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啊!”秦时齐咳嗽,脸有些燥热,急忙摆手骂道:“什么几把乱七八糟的!” 张邵耸肩碾灭烟头痴笑,“哥哥喜欢弟弟很正常啊,不过你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咯!还说我哥是弟控呢,自己半斤八两。” “邵邵……”秦时齐挤出笑不知道怎么回答。 四人一起吃了饭,相谈甚欢,讲了一堆有趣的奇闻轶事,颇为高兴都喝了点小酒,只是秦时齐心里藏事,总是走神或者发呆,被林山钰咕咕哝哝骂道:“你又咋了?心不在焉的。” 他支支吾吾摇头,喝着酒扯开话题。 回到家他刚躺下,脑子里回荡张邵那句“哥哥喜欢弟弟很正常”,他跟秦海这样到底算什么呢?油然而生的恐惧,如果大家发现自己跟秦海不正当相处模式,会演变成什么样他都不敢想。 还好自己意志力强,把一切给“扼杀”了。 秦时齐苦叹一声望着天花板,慢慢回想、复盘在乡下发生的事情格外后怕。要是秦海真想不通,学着当初周雨那样悄无声息跳湖自杀,自己怎么办呢?说不定当场就能晕过去,剩半条烂命在身上。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烦,越想越燥,结果始作俑者秦海又打电话过来,问他在哪里,做什么呢。 “我刚到家。”秦时齐一肚子火气在听到对方声音时,竟然奇迹般消了。他侧身躺下,听着电话那头吵杂的声音逐渐消失,“爷爷在看花鼓戏呢?” “嗯,我出来了。”秦海语气不咸不淡,“今天见张邵玩什么呢?”顿了顿接着问:“你这大半个月在干嘛呢。” “练车呢。”秦时齐耳根有些绯红,“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住刘杰家里,林山钰告诉我的。我去偷偷看过几次,怕你想不开,结果你学着干活挺有劲头。” “别扯开话题,你俩是单独吃饭吗?” “跟着林山钰他们呢。”秦时齐自顾自咕咕哝哝:“我们都是一起活动的啊,平时也没怎么单独见过……”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解释一通。 “嗯,是这样就好。”秦海似乎满意了,“哥,明天来接我回家吧。” 秦时齐脸有些热,“哦,那我借辆电瓶车过去。” “要早点。” “多早?我他妈四点起来行不行。” “你能那么早就那么早呗。” “傻逼啊,谁他妈起得来。” “我不管,反正到时候我要准点去补习。” 嘴里说起不来的秦时齐打游戏熬了个通宵,五点多就出发去接他人,清晨雾蒙蒙,电动车塑料壳上凝聚薄薄一层水雾。 而秦海站在朦朦胧胧中,背着书包规规矩矩立在门口等待,看见他车嘴角上扬。 “笑个屁,上来。” 秦海轻车熟路跨腿坐在后头,揽着他腰,靠着他背,“我睡会儿……” “摔下去我可不捡你。” “昨天没睡着。”秦海委屈嘟哝:“心里很多事情压着……你在身边我才睡得着。知不知道你特别有安全感,呆在我旁边我就什么都不怕……哥……” 秦时齐正穿过一座薄雾缭绕的窄桥,桥下溪水潺潺,两旁参天大树,硕大饱满的绿叶散发清香,他温柔又坚定地告诉秦海,醒来就到补习班了,醒来就到周县了,什么也不用怕。
第46章 第四十五回 谈心 秦时齐不仅送他去上课,五点半还准时在补习社门口候着。秦海对这种“哥哥”行为格外满意,这些天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毕竟不再疏远他的秦时齐太体贴,太温柔了。 秦海小跑过去,双眸明亮有神,“来多久了?” “刚到,别墨迹。” 秦海大剌剌坐上车,烫一缩,连忙跳下来,噗嗤笑了一下,“你怎么不把车停有阴的地方啊,这也叫刚到?” “爱坐不坐,快点,我要中暑了。” 秦时齐满头大汗骂骂咧咧,秦海只得忍着灼热再跨上去。 刚起步,他从书包里掏出纸巾,给秦时齐汗淋淋后颈擦拭着水渍。稍碰到,对方明显一抖,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一下一下地将那些汗珠抹尽。 炎炎夏日,家家户户开饭早,傍晚有些凉风,曹琴萍领着一家人坐院子里乘凉。秦时齐搬出大西瓜,熟练地切十瓣,挑了块籽显少的递给秦海,“我先进屋了。” “这么早?”秦海捧着西瓜望着他。 “吹空调,这里热。” 秦时齐洗完澡进房间躺下休息,不一会儿秦海居然也洗完清爽跟进来,房门啪嗒一声关上,两人在熟悉的屋子中里对视。 秦时齐表情复杂,立马坐起,一套假动作挪到了电脑前,他还想打两把游戏缓解尴尬的气氛,一只手摸索半天,紧张到连个开机键都没摁到,有些刻意、有些羞窘。 “我能跟你一起睡吗?”见他没回应,秦海放低音量道:“一个人睡不着……” 秦时齐斟酌再三,抿唇点头。 秦海轻轻躺在床上,“你不是要睡吗?” 秦时齐犹豫片刻后爬上去,秦海一瞬抱着他的腰,靠着他后背深吸气。秦时齐心里有些堵,转身不敢发言,呆呆地玩捏他耳垂,空调凉风徐徐,他把薄被子给秦海掖了掖,“睡吧,我守着你。” “我不想回爷爷那里了,我脑子里好乱。” 秦时齐噎住,无奈之下只好道:“你也知道他年轻时候就不是什么好人。再说谁还没有个过去?” 房间寂静半晌,秦海手机突然从薄被里发出声响,秦时齐下意识垂目看着他掏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青武哥哥”,他心里霎那间腾起一股不悦,怒气来之凶猛,浑身上下白蚁啃噬般,甚至反感到想抢过手机骂几句。 “喂,青武哥。”秦海有些着急起床,斜了一眼床上人,自顾自走到窗边,“好,可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找个日子去老地方等你……” 什么他妈叫老地方?秦时齐黑下脸,盯着秦海挺拔且略显宽阔的背影,心里头突然冒出这小子是不是长高了的错觉,随机又被刚刚屏幕上亮起的“哥哥”两字掠夺理智。 以前明明说是朋友,怎么还认起了哥哥!半夜三更打电话干嘛!什么事还得夜里打过来,是不是他妈傻逼啊!妈的二货。 秦时齐认识江青武。 江家爷爷是周县地痞流氓,与秦俊峰年轻时交往甚密,他俩双胞胎孙子起名一文一武。而这为文的年轻惹事进了监狱,为武的品学兼优考起公务员,常被人拿来做比较。 秦海在窗边三言两语挂了电话,发现秦时齐脸色难看端坐在电脑前,他将手机揣兜里,慢吞吞走过去,“玩什么呢,不睡了吗。” “一个电话吵过来,我他妈还睡个屁。” 秦海缄默无言,上前示好揉着他肩膀,秦时齐显然很吃这套“撒娇”动作,克制满腔焦躁情绪,扭头望着他严肃道:“你之前怎么有本事查到魏真那伙人?是不是他这个二逼给你搭桥铺路了?” “哥,你最近头发是不是长了?” “过几天剪……”秦时齐抓抓脑袋瓜,立马反应过来,“别岔开话题!你背着我到底在搞什么鬼?” 秦海不顾他所言,转身重新爬上床。秦时齐气势汹汹地冲过去握住他脚踝,单手一拽,大男孩半身悬在床边,可他既无畏惧也无表情,淡然地用另一只脚蹬了蹬秦时齐的手,“放开我。” “我他妈问你话呢。” “现在上来,我就告诉你。” 秦时齐信以为真跟上床,秦海关了台灯安稳躺他身边,“晚安。” “我操,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动手啊!” “这事真过去了。”秦海正色直言,“如果你再说下去,我还是会想查,想弄清楚,想给县城一个交代。” “这根本就不是你的事情!” “你告诉我,这应该是谁的事?” “他们成年人之间的破事,就他妈让那些成年人去管。你读你的书,你考你的大学,做你秦海该做的一切事情。懂不懂?” “不懂,因为我们不会永远是孩子。你要成为那些大人,我也要成为那些大人。”秦海苦涩笑道:“正义和善良,难道还分年纪吗?” 秦时齐憋屈万分,讲又讲不过、打又打不得,从前也是现在也是。他一世英名,张扬跋扈,怎么在秦海这里永远都要受窝囊气呢。 “别一副气哄哄的样子,我以后不会……因为我都弄清楚了。”秦海一口气说清楚,“职高强买强卖的事是我匿名举报的。青武哥把遭受校园暴力的学生做了统计,一个年级就有21个,这还只是长期受虐的人数。零零碎碎欺负的人不计其数,那群人逮住这些老实人施暴,三年累计勒索快有十万了。” 秦时齐睁大双眼,“十万?” “关于那些女孩的流言基本都是假的。我查过打着学生名头的交易,其实都是一些二三十岁的妇女,不过……”秦海卡顿片刻,语气有些无力,“所谓的社会人总喜欢骗高中生感情,玩弄之后再抛弃,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遥遥说,这都是愿打愿挨,这都是心甘情愿……想不到是真的。县城里的价值观扭曲了,哥,我觉得肮脏的交易并不可恶。可恶的是受害者她们居然麻木到乐意,居然是一厢情愿……居然分不清是非黑白……” 秦时齐有些错愕,“什么时候?” “你们高考前一段时间。” 秦时齐脑子里想起了消失不见的邱泽天,有些担忧又有些难过。 “我确实改变不了别人的思想。”秦海惆怅语气悲凉,“谁也没错,是教育、是家庭、是环境,是县城害了很多人……” 秦时齐闭眼松口气,警告这事查到这里就够了,学校里的事能压制就不错了。而秦海自言自语嘀咕这几天总会梦见周雨,觉得很多事情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这话令秦时齐更难受了,“咱们不是去看过她了吗。” “她到底为什么自杀,我现在都弄不清楚。” 修墓,为一个逝去多年的人修墓,这样荒唐离奇可笑的理由,秦海始终不相信。 “雨姐没爸妈,从小跟路远他们一起长大,后来路远走了……”秦时齐琢磨着,“她就认了爷爷这么一个师父,他还做那种事情。” “雨姐说她根本不在意这篇文章。” “你能断定她不在意爷爷的看法么?”秦时齐咂舌不悦:“人家那么尊敬师父,这和捅她一刀有什么区别。我今天说实话,就咱们爷爷那三脚猫功夫,还学人带徒弟。”他愤懑不平啧了声,“都他妈抬举他而已,要是没权没钱谁认识他那几个字……” “我还给她……我愿意还给她……”秦海语气急切,“到底为什么,我想不通。” 秦时齐耷拉眼皮,张嘴欲言又止,叹口气缓缓地说:“她高中有个特别好的朋友,你应该没见过,姓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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