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奇跟柳章一左一右架着乔鹿,锋利的刀尖贴着乔鹿刚被柳章放开的脖颈,他的脖子,已经因为充血而泛起紫红色。 方队发出「按兵不动」的指示。 这次抓捕行动本该万无一失,有林潮生暗中提供的线索,对方只有两人,他们出动了六个人的小队,王奇和柳章都有案底,两人的身手都一般。 可意外就出在柳章行踪不定,他们部署在立阳高中的人一时不察,让柳章劫走了人质,叫警方斟酌着不能硬来激怒两人。 柳章劫来乔鹿本来是想从自己老情人那里敲一笔钱,可由于王奇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猪队友,他们现在只能捏着乔鹿这个人质跟警察拖时间,想办法逃出去。 双方各怀心思地开始谈判,乔鹿的意识却越发模糊,剧烈的心悸与耳鸣让他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周围的动静,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好快,不受控制地重重跳着,很疼,疼得乔鹿只想将自己蜷缩起来,一时忘记了脖子上还架着的刀刃,痛苦地只想要缩成一团。 王奇没想到还有会自己往刀上撞的傻子,乔鹿突然自己弯腰撞在刀口,鲜血霎时涌出,染红了整个刀背。 王奇没干过真杀人的事,看乔鹿脖子瞬间流了好多血,惊的瞳孔一缩,猛地后退一步。 警察看准了这个时机,一个猛扑卸了王奇的刀,将人压在地上制服。 柳章看到这个变故,也惊的大脑空白了一瞬。但手上依然死死拽着乔鹿的手臂,妄图抓着人后退,从后门逃。 然而这个念头刚响起没有半秒钟,柳章听到身后一阵劲风传来,还没来得及反应,抓着乔鹿的那条手臂上紧接着传来一阵剧痛,手臂生生脱臼,被来人卸掉,他踉跄着往后晃,狼狈不堪地被人脸朝下按在了一地铁皮碎渣里。 林潮生将柳章狠狠掼到地上,扔给紧随其后的干警,随后压着眉疾步朝乔鹿走去。 乔鹿已经被救护车上下来的护士扶住,正准备往担架上放。 但意识昏沉的乔鹿只一个劲儿往后缩,苍白的唇虚弱地开合着,喃喃着「不要、走开」,巨大的恐惧与惊惶让乔鹿对外界的一切都十足抗拒与戒备,察觉到有人上手碰自己,拼命摇着头,眼角溢出一滴又一滴泪,脆弱得可怜。 医护人员一时犯难,不忍心强硬地将人抬走。 可乔鹿明显状况很不好…… “我来。” 林潮生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冰冷如霜的脸紧绷着。 他从护士手中接过发出微弱挣扎力道的乔鹿,动作轻柔但不容拒绝地将乔鹿揽进自己臂弯。 乔鹿朦胧的意识突然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挣扎的力度渐渐小了下去,他迷茫地呆住,半晌后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声安抚的低音: “乔鹿,是我。” “别怕,没事了。” “乖,听话。” “我在这里,不要害怕,我带你回” 回家…… 是……潮生哥哥? 乔鹿努力掀开沉重的眼皮,循着熟悉的气味,他下意识抬头贴近靠着的人,疼痛的喉咙艰难地发出声音:“潮生……哥哥?” 乔鹿的嗓子受了伤,又不停地在失血,说话时声音很小。但林潮生听见了,他低低应了一声,按着乔鹿的后颈闭了闭眼。 仔细看林潮生的手指,可以发觉他也在轻轻发着抖。 林潮生抱着乔鹿的手背青筋毕现。但落到乔鹿背上时,怕抱疼了人,是很轻的。 见方才还抗拒着不肯配合的乔鹿在林潮生怀里放松下来,医护人员赶紧拿着药包给乔鹿进一步做基础的止血与镇定。 在止血完后,林潮生哄着乔鹿吃了上次在二院时开的药,抱着乔鹿站起身,没有用担架,直接抱着人上了救护车,蒋玉跟在身后跳了上来。 乔鹿吃完药后不再像刚才一样不停心颤,在镇定药物的作用下,他再次陷入了沉眠,只是垂落的眼睫一直轻颤着,并不安稳。 乔鹿细瘦的手腕被林潮生沉默地拢在掌心,直到进了医院也没有被松开。 混沌中,乔鹿鼻尖熟悉的气息一直不曾离开,他心中绷着的那根弦逐渐放松,在耳边若有似无的低声安抚中,彻底睡了过去。 看着乔鹿被推进急诊室,林潮生手中的温度远去,他碾了碾指尖,背影如松,沉默地站在急诊室外的走廊上。 蒋玉叹了口气,后怕地拍着胸口靠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望着林潮生沉默的背影,他走上前拍了拍发小的紧绷的肩,“坐一会儿吧,鹿鹿肯定没事的,放心。” 林潮生只摇了摇头。 直到医生推门走出来,宣布乔鹿脱离危险,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再观察几天后,林潮生才终于重新又有了动作。 他刻意挺直的背脊在听到乔鹿没事之后一瞬间便垮了下来,不过只有一瞬,像是蒋玉的错觉。 晚上,林潮生守在乔鹿病床边。 望着乔鹿此刻无知无觉睡着的模样,林潮生控制不住伸手触碰乔鹿的发丝、眼睛、脸颊、鼻尖、以及……缠满绷带的脖颈。 黑暗中,林潮生整个人僵住片刻,他指尖停在乔鹿脖颈处,隔着密密麻麻的绷带轻抚过底下的伤口,良久后,紧抿着的唇颤抖着一字一顿道: “乔鹿……你真的吓死我了。”
第81章 乔鹿情况稳定下来后,守在医院的民警叫来林潮生和蒋玉做完笔录,之后林潮生便开口让蒋玉回去,顺便让他帮自己和乔鹿向学校请假。 蒋玉走之后,在外省出差的林家夫妻和陈姨一起在半夜的时候赶来了医院,了解完事情经过和乔鹿的状况后,林书致走出医院,直接去了公安局联系认识的熟人跟进案子,苏映桐和陈姨则准备留下看顾乔鹿,赶林潮生回去休息。 不过两人没有劝动林潮生。 他们过来的时候,就见林潮生一动不动地守在乔鹿的病床边,脊背紧紧绷着,眼底泛青,一步不离病房。 看着林潮生长大,了解他骨子里偏冷的性子,他们习惯了林潮生从来独来独往鲜少亲近别人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林潮生这样紧张别人。 但看到病床上安静躺着、呼吸声浅的几不可闻的乔鹿,实在惹人担忧与心疼,不怪林潮生放心不下。 林潮生和乔鹿都还是孩子,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林潮生肯定是被乔鹿吓着了。 拗不过林潮生,两人嘱咐了几句,在天快亮的时候回去了一趟,留林潮生陪着乔鹿,两人回去买食材给两个孩子弄些吃的来。 特别是乔鹿,受了这么大的罪,要熬些营养好消化的粥点过来,好好补补。 把早餐送过来的时候,乔鹿还没醒。 陈姨留在家里准备午餐,苏映桐将保温桶放到床头,没有再劝林潮生回去休息,只让他看着乔鹿,等人醒了有胃口就一起喝点粥。 嘱咐完后,苏映桐离开了医院,也往公安局去了。 乔鹿是在苏映桐离开之后不久醒过来的。 他昏睡的时间太久,睁眼后的第一个感受是晕。 熬过那阵眩晕之后,紧接着便感觉到了脖颈处传来的难以忽视的痛感。 他忍不住低哼了一声。 因为伤在脖颈上,发声时声带的细微震动牵扯到伤口,使得方才绵密的疼痛骤然加剧。 疼得厉害,乔鹿尚且迷蒙的双眼顷刻沾染上雾气,湿漉漉的,滴下几滴无法控制的生理性泪水。 几滴眼泪顺着乔鹿瘦削的脸庞往下滑落,乔鹿昏昏沉沉的,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想要去擦,不过手还没抬起来,便被耳边一声低低的「别动」止住了动作。 乔鹿掀开被泪水浸湿的眼睫,很轻地眨了眨眼睛,扭头循着熟悉的声线望去。 是林潮生。 林潮生此刻正站在乔鹿一侧,微微弯着腰,一只修长的手靠近乔鹿脸颊。 乔鹿看着他伸手过来。 很快,脸颊上的泪珠被抚去,林潮生干燥的指腹擦过乔鹿的眼尾,动作很轻。 乔鹿没几分血色的嘴唇轻轻张开一点,想要开口叫他。 林潮生似乎看出他的想法,一根手指点在了乔鹿的嘴唇上,摇头不让他发声。 “睡了这么久,先别说话,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乔鹿的伤口在脖子上,长长的一道横过了喉间,林潮生担心此刻说话会让乔鹿的伤口更疼。 林潮生安抚地揉了揉乔鹿的发顶,抬手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医生很快带着护士来到乔鹿的病房,给乔鹿做了一番检查,又重新给他的伤口换了药,绑上新的纱布,叮嘱他最近注意伤口不要碰水,按时换药和更换纱布,说话没问题。但是尽量不要太大声,可以的话也尽量减少说话的频率,避免声带震动扯到脖颈处的皮肤,加剧疼痛。 “头两天伤口会疼得厉害,挂的点滴有镇痛的效果,再疼也不能上手抓。”医生走之前,不放心地又朝林潮生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 林潮生一一记下,在医生离开后,视线重新放到乔鹿身上。 “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林潮生坐下,把乔鹿输液的手握进掌心,看着人没什么血色的脸庞,轻声问他。 “家里送了刚熬好的鸡丝粥,要不要喝一点?” 乔鹿只安静地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 林潮生握着他的手,没有多劝,起身给人掖了掖被子,道:“没事,那就过会儿再喝。” 乔鹿的精神不是很好,醒过来不到半小时,便昏沉着想要再次睡过去。 可是清醒了一次之后,伤口处针扎似的疼痛时刻扯着他的神经,疼得他无法安然入眠。 乔鹿自觉不是爱哭鬼,但是实在太疼了。 随着清醒时间的延长,那痛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难熬。 终于,乔鹿有些受不住。 他湿着眼眶,动了动被握住的手指,两根手指在林潮生手心里曲起,没什么力气地挠了挠,见林潮生俯身过来,他忍不住攥着人的手,委屈极了地小声开口:“潮生哥哥,好疼啊……” 虚弱的话音伴随着乔鹿很快夺眶而出的泪水一同落在林潮生心底,他手指抑制不住地蜷了蜷,哑着声音想要开口哄哄乔鹿。 可看着乔鹿缠满纱布的颈项,林潮生的唇张合片刻,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 怎么会不疼呢? 那么长而狰狞的一道伤口,横亘在人最纤细脆弱的脖子处。 流了好多血。 乔鹿本来就怕疼,受了这样重的伤,定是疼极了。 林潮生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声音中的颤意,将心底的自责与慌张藏在看似沉稳的外表下,用手捧着乔鹿苍白的脸,一点一点给人擦掉源源不断的泪水,低声道: “别哭,我再去问问医生,给你再开些止痛的药。” “过两天就不会这么疼了,你乖乖的,再忍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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