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木有些痒,但没有拍开贝格森的手,他垂下眼帘,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道: “你想聊什么?” 温木眼前的少年淡声道:“你想离开吗?” 贝格森死死盯着温木脸上哪怕会动一帧的表情,他的眼睛没有放过温木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温木微微皱眉:“我这不是没有离开吗,你急什么?”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也想去求证一件事。 “贝格森,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紧接着温木便听到了对方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 “我爱你,温木。” “…………什么才算是爱?” 贝格森说:“就像你也离不开我一样。” 温木点点头,移开视线,右手习惯性的摸向后颈,他轻声开口: “我明白了,那我也爱你……” “我爱你,贝格森。” 贝格森注意着温木的每一个小动作,他收敛起最后的一丝心软,脸色沉了下去。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现在他们贴的很近,听得清呼吸和心跳。 温木以为贝格森要抱他,就像电视剧里男女主表白心意后的相拥。 但是贝格森没有,他只是靠的更近了些。 他的左手揉弄着温木脆弱的脖颈,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丝烟味,然后另一只手摸向温木附在后颈的指尖,将它卷进自己温热的手掌里。 他深蓝色的瞳孔在月光下隐隐下沉,随即,眨了眨眼,意味深长的笑了。 “温木,咱们一起长大的。” “嗯?” 温木哼声抬眼,感受着贝格森胸膛因为嗓音带出的振动,他看着贝格森,不明所以。 “你有时候蠢得可以,有时候又聪明的要死。” 贝格森的左手猛地发力,掐紧温木的脖子,将他拉的更近,他们鼻尖对鼻尖。 海蓝色的眼眸里只剩下了温木,声音里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你根本就不爱我。” “别在跟我玩这种拙劣的表演了,我现在没心情和你搭戏。” 贝格森的手掌收紧,手背的青筋暴起,温木的脖子上瞬间浮现出一道道红痕,他对上温木的视线,嘴角噙着雅痞的一抹浅笑。 “所以亲爱的,玛格丽都跟你聊了些什么呢?” 话锋一转,他又略感受伤的为自己辩解: “她就这么值得你信任?你宁愿相信一个刚认识的女人,也不愿意相信朝夕相处的我么?” 他神色温柔的诱惑: “你要知道,人们总喜欢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指手画脚,你要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你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对吧?” “我对你是不是很好?我爱你啊——” “你也并不讨厌我。” “所以,这就是事实。” “我们要一直这样过下去,直至永恒。” “这样不好吗?我养你一辈子,你什么都不用想,身份,地位,权利,金钱,这些我都可以打包送到你的手上。” “干嘛想那么多呢?那个女人来跟你说了几句话,然后你就开始质疑身边的一切了吗?” “那样对我太不公平了,是不是?” 温木的耳边回荡着贝格森的声音。 其实你早就想走了吧? 你其实早就受不了贝格森了。 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 这些年真的是在妥协吗? 不,那是因为没有退路,因为离开了贝格森他什么都不是,他活不下去的。 他一直以来的妥协,那不叫爱,那是套在他身上枷锁。 他以为,如果自己有退路的话,那他一定会立刻马上的抛下那个控制欲爆棚的少年。 但是他没有,他刚才主动放弃了玛格丽投来的橄榄枝,转而奔向贝格森为他准备的笼子。 他觉得自己像条听话的狗。 为什么呢? 或许这里面是有喜欢的,只是不够多。 如果自己真的听贝格森的话,做一只金丝雀,乖一辈子呢? 贝格森会为此收敛起他那过分夸张的占有欲吗? 温木现在明白了,他在赌,赌贝格森会放下那些变态的占有欲,像个正常人一样爱他。 这是一场以时间为筹码的豪赌。 于是,他说: “我没有离开,因为我选择再次信任你,我喜欢你,贝格森,虽然这份喜欢远不及你给我的爱。” “你的爱太沉重了,你的占有欲很强,我受不了。” “但是我尽力了,我已经在尽力爱你了。” 贝格森闻声,点点头,松开温木的脖颈。 轻轻环抱着他,轻声道: “热烈的爱永远都会伴随着占有欲同时存在,温木,我不是真正来到人间的天使,你不能要求我像上帝一样宽宏大量,我做不到。” 他轻蹭着温木的耳尖,就像之前他们每次闹完矛盾之后,贝格森都主动下台求原谅一样。 他柔声哄着温木,一如既往。 “但是我会控制自己的,好吗?” ——你撒谎时的小动作永远都那么明显 “所以永远不要离开我,可以吗?” ——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温木,我真的好爱你,我在拿命爱你,你也多施舍我一点,一点就好,多爱我一点,可以吗?” ——不可能放你逃走 “我保证,我会像正常人一样爱你,相信我。” ——你没有朋友,没有靠山,没有钱,什么都没有,你养不活自己,最后只能回到我身边。 哈,你被养废了,温木。
第18章 捡来的竹马(1) 第一次相遇 他的童年只记住了三个人。 他的父母,和贝格森。 但是六岁那年,父母出去办事,出了车祸。 据说他的父母是私奔来的异国他乡,所以出了事也没人能联系。 他被扔皮球一样,在各家辗转,最后被踢到孤儿院。 然后他在这里待了一年,遇到了贝格森。 他们的故事从那个八岁的冬天说起。 他和贝格森的第一次相遇算不上很美好,甚至有些尴尬和难堪,因为那时他们都见到了对方最狼狈的样子。 这对八岁刚刚启蒙,有了自尊心的少年们来说的确有些备受打击。 他还记得那天很冷,是冬季,没有风,也没有雪,天气朦胧的很。 黎晨的薄雾笼罩着圣布兰卡的这片小角落。 那时候疯人院和孤儿院紧贴在一起,中间隔了道高墙,边角的墙那里破了个小洞,也不知道是谁挖的。 可能是疯人院的那群疯子,也可能是小猫小狗。 洞不是很大,成年人钻不进去,小孩子刚刚好。 他并不是主动跑去隔壁的疯人院自找苦吃,准确来说他是被人从那个小洞踹进疯人院的。 孤儿院就像一个社会的小缩影,甚至更加的恶劣极端。 初入社会的人即便处事为人会变得冷漠无情,但他们也会保留几分善意,给自己和他人留条活路。 可孤儿院的孩子不一样,他们放肆霸道,蛮横无理,他们去争,去抢,把世间他们知道的,最坏的恶意都施展到别人身上。 以此为他们无聊的生活添上几笔色差,等日后想起来的时候还可以带着“感慨”去回味。 孩子们闲来无事,四处摸索着孤儿院能当做游戏的一切,来消遣他们的时光。 大家都喜欢特别的东西。 于是他们把目标瞄准了温木。 然后顺其自然的,他就成了那个玩具。 因为他是孤儿院唯一的“异种” 他是个远在在异国他乡孤儿院的,没人要的东方人。 值得庆幸的是,孤儿院与世隔绝,他们知道的恶念并不是很多。 他们顶多就是在用餐时拿走他的面包,或者在睡觉时挤走他的被子。 但渐渐的,这样无法满足他们爱玩的欲望。 他们愈演愈烈,越来越过分。 很多孩子好奇疯人院长什么样,但一般没人敢过去,所以他们请温木帮帮忙去看看。 就从那个洞钻过去看看。 温木自己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 他第一次打架。 然后打输了,被踹了进去。 他的手上,腿上,背上,都是紫一片青一片。 他想回去,但那群恶魔用砖头把洞堵住了。 他只能起身托着破烂不堪的瘦弱身躯,寻找别的出口。 天色已经沉下,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夜晚的时间那么漫长而又恐怖。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温木怕黑了。 他在夜里连滚带爬,哭天喊地。 没人听得到,所以人都休息了。 那年的冬天是真的冷啊—— 冬天的夜晚是真的长啊—— 他在书上看到过,卖火柴的小女孩也是死在冬天的夜里。 他觉得自己可能也要死在冬天的夜里了,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连火柴都没有。 他先是跑,然后是走,最后跌倒了又爬起来。 结果出口还没找到,他就先遇到了一个少年。 约莫年龄比他小一点。 男孩儿看起来比他还要惨,趴在草丛里,月光照在他水淋淋的脑袋上。 他走近了些才发现那不是水,是血。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少年头上的血哗哗直流,流的满脸都是,衣领浸湿了一大片,都被染成了鲜红色。 他被吓了一跳,没见过这么多血,差点控制不住的晕过去。 不知道这个人是醒着还是死了,眼睛半眯,浑浑噩噩的,一直盯着他看,也不说话。 温木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他要把这个少年带到孤儿院去。 如果他救了这个男孩儿,那等对方醒后,他就可以拿着“救命恩人”的称号去索要一些东西。 很简单,他要一个朋友。 如果少年不愿意呢? 说实话,温木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可能是被疯人院的疯劲沾上了味道,他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带这个少年一起走。 于是又很顺其自然的,他废了半条命把少年拖到那个墙洞口。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个疯子,不顾疼痛,一下,一下,又一下,狠狠用胳膊肘撞击堵在洞口的砖头。 他必须救活这个男孩儿,不只是救活,他还要让贝格森留在孤儿院。 他像个出林的野兽,不知疲倦的嘶吼,手上的动作不停。 终于,大概是他的疯样也吓到了上帝。 他破开了那些碍事的砖头,与此同时,他的手臂血流不止,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他的身上全是血,男孩儿身上也是。 他们的衣服脏兮兮的,但不知道是谁的血流的多一点。 他们都蹭上了对方的血,搅和在一起,就像一种诡异的,无声的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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