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夕阳落山,想到秋风划过了海面,想到翻滚的热浪席卷过了岸边的海鸥,想到城市的灯光在夜间骤然亮起。 他想不出来。 贝格森永远不可能放任温木的自由,他喜欢让温木按着他安排好的轨迹生存下去。 温木也同样受不了贝格森的强硬和无止休的控制。 就比如,温木前段时间想要养一只宠物。 小狗小猫都可以,因为在家里很无聊,而贝格森那段时间又经常出门,所以他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而不是天天当个废物。 但贝格森并不喜欢他的视线放在其他东西上。 于是他们就因为这件小事,无可避免的吵了起来,最后的结局也很容易被猜到。 他们的争吵以贝格森摔上的房门为句号。 当然,贝格森在离开后顺便锁上了房间。 所以直到他回来前,温木都只能呆在卧室里骂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贝格森总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让温木去服软,温柔的,强硬的,霸道的,威逼的,利诱的。 只要结果相同,那对贝格森来说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温木的崩溃值正在慢慢积攒。 直到有一天,他的情绪会如火山喷发一般全部爆发。 所有负面情绪掀起阵阵赤滚的岩浆,浇覆在表面庞大其实早已变成空壳的墙壁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石壁便会破碎成粉末。 或许只有到那个时候,贝格森才会注意到自己捧在手心的宝物已经快被他自己逼上末路。 但在那之前呢? 在那之前,他们之间还是会继续这么死死纠缠在一起。 其实问题也可以很简单的去解决。 只需要温木去服个软,听话一点,乖一些,偶尔还可以闹点小脾气,那他就会幸福一辈子。 但是不行的。 温木想。 他做不到了。 之前的他被养在阴暗的笼子里,如果他一直这么活下去,那他确实会觉得这没什么。 他明明可以永远做个笼中雀池中鱼,却偏偏某个时刻享受在光下,自然也就不愿意去回到笼子。
第83章 我好想她 西方的天气经常是灰色的,就像如今的初秋。 暴雨冲刷过的丛边草茎沾染着灰尘,冷风吹过,浸湿了树的叶,同样穿透了人们的温热的骨头,牵扯着沦陷痛苦的双手,将人们一次又一次的推入深渊。 车内的空调吹着温风,但温木总觉得那些刺骨的冷风,依旧钻过玻璃,吹进了他尚且完好的身躯。 “贝格森,我有点困了。”他小声开口。 温木想的有些困了,还有些累,但更多的像是鲜血沸腾的心脏被泼了一杯硫酸,抽疼的让他喘不过气。 他靠在车窗上,城市夜色阑珊处,天色渐暗的沉闷。 再抬眸看去,是一个少年看似光明璀璨,却又遥遥无期的未来,也是落寞过的无数滴落在心田的白雪。 少年眼里的明亮分不清是微光还是泪水闪烁,路灯的金色光束洒落,只看到眼底的亮光更显得扎眼了。 “那就睡会儿吧。” 贝格森将毛毯给温木仔仔细细的盖好,确认他不会着凉。 贝格森让温木枕着他的大腿睡去,他则是靠在车厢的沙发上一动不动。 单侧的耳坠忽明忽暗,另一边是一个挂耳式的耳机。 在映射倒影的玻璃上,男人的五官轮廓变得模糊起来,朦胧的夜色下,耳机一闪一闪的发着红光。 “老大,玛格丽已经死了,法院那边也交代好了。” 耳机内有些机械的杂音响起。 贝格森的手指划过平板上刚刚爆料出来的消息,视线在扫了两页后最终停留在一篇报道上。 《连环杀人案的真凶,玛格丽小姐,已于今晚的监狱内自杀!!》 大概过了三秒的时间,贝格森淡淡的“嗯”了一声,接着轻声道:“我给你个地址,明天过来一趟。” 他的声音很小,怕吵到温木一般,草草两句便挂断了耳机。 男人看着熟睡在身边的,独属于自己的宝物。 他心底的温情如一甘甜泉涌入了心田,又像是独一无二的镇定剂,每每看上一眼便能平复所有的心情。 温木活成了贝格森的药,唯一的药,可以是毒药,也可以是解药,同时也是救命药。 温木的神情看起来并不放松,紧绷着下颚,眉眼间也带着一点酸苦,微卷的睫毛附在眼帘。 他的五官并不显得阴柔,而是属于很活力的自由气息。 让人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热烈的生命力,一瞬间便可以联想到在下课后的夕阳下,那个流着汗打球的少年。 贝格森就这样一寸一寸的注视着他的少年,如拍摄动图的照片一般,一帧又一帧的在心中刻画起来。 他的烟瘾又犯了。 摸了摸兜,却又突然像是闻到了之前温木身上的烟味,右手一顿,他将烟盒和打火机拿出来,扔到了前座。 贝格森到最后也没抽上。 ——该戒烟了。 他想道。 另一边,杰德二人和温木他们分开之后,便一直在法院门前的广场里晃悠。 艾露比挽着杰德的手臂,面露忧愁:“你说,吉米知道咱们在这里吗?” 杰德拍拍她的肩,很是有男子气概: “肯定知道,这件事都上各大新闻了,玛格丽审判的法院就是这里,很多人都过来看热闹,而且媒体对外宣传的也是这个法院,你看那些记者都还没走,吉米一定知道的。” 只要吉米还活着,那她肯定会知道在这里找到他们。 艾露比的鼻尖泛着红,眼眶也有点酸。 她和吉米已经多久没有见面了呢? 两年了。 整整两年,是死是生都不知道。 好累啊—— 这样毫无头绪的去等待一个根本不知道对方状况的人,真的好累啊—— 所有的希望都被集中在了法院的门口,媒体依旧把这里堵的水泄不通,其实这样倒是很好,曝光率越大,找到吉米的机会就越多。 他们求完了上帝,跪完了耶稣,最后只剩下无尽痛苦的思念。 杰德和艾露比走累了,他们朝广场中央喷泉边的长椅走去。 艾露比的心思没有在这里,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沉闷着脑袋,秋风卷起她耳边的碎发,长发随风拂起,又稳稳落下。 “小艾小艾!!你看!!那是不是吉米?!”杰德激动的狂拍着她的肩膀。 艾露比闻声猛地抬眼,朝着杰德所指的方向看去。 广场长椅上,有一个与他们身形相似的女孩背影,穿着粉色的素面裙子,头发被扎成了一个低垂的麻花辫,尾端则系了一条黄蓝相间的流苏绳。 远远的看去,艾露比一眼便认出了那条流苏绳,很像是曾经她送给吉米的那条。 “……吉米!” 艾露比迈着仓促的步伐朝长椅奔去。 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杰德也高兴的合不拢嘴,紧跟在艾露比身后。 “吉米!!你——” 待她终于满含泪水的跑到了女孩前面,刚想兴奋的大喊出来时,转眼却发现,这并不是她朝夕相处的伙伴。 “抱歉——” 她向不明所以的陌生女孩儿道了歉,女孩看着氛围不对,便说了句“没事”后,起身抱着书离开了。 艾露比静静的注视着喷泉水面上溅起的涟漪,杰德在身后轻轻安慰着她,眼里满是心疼。 良久之后。 “我好想她……” 女孩终于坚持不住,捂着脸蹲下身子,崩溃的抽泣着,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像断了线的珍珠项链。 “杰德,我真的好想她……” 突然—— “好啊你……” 一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哽咽和沙哑。 就好像在孤儿院花园里的每一个响午,女孩动听轻快的声音再次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 “嘴上说着想我,背地里连我的样子都能认错……” 这次的女孩没有大吵大叫,没有夸张的调侃,也没有大喊着让杰德离艾露比远一点。 她的声音很淡,淡的有些快要听不清楚。 艾露比闻声,终于止住了哭泣,她颤着肩膀缓缓回头望去。 西欧的黄昏已经谢去,夜幕早已铺开,高高的梧桐树被刺眼的白色路灯照亮,繁华的街道上灯火通明。 吉米本来很漂亮的小姑娘,这时候笑起来却没那么好看,眼圈已经红透,眼眶的泪水也擒不住了,说哭不像哭,说笑不像笑。 静,除了静还是静。 没有风,没有雨。 没了难受的抽泣,没了兴奋的叫喊。 天边仅挂着的一点夕阳,洒在喷泉的湖面上,是一缕一缕的金针银线,随着水波晃动着,湖面撒上一层碎金,两个女孩的倒影镶嵌其中,美的像幅油画。 ——原来,神明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人间 ——他听到了孩子们带着满腔希望的祈祷,并适当的给予回应 ——教堂的白鸽展翅飞扬,愿钟声永不停止祷愿的启奏 女孩们曾无数个日夜相依在一起,感受着世间所有的美好。 最终,她们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再次拉上彼此的手。 仿佛两颗寻找已久的磁铁终于相聚在一起,从幼儿到年少,再到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过去,现在,未来。 她们拿着画笔在对方的脸上点上一抹浓重的色彩,最后迎着微柔的清风回首往昔。 她们的友谊长篇大论,却也可以概括成一句话来讲: 【少年人总是诚过秋日的晚风,所有情绪浅显于独光下,思念,在名为夏日烟火的岁月长河中沟渠渐渐消融,直至一同披星戴月,踏雪寻梅,伴随春风万里,携手相依】
第84章 要出去一个月 温木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他的脑袋还有些晕,浑身乏力,窗帘是拉着的,也不知道外面是明是暗。 “贝格森……” 他坐起身轻喊了一声,在声音出来那一刻,他才发现他的嗓音竟然沙哑无力,是刚刚清醒没有睡足的独有音嗓,像是被人一拳打在地上,死活就是起不来了。 他睡了这么久吗?已经到安威尔了? 温木这时候才终于想起来观察四周,却发现这并不是原来居住的地方,房间换了个样式,一切都显得有些陌生。 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丝不安,心情也跟着杂乱起来。 他支着软绵绵的身体从床上下来,拖着腿一步一步的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是参差不齐的欧式建筑。 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金黄色的暖光路灯下,温馨暧昧的气氛肃然升起,为城市中颇多的古建筑印上历史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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