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他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事倒在他脚边心跳骤停的时候,他的内心经受了何等的折磨。
想起这些,喻勉忍不住开始心疼冰冰。 但等他转头看到冰冰竟然把他亲手做的美食抛下,没心没肺地跑去水池那边跟两只小狗一起踩水,笑得放肆又欠揍,他才回过神来。
这货辞职都半年多了!天天四处玩耍,朋友圈比电脑自动壁纸更新还要花。 上周在藏民家吃酥油茶和藏餐,下周跑到傣族吃手抓饭啃大芒果,下个月要去吃现宰的滩羊……人在旅途中飘,天下美食应有尽有大吃特吃,过这种神仙日子的人看得上喻勉这里的仨瓜俩枣小鱿鱼?
果然,心疼男人是小狗倒霉的开始。 “淇淇,鱿鱼给你。”喻勉“哼”了声,决定让冰冰自己烤鱿鱼去吧。
淇淇拿到了最爱的大鱿鱼,刚准备塞进嘴里,却发现肚皮毛湿漉漉的卡门拖着一路滴滴答答的水痕跑来凑近乎。 “不要管她。”喻勉使眼色,“小狗不能吃人类的食物。”
区区几句限制小狗吃东西的话,卡门还听不懂?她的如意算盘遭人截胡,相当生气,冲着喻勉的方向龇牙凶了一下,小发脾气,然后又露出可爱纯真的嘴脸和美女姐姐贴贴。
小狗足够聪明,也就足够双标。 喻勉抬脚将小狗向后方拦,“卡门你走开,别把水蹭人家裙子上。”
每一只边牧都有它自己的想法,而服从性欠佳。卡门吃准了今夜的场合喻勉不能拿她怎么样,无视了喻勉的指令,专注于向美女姐姐索求好处。
淇淇用温柔的、含着笑的眼神看着卡门,在小狗无比期待的目光里,优雅地把一整个大鱿鱼吃得干干净净。
人类都太坏了,净是欺负小狗! 卡门气急败坏地冲着天空“呜呜”两声,哀叹命运的不公,伤心地找傻乐小狗拉德茨基玩水去,再不理这些讨厌的人了。
大家看着小狗灰溜溜离去的背影,笑得前仰后合。 “我去哄一哄小狗。”淇淇要来了肉干,跑去哄卡门了。
喻勉看着她跑远的身影,说:“我没想到淇淇这么喜欢狗,她不是更喜欢猫来着吗?” 他记得她好像毕业后就养了猫猫,是一只很甜美的缅因,还经常发视频炫耀来着。 薛晨帆摇头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别在她面前提,她的猫被前夫害死了。”
几乎每一个美女都会找到属于她的“河童”,在这一点上淇淇也未能免俗。 米诺地尔是治疗脱发的药物,对猫猫而言是剧毒。淇淇的猫睡在她前夫枕过的枕头上,中毒没了。
男人对猫猫的离世很冷漠。 实际上,他在就医时医生特意提醒过这种药物使用时需要避开宠物,他只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而已。
在哪一个瞬间,单梓淇才意识到,原来这个男人一直以来都是烂到骨子里的。
“其实,在淇淇结婚之前,冰冰就发现那男的不对劲了。”薛晨帆皱起眉头,“冰冰刷到了他的微博,发了一句‘傻.逼.母人,天天打拳’,虽然没多久就删了,但冰冰截了图。”
然而这样的证据被淇淇认为是捏造的,她坚称自己的未婚夫非常地尊重她,也没有出轨。为此也疏远了冰冰一段时间。
当时淇淇已经在准备办酒席了,婚纱照都拍完了,亲戚朋友也都通知了,小程序预约好了五月二十号去领证。她一个从未反抗过父母安排的乖乖女,不会因为这样的“小插曲”而破坏父母将要完成的“任务”。
她就这样带着恋爱脑,稀里糊涂地进入了婚姻。 好在她及时止损,没有让自己的一生就这样沉寂了、蹉跎了。
喂完小狗,她带着未褪的笑意向他们走来,带着一种女人离婚后特有的神清气爽和容光焕发。
“卡门真是一只聪明又可爱的小狗,我也是很久没有养宠物的感觉了。”淇淇接过薛晨帆递过来的湿巾擦擦手,“我是不敢养猫了。除了咕噜,我不会再有别的猫了。但是我还是很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
把兽医干成治病推销两开花的肖亦欢眼睛一转,又开始给自家老板的流浪动物救助中心拉领养人了。 十分钟之后,喵居屋领养中心的愉悦程序里多出了一名叫做单梓淇的领养人。 他们盛老板刚刚从废弃后院宠物店那里救下了十几只小猫小狗,少滞留一只也是好的。
一盆混着洋葱的肉块被喻勉倒在烤盘中,“滋啦滋啦”的烤肉声里,洋葱的香味也渐渐蔓延开来,和肉香、烟火香融为一体。
喻勉满意地看着自己调制的肉块由鲜红慢慢转变为带着酱色的焦褐,抬手抽了几张纸巾擦去顺着下颌角往下滑的汗珠。
“玉米你快坐下歇歇,你站着给我们烤肉夹肉那么久,你自己都没吃几口呢!”淇淇拿过他手边的烤肉夹,“你快吃点,等下想吃什么我们给你烤。”
喻勉听话地坐下去,却又忽然站了起来。 “怎么了?”薛晨帆咬着又脆又糯的烤苕皮,含含糊糊地问。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冒气儿的肥宅快乐水,举起了杯子。 “过去的两三年,我经历过一段非常痛苦的时光。在最低谷的时候,人往往会做出最糟糕的决定、犯最愚蠢的错误。现在想来,我真的非常后悔在那个时候逃避你们,甚至觉得你们太过幸福,无法理解我的境况。”
喻勉的手指略显局促和不安地摩擦玻璃杯的外壁。 “我擅自以为你们留学、新婚、有好工作,人生顺遂而优越,与我这样的失败者已经不是一路人了。我只关注自己,只看到表象,而没有关注真实的你们。我不该忘记,我们是怎样走过来的。”
他真挚地望向他的朋友们,“我敬大家。敬我们糟糕的低谷期,也敬我们的未来。” 说完,他一饮而尽。
“干杯!”薛晨帆反应最快,第一个同他碰杯,还顺手帮他把肥宅快乐水满上。 淇淇和肖亦欢也咽下嘴里的烤肉、擦擦满是油的小嘴,同喻勉碰杯。 “敬玉米,干杯!”
“哎,你们干杯怎么不带我玩!”忙着跟狗戏水的冰冰光着脚,裤脚湿漉漉地飞奔过来,拿起自己的肥宅快乐水干了个痛快。 要不是喻勉家的顶楼地砖有防滑疏水黑科技,他早摔骨折七八次了。
淇淇重新倒了一杯气泡水,“有玉米开这个头,我就搭顺风车了。我这杯再敬冰冰,感谢冰冰当年告诉我真相,是我恋爱脑瞎了心,不识好歹。”
“哎,别别别,千万别!”冰冰拿着易拉罐同她碰杯,又丝滑地画圈碰上了喻勉的杯子,“应该的应该的。恭贺新生!我们每个人都恭贺新生!”
“冰冰这话说得有水平了!”薛晨帆笑得爽朗。 喻勉带头说:“敬新生!” “敬新生!” 众人欢呼着。
肖亦欢笑着说:“我们不敬苦难,只敬勇敢的自己。” “诶,这话怎么这么熟悉?”薛晨帆抓耳挠腮地想,“我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淇淇也说:“是,我也觉得……” 下一秒,他们四个人都是眼睛发亮,异口同声地说:“醉鬼的敬酒曲!”
淇淇拍在薛晨帆肩头,“你还在听?” “你们也记得?”薛晨帆惊喜道。 冰冰也很兴奋,“那当然,这个团我可以听一辈子!”
全场只有肖亦欢一个人没有跟上他们的节奏。
察觉到自己的男友无法理解他们的加密通话,喻勉悄悄牵住肖亦欢的手,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一个‘翻译狗’,怎么会跟‘程序猿’‘设计狮’这些专业完全不同的人在大学期间混得这么好?”
“我还真猜不出来。”肖亦欢开玩笑道,“反正肯定不是在酒吧认识的。” 喻勉公布正确答案,“我们四个是在大学的阿卡贝拉社团认识的,就是无伴奏人生合唱。我们小分队还去其他学校巡演过。” “当年我们还接过小型商演呢!”薛晨帆补充道。
他们的小分队主要成员正好涵盖了四个不同的音区,女高音是薛晨帆,女中音是淇淇,男高音是冰冰,喻勉负责男低。负责Beatbox的人是他们阿卡贝拉社团的公用“节奏大师”并不在小团体里。
“你会唱歌?”肖亦欢意外极了,“喻妃,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喻勉略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我也很长时间没唱过了。”
他显得扭捏,但在场的他的三位好朋友已经看出来了。 ——喻勉他想开屏。
“来来来,冰冰起个调。”薛晨帆促狭地笑着,跟其他人交流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谱子电子版我找找!当年我们可是花钱买的正版谱子呢!”
拥有绝对音感的冰冰开始“梆梆梆梆”哼起了舒缓的前奏。 喻勉率先唱出了属于男低音的第一句,“敬友情,敬无常,敬生命中每一次的分离,敬忘却。” 唱完,他看向了负责男高的冰冰。
那个总在上台前担心自己会破音砸在台上的小团欺已经成熟了很多,依然能默契地在最合适的位置衔接上喻勉的声音。 “敬衰老,敬无垠的宇宙,敬可怕,敬遥远的旅行。”
冰冰嫌一个人唱着累,拉着喻勉一起唱。 “敬背叛,敬认知,敬第一次学步和第一次心动。敬规则,敬秩序,也敬混乱和老无所依。”
薛晨帆和淇淇靠在一起,看着同一部手机屏幕里的乐谱,让空灵和温暖的声音柔和了乐声。 “敬谎言,敬誓言,敬岸上的幸存者和骄傲的白鹅。”
他们一起唱道。 “敬守护者,敬失意者,敬真诚,也敬贪婪……”
高亢的、低沉的、明亮的、暗淡的……不同的声音以无比和谐的方式融合,就像他们共同走过的那段时光。
看着人类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聪明小狗卡门歪头观察了一小会儿,竟然也仰起头,返祖似的跟着狼嚎了两声。 “呜!呜!” 而这时,他们的歌正好唱到了“敬老狗”这一句。
“不是老狗。”喻勉抱住卡门的狗头,“我们家卡门还小,是小狗、小狗!” 薛晨帆大手一挥,把歌词改了,带头唱道:“没问题,敬小狗!预备,起!” “敬小狗,敬所有人吧……”
他们在夜空下、在灯火中、在烟火里大声地歌唱。有力的高音爆发出内心许多说不清的、道不明的东西,他们用自肺腑而发的心声唱出了那句“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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