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面包的时候,方廉一连催促了好几条消息,全被他以路上堵为缘由挡回去了。 回去专门偷偷摸摸走后门,把面包藏在后院里,才翻回正门。 一进门,方廉的声音隔着前厅传来。 “说了几遍了?不许穿这么短的裙子。走出去成什么样子?” 紧接着,就是方凯不怀好意的阴阳怪气:“路上回头率挺高的吧?” 方逾拾飞快拧了下眉,换鞋朝餐厅走去:“爸,怎么了?” “回来了?”方廉指着旁边的方逾拾,“你看看你妹妹穿的!成什么样子?” 穿着洛丽塔的小姑娘满脸郁色,原本高高扎起的蝴蝶结丸子头都被拆散下来了。 他没应,走过去把方逾栖的头发轻轻挽起,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打你了吗?” 方逾栖摇摇头,偷偷对他吐了吐舌头:“没事,他骂我听着就是了,又不是第一次。” 方逾拾绑了个规整的马尾,揉了揉她刘海:“吃完我们就走。” “你们俩在那嘀咕什么呢?”方廉不悦,“我让你训训这丫头,你倒好,给她惯的没规没矩!” 方逾拾掐着掌心:“我回去再说她。” 方廉指指看热闹的方凯:“都是一家人,还有什么不方便?女人就是麻烦。” 后者嬉皮笑脸附和:“就是啊,哥哥。” 方逾拾差点一句脏话就脱口而出了。 万幸手被女孩死死拉着,才忍住冲动。 每次回来都是这样,鸡飞狗跳,总能因为各种琐碎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今天就算方逾栖穿着花棉袄回来,方廉也有理由把人骂一顿。 但有什么办法呢? 情势所迫,还不是得忍着。 “上大学后会慢慢懂事的。”方逾拾坐下给方廉倒酒,成功把话题引走,“说起来,爸今天喊我们回来,是想让我帮忙找学校吗?” 方凯笑容瞬间消失。 他上学晚,初二休学一年,初三复读一年,找关系上了私立高中,因为成绩太差留级一年,高三又因为闯祸被退学,重新找的学校落学籍。 今年。 很不幸,他又没考上大学。 同样22岁,方逾拾是藤校毕业的优秀研究生,他还是个落榜的高三生。 方廉果然不再关注方逾栖,恨铁不成钢瞪他:“是啊。小拾,你在学校这方面关系网比我大,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他送进大学?” 方凯啪得撂下筷子:“谁要——” “闭嘴!”方廉忍无可忍,“要不是你没出息,用得着你哥为你操心?!” 方凯脸色涨红,吭叽半天说不出辩解。 因为方凯骂得对。 方逾拾桌下拍拍方逾栖腿,示意她笑得收敛点。 “国内的大学可不好找关系。”他看向方凯,真情实意关心建议,“不然送出国吧?” 方廉还没说什么,方凯就直接拍桌子站起来:“我不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把我送出国是不是就没人跟你争家产了?!” 方逾拾无辜眨眼,痛心道:“我是你哥,怎么会有那么恶劣的想法?我是真心为你考虑的。” 方凯恨死他这副做作的样子了:“方逾拾你他妈心里想什么自己清楚——” 啪! 一个巴掌彻底终止了方凯的话。 方廉气得嗓门冲吊顶:“老子还活着呢你现在就满脑子家产,是不是心里盼着我早点死?” 方廉早年抽烟喝酒黄赌嫖,现在身体逐渐出现后遗症,按摩针灸疗养师请了一个团队,怕死怕得要命,方凯一句话,直接就能破他防。 方逾拾太懂怎么激化两人之间的矛盾了。 他和方逾栖吃饭看戏,耳朵被吵累了,才不紧不慢起身阻止。 “爸,别气了,气坏身子可不好。” 方廉大口喘着粗气。 瓷碗碎在地上,方凯摔门离开了。 方逾拾扶着方廉坐下:“您看该怎么给他找学校?我听您安排。” 他当然是存了把人扔出去方便夺家产的打算,但具体该怎么办,还是要看方廉的意思。 沉默片刻后,方廉摇摇头:“那性子你看到了,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你多费心,给他找个不错的私立学校送进去吧。” 方逾拾给他倒酒:“学什么专业呢?” 方廉:“当然是金融或者商科。” “……” 白酒撒了几滴出来,落在黑色大理石桌面上。 方逾拾忽然很想笑。 他当牛做马装孙子这么多年,最后还比不上一个小三的孩子受宠?好像人家才是亲父子,他是寄人篱下、看别人脸色行事的私生子。 方廉没等到回答,加重语气道:“你觉得哪里不好吗?” “挺好的。”方逾拾声音轻的几乎没有重量,“我会看着办的,但我在国内认识的人也不多,估计这事儿得花不少钱。” 方廉叹气:“你回来后很多事都得你来办,钱不是问题,家办那边我会嘱咐。” “好。”方逾拾耐心陪着他把一瓶白酒下肚,才拉着方逾栖起身,“时间不早了,明天我还要上班,爸,您早些休息。” 方廉疲惫地挥挥手。 等他们走到门口,忽地又道:“对了,你袁阿姨下个月会回来参加你的结婚宴,你记得去接机。” “……”方逾拾脚步不停,“好。” 只有离最近的方逾栖能看到,她哥自带粉红特效的指关节白得吓人,手背青筋几乎快爆裂。 兄妹两出了门,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方逾拾理智尚存,出门没忘记刚买的面包。 他尽量让语气显得很若无其事:“没吃饱吧?填填肚子,陪哥去买点东西。” 方逾栖关键时刻也不掉链子,跟着他上了车,乖巧啃面包:“去哪里呀?” 方逾栖没多问,路上想方设法给他塞了几口面包垫肚子,他脸色才好看些。 海城夜生活丰富,这么晚了,市中心最大的奢侈品贸易中心还是灯火通明。 方逾拾挤过人流,直接去了hw的专柜,指着一排鸽子蛋钻戒说:“帮哥挑两个,七位数以下的不要。” 真有够恶心人的,姓袁的怎么有脸回来参加他的结婚典礼? 虚情假意有意思吗? 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都在挑战方逾拾的肺承受力。 他决不能让姓袁的看笑话! 婚戒,婚礼,婚车…… 甚至新郎,他都必须要最好的。 方逾栖看着他怒意横生的脸色,仿若他们来的不是hw专柜,而是加特林专柜。 方逾拾只催她挑,手上疯狂给梁寄沐发消息。 要不是怕打扰梁寄沐正事,他就直接语音电话轰炸了。 【我拍了拍“77”】 【F>10:梁教授,你左手无名指围度多少?】 一连拍了十几下,从傍晚便没动静的梁寄沐忽然打来电话。 方逾拾接起来,言简意赅:“我在挑婚戒。” 哐当—— 巨大的声响让方逾拾差点耳鸣。 “梁教授您怎么了?”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那边才答:“没事。” 顿了顿,又风轻云淡道:“定位。我现在去找你。”
第15章 梁寄沐来得很快。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方逾拾掂量两块钻石的时候,那人就裹着一阵风进了店门。 身后还跟着个模样很嫩的男生。 梁寄沐单衣袖口下的腕骨被风吹得有些红。 方逾拾好奇道:“晚上风凉,梁教授怎么穿这么少?” “开的敞篷。”梁寄沐给出了合理解释,又指了指身后的男生,“他的车。” 方逾拾侧目看去,男生白白净净的,笑起来很可爱,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小舅舅好~” “?”方逾拾愕然,“小、小舅舅?” 梁寄沐含蓄地给了男生一个赞许的眼神:“我外甥,周奕歌。” 方逾拾中午才听说“外甥”这个人物,现在就见上面了。 他礼貌点头打招呼:“你好。还在上学吗?” “刚考上大学。”周奕歌说,“马上就成年啦。” “很巧啊。”方逾拾乐呵呵对梁寄沐说,“你外甥跟我妹妹一样大呢。” 梁寄沐:“……” 后知后觉的方逾拾:“……” 周奕歌和方逾栖眼观鼻子鼻观心。 方逾拾死死咬着腮帮子:“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梁寄沐善解人意道,“毕竟我只大你五岁,没有很老。” 方逾拾:“。” 果然还是在意的吧! 他蹭到梁寄沐身边,指了指方逾栖面前五款对戒,生硬转移话题:“梁教授喜欢哪个?” 方逾拾身上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凑近只带来了淡淡的沐浴露和洗衣液清香。 明明不是什么罕见的气味,却让人无端心悸。 梁寄沐顺着他手指扫过去,差点被闪瞎眼。 这些钻戒好不好看另说,就有一个共同点特别醒目:钻大。 扑面而来的豪横和铜臭味,很上档次。 一看就不像内敛沉稳的人会戴的东西。 梁寄沐久未出声,方逾拾心中咯噔一下。 刚刚气上头,忘记了“视钱财为身外物”的人设。 他捏了捏指关节,贼喊捉贼:“小栖啊,你现在审美怎么这样浮夸了?” “?”方逾栖看着手中的鸽子蛋,心道符合您心理价位的也买不着普通的啊! 方逾拾嗔她一眼,又拽拽梁寄沐衣袖:“不好意思啊梁教授,我之前答应小栖婚戒让她帮忙参考的,所以……” 他为难的咬住下唇,疯狂给方逾栖使眼色。 方逾栖相当配合:“额,这个,我确实是比较喜欢亮的。” 梁寄沐“嗯”了下:“你喜欢吗?” 方逾拾差点没反应过来在问自己,口是心非道:“我?我还好吧。” 梁寄沐视线落在自己被抓住的衣袖上:“还好,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方逾拾:“……” 哥们你们搞科研的都爱打破砂锅问到底吗? 梁寄沐当然要问。 他记得方逾栖在Y国的时候,浑身挂的钻比夜店旋转灯还亮,钻石明明就是他的审美。 喜欢,怎么能不说出来呢? 两人四只眼珠死死胶着在一起。 方逾拾恨得差点把梁寄沐袖口拽烂。 凭借着强大的自制力,若无其事收回视线:“不太喜欢。” 四个字,字字诛心。 还一诛诛俩。 梁寄沐没有步步紧逼,遗憾地收回视线:“那要听妹妹的吗?” 方逾拾反问:“梁教授呢?” “我都可以。” 回答非常无欲无求。 方逾拾便让人包了最贵的那款:“那就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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