但是长期处于有些尴尬的状况:公司技术过关,信誉上和众多大头公司相比,却显得太过年轻。 在制药这一行业,大众非常看重信誉这方面的问题,私企又没有国企来的有优势,那么要想夹缝中求发展,太有难度。 如果能和这家三甲医院合作,就可以在这方面助他们公司一臂之力,借机发展也不是问题。 不过任帅只是大致把情况简单介绍给洛杨,更主要的还是让他知道,自己是为了他来的就够了,任帅跃跃欲试地问了一句:“看我这么努力争取你们医院项目的份上,今晚下班了请我吃饭吧怎么样?” 洛杨说不清心里的感受,任帅讲的很直接明了,争取他们医院的项目当然不只是因为他,但他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他摩挲着手里的纸杯,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问:“为什么我要请你吃饭?” “那我请你吃饭,顺便去看电影吧。”任帅还对上次没看成的电影念念不忘。 “我不一定按时下班...”洛杨这话模棱两可,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不过此时在任帅眼里,没有否定即为肯定。 “那我坐你旁边等你。”任帅抬手自然地搭上洛杨肩膀。 洛杨侧身偏了一下,把肩膀上的手臂躲开,带着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的任帅往自己的科室走去。 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都先放一边,把今天的病历本写完才是正事。 ########## 等洛杨写完病历本,墙上的时钟已经走到了八点。洛杨盖上笔帽,捏了捏手指又转了转脖子。 身后马上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按了几下,力道正好。 “我说,洛医生,你不会这段时间每天都写到这个点吧?”任帅从跟着洛杨进来为止,变换了无数位置和姿势就看着洛杨坐在桌前敲敲写写。 一会在电脑上打档案,一会埋头写字,就这么忙到了天黑。 “你们医院哪来的那么多病历本天天要写的啊。” 洛杨缓了一阵后,伸手把任帅的手拿开,转过椅子面对着他叹口气说:“你觉得平常我看起来很清闲吗?” 任帅摇了摇头。 “医院最不缺的就是来来往往的病人,虽然我只是个普通的眼科医生,但要写的病历本累积起来还是不少。” 任帅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和洛杨不同,他是个商人,他在制药公司发展除了能帮助病人,更多的是为了利益在奔波。 洛杨一个普通的眼科医生,现阶段领的薪水在任帅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要不是家境不错,基本花销都会不够。 任帅一直明白他兢兢业业地走在这条路上,就是为了帮助更多陷入困境而渴望有人伸出援手的人。 洛杨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上,任帅跟着站到了他的身边,迟疑地开口:“洛杨...” 洛杨伸出手在玻璃上划了划,又点了点对面几乎每个房间都亮着灯的那栋楼:“这是住院部医生们的诊室。” 再点了点大门泛着红光还有些吵闹的一栋楼:“这是急诊室和抢救室。” 两人看着救护车来来回回地把人送进大门。 “他们比我辛苦多了。” “任帅,太多人需要帮助了。”洛杨的手就停在窗户的玻璃上,回过头来看着他轻声说:“我爸妈都是医生,我从小就是在医院长大的,他们一直想让我走眼科这条路。” “其实我一开始不愿意,我觉得眼科病不算严重,我更想学那些在那时的我眼里真正意义上救死扶伤的专业。” “比如说我妈,她是个妇产科医生,她说在她手里诞生的生命太多了,但她眼睁睁看着死去的病人也不在少数。我知道她一直在尽全力抢救所有的病人,我希望我也能像她一样。” “但是我爸很严肃地告诉我,病人没有高低之分,大家都是需要帮助的人,并且无法得到帮助的人更多。而我走在擅长的路上,才能帮助更多的人。” 的确事实证明,洛杨更擅长眼科方面的处理,并且在后来洛杨的心理状况不佳,面临他主治的病人死亡这件事会让他心理承受更大的打击。 任帅看着外面急匆匆跑着的医生、护士、病人家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对着洛杨沉声说了句,“我能明白。” 需要帮助的病人,苦苦挣扎的病人,为了治病倾家荡产的人,太多了。 洛杨继续看向窗外的场景,收回了他还点在玻璃的手,温声说:“任帅,我不是在教育你,我只是替这些病人向你求助,说不定哪天我的这些话真的能让你帮上他们一把。” 他今天对任帅说这些话,是抱着一些期望的。 任帅现在是制药公司的副总,未来不出所料也一定会越走越高。他抱有一线期望,希望任帅的公司不仅能研发出更好的药品,还能体会到普通病人真实的境况。 “走吧去吃饭吧,这个点了正好请你吃个夜宵。”洛杨再次转头看向任帅,这一次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睛,从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洛杨带着任帅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老面馆,挑了个位置坐下。 “洛医生,今天带了朋友来啊。”这个点老板还算清闲的,在大锅边上看到洛杨,响声打了个招呼。 说话带着点特有的沿海南方口音。 “是啊,老样子给我来两份吧。” “好嘞,马上啊。”老板的动作很麻利,一看就是长年累月干着,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他们刚坐下,一道略显疲惫的女声响起:“老板,来一碗卤肉面。” “好嘞,坐里面等等,很快就好。” “妈妈,我不想吃卤肉面。”洛杨和任帅不自觉地同时看向了门口,有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紧紧拽着她妈妈的衣角。 刚刚的话应该就是她说的。 “宝宝,吃肉肉长身体呢。”女人蹲下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 “可是我不想吃,奶奶说等爸爸病好了我们再回家一起吃肉肉,我知道爸爸很久没有吃了,我想等爸爸一起吃。” 女人的手收了回来,轻轻包着小女孩的手放到脸边,沉默了一会后柔声说:“好吧,那就等爸爸好了,我们回家一起吃肉,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好不好。” 然后站起身来,把头发捋到了耳后,耳朵尖冒着红不好意思地对着老板说:“老板给我换成清汤面吧,谢谢老板。” “没事没事,快带着孩子进去坐着,里面暖和点。” 女人付了钱带着小女孩刚坐下没多久,洛杨这桌的东西就上齐了。 “尝尝吧,老板从老家学来的馄饨,和其他店的都不一样。”洛杨从盒子里拿了个勺子递给任帅。 两人吃的正热乎的时候,隔壁桌的清汤面也来了。 “老板,我们点的是清汤面...是不是上错了?”,女人攥着手里的钱包有些无措地问。 老板端上来的面里摆着两个黄澄澄的鸡蛋和一些卤菜,连菜叶子看着都多了不少。 老板摆摆手说:“没上错没上错,这小姑娘越看越觉得和我老家小侄女像的很。”又对小女孩笑着说:“这是叔叔的小侄女让叔叔请长得像的小朋友吃点好吃的呢。” 小女孩挨在女人身边拽紧了妈妈的衣角,听到老板说到和自己长得像的小侄女时眼睛亮了亮,看了看碗又看向女人的脸轻轻叫了一声:“妈妈...” 女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柔声解释:“没事的宝宝,叔叔请我们吃好吃的,我们是不是要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小女孩抬头认真道了谢,声音是年幼时特有的清脆与藏不住的雀跃。 “不客气,快吃吧。”老板笑着摇摇头,转身回到了大锅旁。 任帅看到女人偏过头用手背抵了抵眼睛,又笑着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喂小女孩吃面。 “妈妈,你说叔叔的小侄女是不是和我长得真的很像啊,真的会有和我长得一样的小朋友吗?”小女孩一边吃着一边晃着腿,两人形成一副温馨的画面。 ---- 洛杨:我希望你能帮他们一把(认真) 任帅:(心动值up up up)
第7章 7 = 老板做的馄饨很小一只,一张薄的像纸一样的馄饨皮包上一小块肉,但味道出奇得好。 他俩没过多久就吃完了。 任帅看了眼周围没看着老板,等着洛杨付完钱走出店门的时候,才看到拿着根烟一直没点的老板。 老板围着围裙靠在墙上,一半照着光一半在阴影里。 “最近生意怎么样啊?”任帅见洛杨主动冲着老板问了一句。 “还行,一个人正好忙得过来就是。” 洛杨点点头接着说:“再这么做生意下去,你要亏本了。” “害哪能啊,也就这么几次。”老板叹了口气,“她们来店里好几回了,一开始这孩子还嚷嚷着吃肉,后来越来越安静...这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就懂事了,看着让人心疼。” 他掏出火机把手头的烟点燃了,送到嘴里吸了一口。 “诶诶,还抽烟呢。”洛杨提高声音说了一句。 老板不好意思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也就偶尔这么一支,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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