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逾拾站起来,不动声色挡住他的路,试图先以理服人:“你家小孩先撞我的。” “那你们也不能语气这么凶啊!”贵妇打扮的女人杏眸圆睁,五厘米的美甲在空中胡乱舞蹈,“小孩这么小,犯错不正常吗?有事不会好好说吗?” 方逾拾被她美甲上的假钻晃了眼,用很大的忍功才没上手掰断。 他懒得多说:“道歉。” 女人不可思议:“什么?” “道歉,听不懂吗?”方逾拾根本不看他,低头望着两小孩,“你们说,撞到人,需要道歉吗?” 小女孩往男孩身后躲了躲。 男孩子胆大些,梗着脖子:“妈妈都说了不小心的,又不是我们的错!” “好得很。” 方逾拾笑着伸出手。 “哎!” 男人以为他要动手,胳膊一轴,在他手上挥了一巴掌。 方逾拾胳膊顺势移开,撞倒了桌子上的大桶奶茶。 奶茶直接泼洒了男孩满胸口,多余的还溅到了后面小女孩手里的白兔子玩偶上。 女孩哇的一下就哭了。 女人惊呼:“你干什么?!” 方逾拾:“你男人动的手,我又不是故意的,吼什么?” 这家人嗓门大,越来越多客人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方逾拾不怕被看戏,只是招呼服务员给了大笔小费,不许任何人录像。 面对男人的怒火,他啥也没说,直接翻手机,在一级保密文档里找出一份电子股权证明,正大光明摆在桌子上。 男人表情逐渐冻结,手忙脚乱推妻子:“对不起对不起……愣着干什么?怎么教的孩子?道歉啊!” 女人懵了:“凭什么!” “不识字吗。”男人咬牙低语,“彤彤和成成的幼儿园是他们家的!” 方逾拾耳朵尖,体贴给予肯定:“我超有钱哦。” 女人脸色血气散尽,只能拉住孩子,结结巴巴:“对不起……快,跟叔叔道歉。” “。” 方逾拾冷眼。 女人:“……” 她改口:“跟哥哥道歉。” 熊孩子们这才在亲爹授意下,哭哭啼啼把手里的糖递过去赔礼:“哥哥对不起。” 方逾拾毫不客气去拿糖。 糖脱手的时候,女孩试图挽留无果,被他和善地夺走了。 “这才对……” “怎么回事?” 买完衣服的梁寄沐姗姗来迟,以为方逾拾被找麻烦了,快步走来:“你没事吧?” “没事!” 方逾拾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吓得心跳骤停。 连忙放下还没来及翘起的二郎腿,温柔地揉了揉俩小孩脑袋,亲昵地剥开刚抢来的糖:“家长带他们来道歉的。” 小女孩还哽咽着,梁寄沐将信将疑。 方逾拾笑笑,两指隔着包装皮,随手捏了个薄荷味的糖递过去:“都是很懂事的孩子,知错能改,对吧?” 众人:“……” 不是哥们你本科京剧表演啊? 男孩为难地鼓起脸颊。 他不喜欢薄荷味。 方逾拾“嗯?”了声。 男孩呼吸一窒,当即张口咬下软糖,疯狂点头:“嗯!谢谢哥哥!” 方逾拾展颜:“乖。” 好险!差点装劈叉了! 等四人接连道歉离开,梁寄沐声音轻轻飘落在他头顶:“方先生,脾气挺好的。” 方逾拾心中冷笑,面上热笑:“哪里哪里。” 梁寄沐没再回应,把手里Hermes的袋子递过去:“去换衣服吧。” 方逾拾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拐角时,梁寄沐嘴角终于彻底下滑绷直。 修长的手指三两下扯掉领带和价值百万的商务手表,解锁手机。 主屏幕还停留在某书博主“海城知名融合餐厅淮扬菜推荐”的笔记界面上。 视线破天荒停顿超过5s,然后把这个界面收藏进名为“方逾拾”的文件夹,7G瞬间变成了7.01G。 左上角初始创建时间“2018年9月12日”下,最新编辑时间跟着变动,成了“2023年9月16日”。 乖巧,阳光,听话,懂事,善良,脾气好,有耐心…… 正面评价词很多,挺好一孩子。 但。 他印象中的方逾拾,不是这样的。
第4章 方逾拾和梁寄沐互相认个脸,第一面就算见完了。 至于领证,他们看了彼此的日程表空闲时间,约好在下周三。 梁寄沐本想送方逾拾回去,但方逾拾接了个电话,急匆匆的不等他说出提议就打车跑了。 遗漏了刚换下脏掉的白T恤。 司机来给梁寄沐送车的时候,他正在街边抽烟,视线垂落在手里的衣服纸袋上,很出神。 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宝贝,这么着迷。 司机无奈:“夫人和梁总在家等您,闻到烟味又要说了。” 烟还剩大半,梁寄沐毫不留恋掐灭,扔进了垃圾桶:“辛苦宋叔帮我保密。走吧。” 宋叔是他爸那辈就在梁家工作的司机,从小看着梁寄沐长大,是家里唯一一个对他知根知底的人。 近些年他妈妈身体不好,梁父就在城郊买了院子给她养生,每次从市区回去,都要坐一个小时的车。 梁寄沐坐车的时候不喜欢玩手机,靠在后座无所事事,阖上眼皮小憩。 他为了今天,通了两晚的宵把工作搞完,这会儿还没睡死过去,纯靠一口仙气吊着。 想到这,难免自嘲笑笑。 准备那么久,结果不到半天就结束了,结束得还很不尽人意,真是荒唐。 靠在车窗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索性放弃:“宋叔,不回家了,送我去翟楠那儿。” 他同事兼好友翟楠,家里是开射击俱乐部的,设备环境都不错,是不少有钱人的优选娱乐场所。 宋叔从后视镜看见他神情,把到口边的劝阻咽了回去:“好的。” 正因了解梁寄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位祖宗到底有多不好相处。 把梁寄沐送到目的地后,梁寄沐妈妈的电话接踵而至。 “你们到哪里了?我刚给梁寄沐打电话,他手机关机了。” 宋叔委婉道:“小梁总他……心情不太好。” “他还是不乐意联姻?”梁夫人纳闷道,“不应该啊。之前不愿意联姻,前两天不是他自己主动接受了这个提议吗?” 诚然,联姻是站在利益角度最好的选择。 但如果梁寄沐不愿意,老两口对这唯一一个独生子也没办法。 可死活不愿将就的梁寄沐,两天前和方廉见完面回来,忽然态度急转十八弯,愿意联姻了。 那今天是闹哪出? 见面后觉得不合心意,又反悔了? 她自认对儿子上天入地最了解,梁寄沐对学生都很少生气,那么温和沉稳内敛的性子,竟然能在方家那小子面前破功? 梁夫人合理猜测:“不会是方家那位……太能惹事吧?” 如果方逾拾听到这话,绝对要举着喇叭喊冤枉。 他可是忍到离对方三里地远,才本性暴露把头发抓乱撩上去,直奔市中心医院骨科。 “方逾栖!”他以冲刺速度跑进病房,“怎么回事?摔的严重吗?在哪儿摔的?要不要紧?还能走吗?要做手术吗?” 问题连珠炮弹似的,一股脑往病床上砸去。 “哎哎哎哥!淡定淡定!”床上扎着丸子头的素颜美女头疼地捂住耳朵,“没事没事,医生说了,就是崴了一下,不严重,等会儿上完药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真的?”方逾拾语气饱含浓浓的不信任,“病例给我看看。” “真的,不骗你。”方逾栖老实递上病例,不甚在意道,“跳舞嘛,磕磕绊绊正常的。” “正常?”方逾拾也看不懂医生的字,但能看懂电脑打印的结论,松了口气,才有心情跟她打闹,“不然我以后开家医院,24小时等着祖宗你大驾光临?” 方逾栖讪笑着晃他的手:“哥你回国怎么都不来找我?今天穿得也好素。” “管天管地还管起我穿什么了?”方逾拾坐在床边,给她扎头发,“老头子作出一堆烂摊子,我得收拾。” “是不是要联姻?”方逾栖毫不掩饰厌恶,“幸亏我年底才成年,不然顶替方凯的倒霉蛋就是我了。” 方廉不喜欢女儿,一是因为重男轻女,二是因为她太活泼,不是渣爹心目中的小棉袄。 方逾拾听了,才想起来自己要结婚的事还没通知这位至亲。 他难得心虚,一个走神,不小心扯掉手中一根黑发。 “嘶疼!”方逾栖倒抽口冷气,“这么多年哥你怎么还是笨手笨脚的?以后都找不到老婆。” 方逾拾抿唇:“能找到的。” “哦对,忘了你是不婚主义,不找……”话音戛然而止,方逾栖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能找到。”方逾拾适当拉开和她的距离,说得飞快,“已经找到了。” 方逾栖:“找到……什么?” 她,摔一下,不仅脚踝扭了,耳朵也出问题了吗? 她倏的提高音量:“我操!你什么时候谈的女朋友?!” 方逾拾不悦:“小丫头片子,怎么还对你哥说脏话?” “不要在意细节。”方逾栖抓着他T恤领口,“快老实交代!” “不是女朋友。”方逾拾举手投降,纵容道,“就是我顶替方凯联姻去了,今天刚证完婚前财产,过几天领证。” 方逾栖忽然不动了。 几分钟后,低头捂住脸。 方逾拾吓了一跳:“怎么哭了?你哥是联姻,又不是入赘再也不回来了。” 方逾栖带着气音道:“是不是因为我?” 方逾拾轻轻拍着她脑袋:“想什么呢?你有啥本事能影响你哥婚姻大事?” 方逾栖嘟起嘴:“你那天跟老头吵架,我听到了。” 方逾栖是方逾拾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这个妹妹对他的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幸亏方逾栖够懂事,从小到大学习什么就没让他操心过,艺考拿了三个前十名不说,今年高考还考了全市前五十。 丫头一直想去京城的艺术学院学舞蹈,这个成绩,足够。 但方廉不让,觉得学舞蹈不正经,出去卖脸卖身材,败坏方家颜面。 方逾栖高考完飞去M国找他玩,方逾拾听说这事儿,远在海外,隔着手机第一次跟方廉大吵一架。 当时还特意关上门,没想到小妹会听墙角。 说实话,这次回国行动如此急切,确实有一部分方逾栖因素在。 只要方廉还掌握家族大权一天,两人就一天不得自由,方逾拾比任何人都知道戴面具做人的痛苦,他不想方逾栖重蹈覆辙。 当然,主要还是袁氏母子,以及他自己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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