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吧。”齐朔在看清楚了少年的面容之后,没有多想便决定留下他。 经理见此又带着那群人离开了包厢。被齐朔点名留下的少年不安地走过去坐下,手不住抖动着给齐朔倒酒。 齐朔突然觉得没意思了,挡下他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扼住手腕说道:“行了,你下去。” 那少年这时才真正地慌了神,声音在喉咙里被掐住了只张着个嘴说不出话。 而孟绍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晃动着手里的高脚酒杯问他:“怎么了?又不合意?” “没有。”齐朔看出来孟绍的不耐烦,不想多事让他扫兴,又把那人留下了。 “坐在这。”齐朔丢开少年的手,冷漠地低语喝道。 孟绍来青同倒也不是要齐朔陪他喝酒聊天,美人在怀谁顾得上其他,但是齐朔几次三番的拒绝难免让他心里不舒服。 合着就我贪恋美色一副小人放荡玩乐的模样,你来了这里清高冷淡还装什么君子。孟绍心底不痛快。 这些年孟绍都要把齐朔看作柳下惠了,送的人不要,自己也不主动找人玩,看着还真是清清白白洁身自好,实际上诡计多端,背地里干了什么勾当谁知道呢。同事了几年,他还是有些看不清齐朔。 他和齐朔这些年关系说差也不差,只是亲近不到哪去。 孟绍以往自持身份跟齐朔之间就好像隔了一层。往深里说他瞧不上齐朔的,虽然这些年齐朔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知晓齐朔的出众能力,但回想到自己,自觉不比齐朔逊色,况且出身压了齐朔一头,再怎么能干也得做自己的下属,孟绍不免生出几分得意。 “齐朔!”孟绍横眉竖眼,装模装样地恐吓道:“可没有下次。” 齐朔安然失笑,将那男生揽进怀里,“知道了。” 欢歌乐曲,靡靡之音,青同内都是午夜里醉生梦死的人。走廊里喝得东倒西歪的客人接连被青同的服务生贴心地送回去。 午夜过半,孟绍早已经带着怀里的少爷坐上了开往酒店的车,齐朔也打算要离开了。 “先生!”整晚一直缄口不言的少年终于装不下去了,他扯住齐朔的袖子,仰头乞求男人的些许怜悯。 突然被人碰触到,齐朔回头眼神极其不悦地瞪着他,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少年讪讪地松开了手,又不甘心地叫了他一声:“先生。” 齐朔声色俱厉:“做什么。” 少年显然也被他狠厉的面容吓到了,嗫嚅着喃喃自语:“您需要……需要……吗?” 在青同里的漂亮孩子来路可不清楚,有自愿进去,但更多的是被坑蒙拐骗,训练他们的人手段多了去,向来只有死了被丢出去,没人能从青同手底下逃跑出来。 齐朔听懂了,垂眸冷凝,“胆子真大。” “想要我带你走?” 少年垂下头,修长纤弱的脖颈从微长的黑发中露了出来,齐朔盯着他看了许久。 少年心里本就没底,他看出来面前的客人不是善心泛滥的人,但相比于留在这毒窟里朝不保夕,他宁愿得罪一个尊贵位高权重客人,去博一条生路。 少年不敢抬头窥视齐朔的脸色,在沉默和不安中等待着他的审判。 “走吧。” 少年面上的喜色按耐不住了,连声答谢:“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齐朔眉头微蹙,尽管心里已经开始后悔这个决定,但凝视着面前酒杯里殷红色的酒水,他倒没有再说什么反悔的话。 这回莫名其妙地大发善心,齐朔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酒喝昏了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果然还是会对外表柔弱温顺的少年心软。 在齐朔二十出头的时候,遇见了一个青涩稚嫩的男孩,就在青同的包厢内,那时齐朔正在陪上司喝酒,一不小心顶撞了上司,上司是头猎豹,脾气暴躁蛮不讲理嚷嚷着要齐朔滚出去,昏昏噩噩之际齐朔惊鸿一瞥见到了那个矮小的男孩,明明才十几岁就已经出落得很漂亮了。 他就站在门口的角落,冷漠地看着这场闹剧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眼眸中闪动着却是无尽的讽刺和玩味。 但那一刻齐朔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与他年纪十分不符的日薄西山的暮气和沉沉的无情无欲。 这时男孩也注意到了他,小小地仰起头,对他扬起了天真纯良的笑脸。后来他们度过了一个至今难忘的夜晚。 然而第二天,意外来临。男孩的尸体在青同后巷中被过路的人发现了。面对男孩的离世齐朔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但是他以后对于青同,对于纤弱如同菟丝花的男孩总是有意无意地多留心,在这个世界他们好像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 内心深处,他盼望能再一次见到曾经给过他一方镜花水月般美梦的男孩。所以他对安锦也是这样的心理吧,只是多了几分纵容和心软罢了。 突然,齐朔感到一阵恶心,太阳穴胀痛不止,眼里花白一片,是灌下去的酒精起了作用。 该离开这里了。齐朔站起身,甩开了身旁少年伸出去想要搀扶的双手,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至于那少年,他住进了郊外的那栋别墅,尽管安锦离开了多日,别墅依然保持着原样,因为齐朔自从安锦走后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有留宿在那儿了。 司机带人过去的时候已经快到3点了,杜婶看见少年时显然惊讶极了,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回过神后为他张罗下脚的地方。 齐朔带回来的那个少年叫于晚辰,才17岁,他对齐朔说他自幼失孤,身无分文在外面流浪了几天被青同的人拐了进去,等自己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逃不出去了。 “齐先生,就是这样的。我是第一次伺候客人,经理叫我名字的时候我简直害怕死了。”于晚辰掩面而泣,“好在齐先生好心,将我从那里救了出来,我不知道要怎么报答先生您了。” 齐朔全程面无表情听完于晚辰的诉苦,静静地看着他装模作样地抽噎。他左手不断地转动着那只玻璃杯,心里早就不耐烦了。 那晚齐朔鬼迷心窍地把于晚辰从青同那个地方带走,随手塞给司机让人送走,没想到司机居然载着人回了自己的房子,还住进了郊外别墅,好在杜婶没有安排人住到安锦之前的房间。 过了好一会,齐朔才慢悠悠地开口:“住在这里就不要生事。”语气冰冷又带着强制性的恐吓。 于晚辰微拱起了身子:“好,好的,齐先生。” 徬晚,彩霞布满了天际,秋风一下一下席卷而来,大展拳脚地搅弄了一番天地。 顶层卧室门半遮半掩,屋内没有开灯只有一点点天光透进,于晚辰放轻手脚走了进去。 房间里尽是华贵的装饰品,即使在昏暗中也流动着低调的溢彩。于晚辰大气不敢出一声,唯恐惊扰了里面的人。 他蹑手蹑脚地找到了床铺,正打算爬上去时,角落里的声音突然凉凉发问:“做什么。” 齐朔早在他进门时就发现了异样,纹丝不动坐在藤椅上看他做贼似的爬床。 不过到底没有忍住,齐朔还是在于晚辰脏污他的床单的时候出声制止了。那不是问句,他清楚地知道于晚辰要做什么。 “先生——”于晚辰转过身子,哭丧着脸,“我……我只想报……” “闭嘴。滚出去!” 齐朔不想再听于晚辰拙劣得一塌糊涂的谎话,立即下了逐客令,愤怒的咆哮回荡在房间内。 于晚辰缩了缩身子,还不死心想要做点什么,但下一秒齐朔身上的威压如破竹之势利剑出鞘地向他扫视过去,于晚辰老实了,忙不慌张地从房间逃了出去。 房间又恢复了宁静和冷清,齐朔转过脸盯着外面的院落秋景。 花圃里的玫瑰谢了,凋落的花瓣凌乱地铺在泥土里,散在干枯的枝条上,早已经不是玫瑰的季节了。但如今花圃不再冷眼以待了,它跟着枯萎的玫瑰在肃杀的秋色中死去,光秃秃的什么也没剩下。
第26章 .你在做什么 10点钟的阳光清冽明媚,却照不到b区的砖石路。 崭新豪华的汽车穿梭在破旧的楼房中,惹得两边行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张望。它的出现是那么格格不入。 开进去了好一会,汽车最后在一个岔路口停下了,车内一下子涌出来了几个人,纷纷簇拥着为首高大的男人,一同没入了其中的某条暗巷。 又过了近半个小时,只有那个身材健硕高大的男人只身一人走了出来。 街道上,各种垃圾堆积在路两边,污水泗流,极其脏乱的环境即使是过街老鼠也不愿意逗留在这,探头探脑走两步,咻地一下就没了影儿,窜进了墙底下水道里。 一大堆废弃物乱七八糟地堆在巷道口,挡住了大半个入口。 “晰晰。”巷内有细碎的声音毫无规律地响动,仿佛是翻动物体的动静。 男人漠然地行走在这条垃圾街上,耳朵一时间察觉到异动,便侧头随意瞟一眼,里面藏着个人。 消瘦的背影似曾相识,偏长的头发柔顺地垂落盖住了纤细的颈部,那人此刻蹲着身子,使人产生了恍惚间的错觉。 是他? 男人的心脏疾速骤停,立马转了个方向,踩着脚下的垃圾袋挤进了这条夹巷。 矮墙头底下,墙皮掉落了一大块,劣质的石灰散发出不妙的气味,还有几颗棕褐色虫卵粘在上面,青苔依附着旧砖片破裂而裸露在外的泥土,它如今被笼罩在半米多高的阴影之下。 安锦蹲在地上有好一阵了。 他要找一样东西,只是现在还没有找见。他的手正在小心翼翼地扯开垃圾堆上面的废书,眼帘低垂,嘴角是平直僵硬的线条,脸上似乎透露出有些抵触情绪。 忽的,塑料摩擦的声音突兀地在巷子中响起,安锦不由凝神屏息,身体反射性地紧绷起来蓄势待发。 不过几秒,安锦就感觉到了熟悉的目光如烈阳炽灼射在他的背后。 电光火石之间,他眼神一转,冰冷的眸光顷刻融为秋水。安锦轻轻咬住自己的嘴唇,缓慢且僵直地转动着脖子,一抬头,便看见了巷口站着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狭长的巷子深处,腐烂腥臭味在这窄小的空间弥漫开,一阵冷风吹进来卷起一股有一股腥臭的暗潮汹涌,几息之间,安锦感到了脸上扑面而来的凉意和莫名的粘腻。 隔了条巷子,一阵争吵打斗的噪杂突然爆发,打破了两人之间久久的对望。应该是地痞流氓发生了派别混战,众人持械行凶。 不过,这在b区是很常见的事情了。 尽管那边人声噪杂,另一边却是无尽的死寂。 在这寂静无声中,齐朔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他从未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安锦,或者说看到这副模样的安锦。 他整个人仿佛掉了一层肉,下巴尖细的能一手掰断,狼狈肮脏的外表更是不忍直视,齐朔插在裤兜里的手下意识地用力一握,好一会儿,他还是别开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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