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仓促模仿他的动作,作了个不伦不类的揖。 老僧引着唐景行拐进院子深处。 在庙里又逛了几圈,再出来时,唐景行在院里等我。 “留个斋吗?” “唐师傅?”我调笑他。 他腼腆地笑,两颊又弯出可爱的涡旋:“别这么叫。” 香客往来,我们侧着身子走到庙堂一角。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刚才那位…是我的师傅。我是个孤儿,师傅收养了我,其实我应该叫他爸,但在这边住惯了,还是更习惯叫他师傅。” “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今天是我师傅的诞辰,按照庙里的习俗,庙里会在师傅的出生时辰办一场内部小型的法会。但我师傅也是被收养的,生辰不详,法会就干脆定在正午。”他挽留道:“法会之后,要不要跟我一起用一顿素斋。” 我摇头:“实不相瞒,我刚刚用过早餐。” 顶着正午的日头,我清楚地看到唐景行脸上惊讶的表情。 我转念一想,应该也是他在庙里从小培养的习惯。 又是一个有着健康作息的人。 他装着叹气:“昨天约了晚餐,本来想着看过师傅后厚着脸皮打扰你,看看什么时候能一起去,但这缘分不就来了?” 昨晚应约时,我还抱着几分敷衍的心理,没同他定下时间,被他这么一戳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有那个心思,也不好在师傅诞辰前夕坏了人家的兴致。 “晚上8点吧。”我在心里重新规划了下行程,打算吃完饭再明确表达自己的想法。 431. “真的不留下看看吗?” “你们内部的法会,我还是不多打扰了。” “主要是诵经祈福,说不定还能沾几分喜气。” 我笑着摇头。 他送我出门,路过青檀,他停住:“这棵老树算是陪着我长大的,有些年头,也有些灵气,要不要试着许个愿。我去给你偷个签。” “偷?”一阵风拂过,青檀树上垂下的红丝带微微摇晃,佛祖听了都在抗议。“那还能灵验吗?” 他眨眨眼:“佛厚待我,我说了算。” “我可不想被佛记下。” 他送我到门口。 “就送到这儿了,我刚沐浴净身,有些忌讳,出不了庙门,等下还要换身僧衣,我们晚上见。” “僧衣?” 唐景行:“我也算半个俗家弟子。” “只有半个吗?” “现在的弟子可要持证上岗,我还缺点慧根。” 432. 和唐景行的聊天总是愉快的,但似乎真的要修一些口德,不知是不是因为在佛祖面前商量偷祈福签,我的愿望并没有实现,反而起了反作用。 离开寺庙后,我径直乘车去了市博物馆。 这是我原本便定好的行程。 馆内总共三层,分为四个展馆,第三个展馆在二楼,迎面便是一堵墙,墙体自上而下,从大到小地在正中间楼空了三个圆形。 走进场馆大门后,以我的身高,正好面向第二个圆。 设计好的圆孔不大不小,透过圆孔刚好能够看见第一个展品。展品单独安放在一个玻璃柜内,背后是黑色的幕布,光线自上而下拢作焦点,照亮了展品和他面前的游客。 游客西装革履,光线打在他的侧脸上,毫不逊色于华美的展品。 我不想因为避开一个人,浪费了这个博物馆。我踟蹰着上前,坠在他身后,同他保有一定距离。 展馆昏暗,然而,人很少。零星几位带着孩子出行的家庭,行进路线随着孩子的横冲直撞,毫无规律。 他很快就看到了我。 连于皎如我所想一般,毫不扭捏地礼貌点头。我们步调一致,不约而同地向前参观。 我戴着耳机,遇到带有解说二维码的展品,上前扫码。 但没有二维码的展品更多。 我曾和连于皎一同逛过其他馆藏,当时我们仍处于甜蜜期,他耐心细致地为我介绍每一项展品。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笑:“因为你。” 我惊讶道:“你竟然还提前做了功课!” 他谦虚又矜持地回答,亲了亲我的侧脸:“一些睡前读物。” 433. 我停留在感兴趣的展品前,拿出手机搜索时,连于皎凑近,侃侃而谈,恰如昨日。 我们这次像朋友一样,并肩而行,却多了几份疏离。 他也在专心观展,介绍时漫不经心又游刃有余。 灯下观美人,才貌俱佳,韵中生韵,香外生香。 直至现在我也不能否认,我仍被他吸引。 434. 晚上和唐景行见面时,他推了串佛珠给我。 “朝着师傅求的,今天刚开完光。我亲眼看着开的,童叟无欺。” 我把盒子推回去:“要不要猜猜我去庙里求的是什么?” 他避而不答,直接祝福道:“必然心想事成。” “我是去散桃花的。”我半真半假道。 他一时猜不出我是不是在开玩笑,把佛珠装回袋子时,遗憾道:“或许这个愿望……就差了我这一份运气呢?” 这话意有所指,唐景行将水果用刀叉分成小块,“刚刚取餐时,我似乎看到了那位。” 连于皎? “他也在追你吗?”话里没有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意思,倒是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我下意识否认。 以我对连于皎的了解,不认为他会低下头来认错,重拾旧爱。但开口时又无法解释种种巧合。 我:“不清楚。” 唐景行眨眨眼:“需不需要我借你几分运气?” 435. 唐景行确实没看错,我再次取餐时,同样碰到了连于皎。 他似乎没有看到我,所坐位置和我们也相距甚远。直到用餐完毕,我们都没有接触。 但我没有想到,我们很快再次见面了。 436. 回房后,我的房卡打不开房门。返回一楼重新刷过磁后,仍然无法打开,劳烦工作人员上上下下跑了几趟,这张卡仍然无法使用。 我在一楼大厅等候工作人员将新卡取来,卡还没到。只见后院的门自动打开,连于皎走进来。 我们四目相对后,仍是我先移开目光。 “晚上好。”他向我问好,坐在我对面,“怎么在这儿坐着?” 我看他一眼:“你怎么坐在这儿?” 他指指空空如也的柜台:“房卡出了些问题,先等等。” 我瞬间恍然,带了些不可置信,连于皎竟然会犯这种小错误。 “咱们早上拿错了?” 连于皎:“你这是什么眼神,卷卷,这两张卡可是你自己挑的。” 437. 再次重新听到这个称呼,我一时感到恍惚。 他坦荡地接受我的打量。 “连于皎……” “嗯?” “你在跟踪我吗?” “不要倒打一耙,卷卷,讲讲道理。”他语气中带了些无奈,“这间房我在上个月就定了,我同你说过的。” “连于皎……” 我起身,同他拉开距离。 ---- 计划赶不上变化。 谁能想到我竟然迎来了意料之外的高温假呢。坏消息是:电脑锁在了办公室里。手机真的不好码,这章全都是我语音转文字字转出来的。第一次这么码字,尴尬地脚趾扣地。和语音识别人工智障有来有回的搏斗许久,有错别字或者其他问题请多担待,等我拿到电脑统一改。
第58章 428-432 438. 连于皎曾经斩钉截铁地认为,他不会再和秋卷有任何联系。 未曾想到有食言后悔的一天。 久违的称呼脱口而出的那一刻,连于皎已经做好了准备——秋卷当场翻脸的准备。但他还是率先迈出了那一步,表面矜持,实际厚颜无耻。 现在秋卷眼里的他,无异于一个出尔反尔的蠢货。 明明知道,徐徐图之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却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甚至还没来得及披上那层绅士的皮,没有调整好状态,火急火燎地靠近。 439. 我伸出手。 “房卡。”我提醒道,“你的房卡被工作人员拿走了,还要等会儿才回来……” 连于皎把房卡放在我的掌心上。 “就这么走了?” “需要我留下陪你吗?”我抬眸问。 他似乎想说什么,笑笑摇头。他乖乖坐回沙发上——我之前坐过的位置,像一只满腹委屈留守看家的狗。 这一刻我恍惚看见到了连简。 这就是双胞胎吗。 440. 酒店大厅,唐景行又戴回了他的粉红色围巾。 他的脚下横着一个半人高的画框,离得近了才发现他微弯着腰,一只手扶着脸,掌缝中露出半张边缘处染了血渍的纸巾。 站在他旁边的工人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拼命道歉。 “唐景行——” 他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是前置摄像头,还未锁屏。回过头时,眼尾还泛着红。 “碰到了?拿下来我看看。” 纸巾拿下来后,我舒了一口气。 血迹不多。 划痕长度3厘米左右,不重,在眼睛正下方,从颧骨处延伸到耳朵。 他沁着水光的眼睛瞥过来,我心软地安抚道:“小划痕,没事没事,应该不会留疤。” 唐景行对着镜头,左右端详。 “来我房间,我带了创可贴。” 我们离开大厅时,连于皎站在前台门口,距离太远,看不清神态,只感到他一双眼睛黑沉沉的,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441. 连于皎清楚连简的动态。他知道,连简从未停止对秋卷的骚扰。他也曾猜测,或许秋卷有一天会原谅连简。 他就是这样一个心软的人。 而他的弟弟会带着他曾经的床伴,站在他面前。但他从未想过,会看到秋卷和另一个人站在一起的样子。 他看见那个年轻人接近秋卷,看到他们共进晚餐,互换联系方式。 那个年轻人裹着一层幼稚的外壳,像一只刚破壳的小鸡。跟在秋卷后面,充满雏鸟情结,热情而真诚,步履蹒跚。 碍眼。 秋卷带那只小鸡回了房间。他跟上去,守在门外,恍惚中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唐景行出来时脸上严丝合缝的扣上了创可贴。 白色的,兔子的。 他看见这只小鸡激动地给了秋卷一个拥抱,抱得秋卷后退一步。 秋卷竟然在笑。 他拍了拍唐景行的头,不知说了什么,两人拿起手机,紧挨着头。 够久了。 连于皎迈出拐角,鞋尖刚刚探出,他们正好分开。 他们约了什么? 又许了那只小鸡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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