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凌乱起来,还出现了撞来撞去的杂音。虞群青知道,那是佘鹭琅心慌的征兆。佘鹭琅急于找出隐藏的敌方,渐渐失去所有战斗规划,黑鸟像无头苍蝇一样撞来撞去。可越是如此,露出的破绽越大,虞群青的躲藏变得更加容易。 他很少这样。虞群青想,是因为这辈子没受过什么训练,所以看不见敌人就慌了吗? 离通往下一层的通道仅有十几米。 “虞群青。” 如记忆中无出一二的声音让虞群青一愣,那一刻他心跳声如鼓擂,脑袋一片空白。 所有的黑鸟都静止了。 佘鹭琅将锋利的刀刃往手心压了压,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滴出,落地声在这空旷的候车厅似乎有重重回音。 他没有攻击,也没有逃跑。他看着无边的黑暗,自己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 候车厅很安静,佘鹭琅慢慢找回自己的正常思维,他开始分析一切。 虞群青绝对还停留在负一层。他代表哪个组织?基金会?狙击基金会和庇护所的人?虞群青的异能变了,身手比上辈子要迟钝一点,但穿得好像更好看了。虞群青和他对视时很错愕,他现在认识他吗? 他要怎样才能把虞群青留下来? 或者只要留在他身边…… “韩书竹——”佘鹭琅首先要消除虞群青的警惕,他从脑海中挑出这个让人不愉快的名字,试探对方是否同自己一样重生。他道:“我从他那里听说你的名字。” 他一步一步走向前方,似黑暗中的猎人开始围困自己的猎物。 过了一会儿,虞群青选择出声暴露自己的位置,答道:“我不认识他。”他心想这个名字在记忆里一片空白,副队趁他不在是不是在乱交朋友。 佘鹭琅便确认这辈子虞群青没有进入庇护所,又道: “他是你弟虞鷃蓝的朋友。” “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东西。”虞群青如实评价道。小佘果然交友不慎,但以后在他身边就会好了。 虞群青:“你是庇护所的代表?” 佘鹭琅:“一问换一问。” 虞群青:“我是生态伦理基金会分站站长,我们致力收容、控制、保护鳄鱼栖息地。人类是万物之灵,理应对万物怀有义务。利己性是人类的原罪。我们坚持认为对生态系统具有伦理道德,其实是培育我们的利他性。这样的生态才能在天灾中存活久远。” 想不到吧,基金会理念他倒背如流,何况他确实花费好多六芒星在哄鳄鱼开心上面。 黑暗中,佘鹭琅前进的动作卡了下壳,这种不着调的风格表示虞群青一句真话没说。他们现在第一次见面,确实没什么信任基础。 佘鹭琅承认:“我从庇护所来。” 虞群青想了想,又问,“虞鷃蓝的鷃有几个笔画?” 佘鹭琅:…… 好吧,确认对方是虞群青本人了。 正确的应对方式就是不接任何茬,佘鹭琅早已习惯。他说:“我是LV2能力者佘鹭琅,护送庇护所的队伍来这里。我知道一些情报,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他打好腹稿准备劝说虞群青和他站一起,他可以抛出这趟任务的真相,可以分享能力进化的渠道,可以总结出最好的对敌经验。只要虞群青愿意,他不介意虞群青在任何立场。 然而虞群青许久没有回答。他反而听到对方整理武器的声音。 “你现在是LV2?”虞群青的语气像在闲聊,“听说人类接受三个月正常辐射,最多只能升级到LV1。” 佘鹭琅:“出了点意外。” 虞群青停止整理弓箱,他打了个响指,一小簇电光弹到隔壁的电箱上,噼里啪啦地炸成一个小烟花。跳动的火花中,他们再次看清对方。佘鹭琅霎时觉得心脏被攥紧,久别重逢的冲击使他全身幻痛。他好像从来没有逃离火场,在爆炸中后悔没有将真心话诉之于口。 虞群青走过来,稍微有些生气,是针对庇护所的。副队不正常地升级,绝对是庇护所在捣鬼。佘鹭琅绝对察觉到了,才找他一个外人合作。 他一步步靠近佘鹭琅,心里的思念就一点点压过怒气。为不相干的人生气是在浪费生命。他走到佘鹭琅身边,道:“那我们结盟吧。” *** 有人结盟,有人谈判破裂。 地上一层庇护所领队和基金会的人正在验货,在领队的授意下,小助理悄悄离场了。 他身上挂着钩锁,从通风口处滑到负二层,然后打开手电筒,去验真正的货。 这趟交易之所以如此谨慎,是因为庇护所偶然得知己方混入了内鬼,所以越少人知道这次交易的真相越好。等验货结束,两辆水上列车会打乱重新组合,再分批进入庇护所实验室。 基金会的列车钻出个人,在衣服内衬掏出货物单给小助理查收。 小助理举着手电筒,一个一个冰封柜地查看。冰柜上标了序号,058、059、060……一共10个。 “这个货生命体征太弱了,我们不收。”小助理道。 基金会的人很为难:“一路上磕磕碰碰的,磕坏哩咱也没办法。下着大雨还来送,还用了新科技,咱是良心的哩。” 小助理:“瞎吹什么,新科技不就是给柜子套上大号游泳圈嘛。” 不理会基金会的讨价还价,他走向下一个冰柜,念出货单上的说明:“维持人形88%……你们拐的庇护所的人吧,基金会哪有像人的员工。” 对方说:“我们也没那么多员工给你们造啊。而且我们拐的是游民,衣服一脱谁知道来自哪里。” 小助理:“下次提前把面部特征去了,你们这样,我们实验人员的道德压力很大。” 对方:“这是另外的价格。” 小助理查完全部冰柜,和对方画押签字。基金会熟练地给某个冰柜实验体的血管里注射进一段空气,然后把实验体放进裹尸袋里,顺着扶手梯让其自然滑入下一层。以前他们还会把冰柜也遗弃了,现在没办法,冰柜修修还能用呢。 小助理拿出一个U盘,道:“这是你们想要的。你没有同伴来见证一下吗?我可不想回去被人投诉。” 对方看见U盘就眉开眼笑:“我们小小组织哪有那么多人,就来了两个。” 小助理靠近对方,忽然张开手给对方一个拥抱。对方瞪大双眼,听到很明显肌肉断裂的声音。小助理后退一步,握住留在对方身上的匕首,面无表情地扭动刀口。鲜血大口大口地涌出来,溅在小助理的外套上。 过了一会,基金会的人已经没有了声音。小助理艰难地拔出匕首,匕首上面有两条血槽,尖端有弧度,可以造成很难痊愈的伤口。最重要的是,匕首经过灾石锐化,它能对天灾特攻,自然对异能者有奇效。 小助理把匕首擦干净,然后一屁股坐在柜子上。 他拿出一个无线电台,嘟囔道:“当卧底可真无聊。” ——他就是其他组织送进来的卧底。 无线电台上,一只北极熊的图片盖在外壳处。这个图片在末世前家喻户晓,绝大多数电子产品都有它的痕迹。它常年因为行业垄断和违背劳动法上法治频道。末世后没有富足的电,大家以为它消失了,其实它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的。 北极熊公司,做你所想,圆梦极点。 作者有话要说: 佘鹭琅:韩书竹! ——滴,相认密码错误,请等待下次机会。
第22章 黑吃黑吃黑吃黑 基金会的另一位接头人,也就是长卷毛,是第一位意识到不对劲的人。 他外表和人类很相似,实则潜水服后面开了个口子,伸出数十支水管模样的骨头。骨头贴着地面,聆听整栋建筑的声音。 他听到下方传来打斗声时已然充满警惕,不动声色地离庇护所的人远一些。他努力辨别空气中的说话声,很多人在说话,只听懂了“来自……庇护所”,更是又惊又怒。最后他听到三声奇异的敲击声,是下方接引人表示敌袭的意思! 当下无需多言,他身后的骨头卷起武器,就向前方的庇护所领队刺去! 第二个做出反应的,是一直待在快艇上待命的庇护所护送成员。 一块钢板飞速砸过来,长卷毛就地一滚躲开了。他接下来便迎来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各路异能齐齐上阵,最显眼的是一张火网腾空而起,势要将敌方烧成黑炭。 “别动货物!别动货物!”领队踉跄地后退,他不明白交易怎么就突然破裂了,但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黑吃黑不是家常便饭吗? 他又高声喊:“佘先生救命!救命!基金会的人杀人了!” 此刻佘鹭琅已经站在虞群青面前。虞群青的面容,与上辈子的记忆逐渐重合,就是更加白净一点。他盯了好久,才知道自己不是做梦。 虞群青被盯得不自在,忽然瞧见佘鹭琅的手在流血,不是什么大伤,但很有可能是他打伤的。他以为佘鹭琅为了这个盯自己,便说:“你是想先打一架吗?”谁赢谁是话事人之类的,顺便把被打伤的气出了。 “没有。”佘鹭琅道。 他心想,要说得再直白一点,不然虞群青根本不会懂的。 于是他斟酌再斟酌,鼓起勇气直接说:“我想跟你在一起。” 虞群青忽然把他拽到身边,下一秒耳边响起巨响。 负二层。 来自北极熊公司的卧底发出信息后就着手把这辆水上列车开走。他身上有资料,又有珍贵的实验素材,可谓是为公司立了打工。他已经开始幻想升职加薪的日子。 他把水上列车的发动机设备好,然后跑去控制室,拉下控制杆。 远处的闸门动了几声,忽然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小助理急得猛拍控制台,但只拍出几下火花。 闸门附近,孙敏冒头,用几根钢筋死死卡住关键轴承。 他旁边就是通往负三层的手扶梯,鱼人抱住裹尸袋里的异能者,拼命摇晃:“醒醒啊兄弟,坚持住啊老哥!” 小助理眼看行动就要失败,又跑去被杀死的接头人尸体处,看看有没有别的离开方法。 上头连续响起两声巨大的声响,天花板塌了! 准确来说,是天花板的一角轰然落地,几个人人像坐滑滑梯一样滑下来,还有许人像下饺子一样掉下来。 长卷毛挥舞身后的骨头,张牙舞爪地见什么打什么。他眼尖看到已死的伙伴,怒气更甚,打红了眼。 领队摔伤了,仍然大喊:“别打列车别打车,你们绕开点攻击。” 庇护所的其他异能者束手束脚地攻击,还有一些人摔得不轻,一瘸一拐地远离中心战场。手中的手电筒一晃一晃,照亮了鱼人奇异的头。那样一颗鱼头突然出现实在可怕,他们顿时高声尖叫。 鱼人怀中的实验体痛苦地□□起来。尽管被注射入过量的镇静剂,血管里还被打入空气,但死亡在实验体身上是很漫长的过程。鱼人放下同伴,冲动地往前一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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