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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酌早就看明白了时与那点儿千回百转的小心思，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谭嚣的大眼睛湿润又明亮，状似很无辜地说：“时医生，这是钻石的。” “钻石？”时医生登时睁大了眼睛，赶紧凑近去看。 “嗯，人造钻石。”谭老板说，“找一家瑞士珠宝公司定制的。” “天啊，宝贝儿，我以为咱俩在赌场里赢来的蓝钻对戒就已经很骄奢了！没想到还有更土豪、更霸气、更酷炫、更嚣张的啊！”时与赶紧把夏酌拽了过去，又抬头问谭嚣，“现在市面上已经有这种工艺了吗？无痕水光全钻……” 夏酌轻咳一声，笑揽过时与的肩膀，说：“与哥你可真能张口就来，这买内裤呢还是做医美呢？什么无痕、水光……” 时与也乐了：“得，我就实话说我疑惑、我好奇、我很忍不住地想问这全钻的戒指究竟得花多少钱才能拥有？” “人造钻石。”谭嚣牵起哥哥的手，不想在朋友之间兴起攀比之风，毕竟这对全钻的钻戒的确跟任何钻戒的价格都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他故意对价格避而不谈，避重就轻地说，“重点是人造的。” “哦？”时与摩挲着下巴看了看谭嚣，又看了看谭熙，顿悟道，“我去！可以可以可以可以……太适合你俩了！啧啧啧，人造钻石，意思不就是，虽然有天然的血缘羁绊，但是更有‘人定胜天’的坚定不移！真的很好！你不愧叫谭嚣，嚣张的嚣！” 谭嚣笑着解释道：“时医生，我的‘嚣’字其实是‘悠然自得’的意思，取自《孟子》的‘人知之，亦嚣嚣，人不知，亦嚣嚣’。这名字是我哥给我起的。” “你们文科生真是有文化、有创意。”时与继续捧哏着感叹，“连名字都能起的一语双关！” “有文化的是我哥，有创意的嘛，的确是我。”谭嚣也揽过哥哥的肩膀，说，“其实最最重点的也不是‘人造’，而是我想要这种透明的婚戒，那除了塑料、玻璃，就只能是钻石了。” “透明？”时与继续猜测谭嚣的意思，“就是不想给世俗中人看见你们兄弟俩的感情吗？” “那倒不是。”谭嚣抚了抚谭熙的鬓角，说，“是因为我哥就是这么澄澈、通透、无瑕。” 时与和夏酌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谭熙。 谭熙摇头不语，又听谭嚣边走边对时与和夏酌说：“我是九岁的时候认识我哥的，那时候我哥不会讲中文，他就一直跟个小哑巴一样不说话。好几个月以后我才知道小哑巴其实会说话，而且还会说六种语言，现在包括汉语普通话是七种。” “但其实自从认识我以后，不管他会说多少种语言，他就是当初那个小哑巴，直到现在也是。他有多少痛苦他从来都不说，不跟我说，不跟任何人说，好像他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好像他整个人都是清澈透亮的。” “他的名字是‘熙’，最开始我只知道那是幸福快乐的意思，但是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他就只能众叛亲离，不可能拥有百分之百的幸福、快乐。这个字的另一个意思是‘暴晒’，还有熙字底下那‘四点水’，那就是在火上烤炙的意思。但幸好他是钻石，他不怕暴晒和烤炙，他为了我已经煎熬了太多年。” 时与听得眼眶发酸，吸了吸鼻子，还是没控制住突如其来的情绪和眼泪，就这么看着正说话的谭嚣泪眼汪汪了起来。 谭熙赶紧制止道：“嚣嚣，别煽情了。连我这种‘钻石心肠’的人都受不了你跟我装可怜、装自卑，你别再随便调动时医生的情绪了，更不要拿我调动。” 谭嚣立刻朝哥哥眨了眨眼睛。 时医生抹着眼泪说：“没事儿没事儿，我的情绪随便调动，我的兴趣爱好就是调动情绪！” 夏酌揉了揉时医生的脑袋，就见谭熙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四方形的小首饰盒。 谭熙打开盒子给谭嚣看，里面也装着两枚对戒，铂金的，却是最朴实无华的款式，没有镶嵌任何钻石、宝石，甚至都没有什么纹路和设计感。 “嚣嚣。”谭熙说，“其实我也是想在这里跟你一起戴上对戒的，可惜慢了半拍，被你抢先了。不过我买的这两枚确实没什么创意，就留在这座教堂的捐款箱里吧。” 在时与惊讶的目光中，谭熙将两枚铂金戒指从小盒子里取出来就随手放进了圣家族大教堂里的一个捐款箱，就好像那不是两枚铂金的婚戒，而是两枚一分钱的欧元硬币。 “这是我们的赎罪券。”谭熙眼含笑意，温柔地看向谭嚣。 ---- “千家献黄金，万匠磨琉璃。”——《登千福寺楚金禅师法华院多宝塔》唐·岑参 . 插图：  . 很高兴最近收到了小伙伴们看篇文时的很多留言和眼泪，第二篇番外送给你们！ . 当然也收到了一些比较负面的评价。 说韩妈是恶心的老巫婆这个在后期的确无可反驳，但其实每个黑心的巫婆也都曾少女心过。 说谭嚣和谭熙“圣母”，这好像也没什么好反驳的，看见“圣母”这词儿甚至还觉得跟这篇带有宗教元素的文挺搭的。 但是说他们不惩戒、不报复老巫婆，不勇敢之类的，这就得稍微解释一下了。 想看报仇雪恨的可以去隔壁《别拒犟心》里看夏酌的精彩表演。 但夏酌可以卧薪尝胆地报仇雪恨是因为他的仇人不是他的亲人，而谭熙、谭嚣不一样，韩妈就是谭熙的亲妈，而且还是独自将儿子和私生子带在身边养大的，不论她对谭嚣的好到底曾出于什么目的，但她的确给了谭嚣物质上的好，也给了谭嚣接受精英教育的机会，并且在表面看来是跟谭熙没有区别的，在东窗事发之前，她也从来没有当面对谭嚣说过什么重话。所以谭嚣从小到大对她是真的很感激，也很理解她的处境，明白她的难处。 且不说谭嚣和谭熙的悖德行为被韩妈切切实实地看见了，且不说这件事对韩妈的伤害有多深，就说韩妈的的确确是谭熙的亲妈，就单凭这一个条件，谭嚣也不会去告韩妈，连私了都没得聊，直接就只能忍了。因为他爱谭熙，他不想让谭熙再因为跟母亲正面对立、彻底决裂而陷入更多的罪恶感里。 所以谭嚣只能做个“视而不见”的盲人，也只能做个“忍气吞声”的哑巴。这就是他为什么说自己会九种语言，包括盲文和手语。 报仇雪恨是一种勇敢，为了所爱之人而选择隐忍也是另一种勇气，只是不常见、容易被忽视而已。 . 还有两人之间对感情零沟通的误会期，这个我也以为在文里解释的蛮清楚了。 首先性格上，谭嚣有音乐人那种敏感、细节控，甚至吹毛求疵的较劲性格，这就导致他眼里容不下沙子，更何况是他哥哥这么无瑕的人，怎么能有沙子和瑕疵呢？ 而谭熙也是“哑巴”啊，从小就是谨言慎行，生怕犯错。在嚣嚣不爱搭理他的情况下，他害怕追的太紧两个人就连经常打电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其次是成长经历上，谭嚣那么聪明，他一开始其实肯定也怀疑过他哥哥对他好是因为把他当成救命药了。所以后来一旦他开始怀疑哥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而谭熙知道嚣嚣向往自由，所以也用那段异国分离期努力去给了嚣嚣自由。 韩妈导致他们破镜，但如果没有韩妈最后疯魔般的行径，他们可能就要一直这么僵持着耗下去了。 韩妈的行为虽然不可容忍，但也彻底斩断了谭嚣将她视为母亲的尊重、感恩和愧疚，从此斩断了谭熙和谭嚣的亲情。 所以人无完人，善恶相生。两个被叫“圣母”的人，也犯下了悖德的错。而他们之间那么美好的感情却也将另一人推向了无可回头的深渊。 韩妈真的没有受到惩罚么？她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在受罚了吗？ 她没有隔壁袁妈的开明，不是因为隔壁袁妈性格大度或者在急诊室里看惯生死，而是因为隔壁袁妈的俩儿子归根结底不是亲兄弟，而这篇的韩妈则不幸落入了一个真骨科的故事。 . 个人认为骨科的内核就是悲剧。HE可以是感情上的，但对个体而言，就都是具有悲剧色彩的。 无论是疯批狂野，还是温柔隐忍，骨科文里就是要有悲剧色彩才能有不可或缺的禁忌感。 点进一本骨科文，就只能提前做好这种心理建设。 谭嚣的悲剧就是他不再是阳光少年，而到最后也没能自由自在。孤儿院就是谭嚣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因为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有亲人的存在。 谭熙的悲剧就是他一辈子都要夹在母亲和恋人之间，承受这种悖德的压力和煎熬。所以谭嚣说他是无坚不摧的钻石。 韩妈的悲剧就是她本身的崩坏，以及绝无可能像隔壁袁妈那样一下子拥有两个那么孝顺、优秀的儿子了。 谭青林的悲剧就是他临死前想尽办法要拯救的三个人，到最后都没能被拯救。 . 好在谭熙和谭嚣对彼此坚定不移。那些误解和试探，不都见证了他们的坚定不移？ 温柔善良是他们面对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的不二法宝。 他们或许很羡慕隔壁夏酌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日理万机的夏酌或许也很羡慕谭熙和谭嚣的“悠然自得”。 就像文案里的那句： “最要紧的是彼此切实相爱，因为爱能遮掩许多的罪。”——《圣经》 罪是存在的，只是被爱遮掩了。
第56章 番外3：模样 谭嚣在家时都穿宽松的运动裤、睡裤，从外面工作回家时大多穿有设计感的西装裤、休闲裤。但这次是来西班牙旅行结婚，既不是在家，也不是出去工作，而且他特意追求造型变化以便避开粉丝，所以难得穿了一条其貌不扬的牛仔裤。 谭熙没见过嚣嚣穿这种属于美国大学生衣柜里的牛仔裤，还是工程类院系的学生爱穿的朴素简约款，不免觉得新鲜，就悠然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由下至上地打量嚣嚣。 百搭的白色跑鞋，短款白棉袜，凸起的外踝，仿旧的深蓝色九分牛仔裤，不阔腿也不修身，连破洞和油漆的点缀都没有，卡其色帆布腰带，V领白T恤，锁骨、喉结、扎起的长发、上扬的嘴角、高挺的鼻梁，还有一双最明亮的笑眼。 谭熙站了起来，走过去一把将嚣嚣推到床上。 谭嚣拽着哥哥的同款V领白T恤，直接顺势往后一仰，不是坐下，而是躺下。两人一起陷落在King Size大床垫上，近在咫尺地凝视彼此。 这个姿势，一吻封缄是最简单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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