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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像是因为事态严重而露出的凝重，反倒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而且压抑得并不太成功。 “那场火……是人为的，对吗？” 乔陌终于开口，却是反问他：“那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夏星池一愣，他没想到乔陌会问这样的问题：“我也不太清楚，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烧起来了。好像……有什么东西炸了一下？” 乔陌微蹙起眉头，当时那一声爆鸣他也听见了。 “那火，不正常吧？”夏星池很清楚地记得，当时操作灭火器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失误，动作标准，对着火源根部，一般来说，至少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把火压下去才对。 但当时的火却烧得更旺了。 “对。”乔陌的回答很简洁。 夏星池没有再说话。虽然一直掩饰着，但其实他还有点后怕。 之前的绑架也好，袭击也好，在今天这一场火面前，似乎都变成了儿戏。如果不是乔陌在场，如果不是他能控制住火势，自己和苏黎说不定真的会被烧死在那里，哪怕能活下来，说不定也会被烧伤。 放火的人，似乎跟之前的人都不一样，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乔陌却突然开口：“那个火……有点失控。” 夏星池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不然最后你身上不会沾到火星。”乔陌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么说了一句，又停了下来。 夏星池本以为那个时候门上的火势那么大，甚至最后还是烧到自己身上，都是因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乔陌不方便做得太明显，毕竟乔陌一开始甚至没有露面。 虽然多少有点不明白，但他觉得反正自己最后确实也没受什么伤，也算是皆大欢喜了，却万万没想到，当时竟然是乔陌没有完全控制住那火。 这么一想，他心中都生出了一丝后怕。若是当时火烧得再猛烈一点，若是自己跑得慢一点，或者是乔陌的反应慢一点……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你的意思是说，当时还有其他人控制着火势，而且……比你强？”夏星池说完，又觉得自己这个说法似乎不太对。 果然，乔陌摇了摇头。 “那更像是操纵火势的异能者，异能失控了。” “异能……失控？” 乔陌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直垂着眼，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冷漠。 过了好一会，夏星池才听到他说：“一般而言，异能都会随持有者的意志释放，但也有一些异能因为本身过于强大，异能者无法完全控制住。像这样的异能，在异能者本身的情绪或意志出现异常的时候，有可能会不受控制地自行释放出来，又或是在释放的过程中失去控制，以消耗异能者自身的方式，无限扩大。” 夏星池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所以，灭火器才无法将火扑灭，甚至连你也没办法压住……可是，异能失控？是谁的异能？谁失控？” 乔陌没有回答。 夏星池想到了一个可能，却又不太确定：“……苏黎？他似乎很怕火，而且当时他很紧张……” “不是他。”乔陌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让印卿月查过了。他读小学的时候，家里曾经发生过火灾，当时只有他跟保姆两个人，保姆是跑出去了才想起他，虽然后来又跑回去救他，但他已经被呛晕过去了。这个经历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创伤，那之后好几年都一直依靠心理咨询来治疗PTSD。” 夏星池当时就察觉到苏黎的异样，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往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他当时的反应是正常的，甚至可以说，他已经表现得很好了。而且，是火先起来，才引发了他的应激反应。” 不是苏黎，那会是谁？ 夏星池更茫然了，直到他发现乔陌一直在看自己，才突然瞪大了双眼。 “你是说……我吗？” “我不知道。”乔陌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迟疑，“曾经……也有异能者是在异能失控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异能。” 夏星池下意识就想反驳：“可是，当时我的意识很正常。” 他回忆着，不死心地补充：“你不是一直都跟着我吗？从早上开始，我就没有什么异常啊。开拍之前我甚至还跟化妆师他们在开玩笑……我也不像苏黎那样，我没有特别怕火……” 看他似乎越来越紧张，甚至有些慌乱，乔陌居然有些心软了。 “我没有说一定是你。” 确实，从状态而言，夏星池一点都不像失控的异能者。 “我只是说，当时的情况有点像异能失控……也有可能，一开始是有人在控制火势变化，只是后来出现了意外。” 乔陌说着说着也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他有些自暴自弃地看着夏星池，“我是在想，有没有可能你的异能，也是跟火相关，受到当时的情况刺激，你在自己没察觉的情况下，释放了异能。” 于是多方作用之下，就变成了最后的结果。 夏星池听明白了，却下意识地不想接受这样的说法：“可是，你不是说过吗？如果只是火的异能，评级只会到A。而且，如果真的是火的异能，他们数据比对会比对不出来结果吗？” 乔陌自然也已经想过这种可能，只是当时的情形始终无法让他安心，总会忍不住想，万一呢？ 他也这么去问夏星池：“万一呢？” 夏星池沉默了很久，这种明明是受害者，却突然被怀疑是始作俑者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但他又不得不顺着乔陌的话去想。 是啊，万一呢？ 如果真的是，他这一次失控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如果还有下一次呢？ “那你要怎么办？”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里多了一分攻击性，“这要怎么证明？再点一把火，把我烧一烧看看？” 这无疑是一个最直接的方法。 但乔陌看着他像炸了毛的猫似的，怎么都说不出那个“好”字。 夏星池却是步步进逼，干脆走到他面前，把手一伸：“烧，从手开始行不行？还是要烧身上才可以？” 白葱似的指尖几乎怼到眼珠子上，近得连上面的指纹都变得清晰无比，只有那几不可察的轻颤，才让乔陌意识到，这个人有多生气。 接着夏星池就发现乔陌突然间又变回去了。 那些锐利的、阴郁的、凶狠的气势跟玩儿似的，一眨眼就又被藏起来了。 高大的青年一把攥住他的指尖，那掌心的温度高得灼人，像火一样。他勾了勾唇，笑得人心都乱了：“不烧了，小哥哥这手白白嫩嫩的，我舍不得。” 恨恨地把手抽回去，夏星池觉得自己跟在什么比赛里输了似的。 可是，这样的乔陌，却居然让他觉得非常安心。 “是你自己不烧的。”嘴硬地丢下一句，他走回病床边上坐下，把手机捡起来玩。 “对对，是我。”乔陌赶紧顺毛捋。 夏星池拿着手机刷了一会，又放下来，迟疑着问他：“可是……万一……那怎么办？” “这其实应该是印卿月他们该做的事。”乔陌投降了，“怪我太紧张，我这就让印卿月去查。” 夏星池在床上盘膝而坐，看他真的拿出手机来发消息，想了想，又道：“万一他们也查不出来呢？” 这一题乔陌是真的不会。 想了想，他干脆拨通了印卿月的电话，按了免提。 印卿月面对乔陌的电话似乎永远没有好语气：“你就不能挑个好时间给我打电话吗？实在不行，你发消息啊！刚电话一响，一个实验室的人都在看我。” “所以你为什么不调静音？”乔陌直接怼她，怼完了跟没事发生一样地直接换了话题，“我家小哥哥想问你，如果他的异能是火或者与火相关，你们是不是一定能验出来？” 印卿月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她似乎换了一个地方，再开口时声音还有点小：“我真是服了你了……我都说了我刚在实验室，这是研究所里啊！” 但吐槽归吐槽，她还是给了解答：“一般是能查出来，但这就是个完全未知的区域，谁知道异能还会有什么新花样呢？你说的情况我也跟我家老大说了，我们会再看看，虽然我个人倾向于他的异能不是这个。 “而且讲真，你也知道，像你这种自然能力类的异能，评级大多在A以上，他一个S评级，我们肯定是一开始就先做这方面的比对啊。 “但没有能对上的，可以说，魔法师的所有魔法都没有能比对上的，所以他恐怕不是个魔法师。” 乔陌随口道了句谢就挂了电话，相当势利。 最后一句带着点玩笑的性质，但意思也很明白。火，甚至是什么金木水土风雷电，那些在小说电影里常见的自然能力，目前似乎都没有能匹配上。 夏星池听完了也没说什么，想了好一会，试探着问：“你不会弄错吗？”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不太懂这些，在他看来，能察觉到当时的火势不太正常，就是极限了。像乔陌说的什么异能失控，他根本不知道跟一般的异能有什么不一样。 说到底，他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但让他没想到的，应该不是普通人的乔陌居然也沉默了一下。 “我不知道。” 乔陌可能也觉得自己这个回答有点欠揍，又赶紧补上一句解释：“这个东西有点玄乎，就是说，异能对抗的话，一般还是你来我往，各有目的。但是失控的话，可能在感觉上会有点不一样。当然，也有可能就是有谁要故布疑阵而已……” 夏星池已经不知道该给他摆个什么脸了：“所以呢，不一样在哪里？” 乔陌闭嘴。 一瞬间夏星池特别想拿枕头去砸他。就因为他一个“感觉有点不一样”，自己明明是刚死里逃生，却不得不面对质疑，面对自己是引发意外的始作俑者的可能性和罪恶感，面对日后可能还会再出现异能失控的恐惧。 可是转念一想，他都已经摸到枕头的手又停住了。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乔陌也许只是还有话没有说而已。而且，他显然并不打算说。 如果只是乔陌自己的感觉，那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电话里的印卿月很明确地给出了回应。她说，她已经跟她的上级说了，而且他们会因此再作研究。 那就代表哪怕乔陌真的只是凭感觉推断，在那些研究异能的人看来，也是需要重视的。 当然也可能是还有什么东西或细节，乔陌没有告诉他，却告诉了印卿月。 这个想法让夏星池有些莫名地生气。 但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不得不为之的监护者，和不得不接受的被监护者而已。 手又收了回来，夏星池在手机上划拉了几下，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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