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瞄一眼:“这点算什么。” 他又翻阅起她其他笔记,女生的字是典型小楷,工整到足以当字帖,主次重点都会用墨蓝或勃艮第红的水笔标记,有些标题还会用马克笔涂画。每张右下角标记着页码,侧边嵌有彩色的便笺条,备注着某一阶段的知识点梗概,便于查找。 欣赏少刻,原也双眼斜出纸页,发现女生还在朝这儿有一下没一下地瞟,欲言又止。 “你要说什么吗?”他阖上她的笔记。 “你用的什么扫描软件?”她举起自己手机:“我可以下载一个,帮你一起搞,这样效率更高。” “不要,”原也的理由无懈可击:“容易乱。” “……” 春早鼻腔里轻而长地出气,再看书也无法专心,片刻,她放下书本,努了努嘴:“原也。” “嗯?”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好像都快哭了,眼圈轻微泛红,但极力忍着。 “……” 他忽然有点儿束手无策,难以回答这道题,可能是她问得异常直白,眼神又格外单纯;也可能是那个唯一解早就蛰伏在体内,难以启齿。 它在一天天壮大,扩张,吞噬着他的神智和心念。倒也没有难堪其重,更没有漏洞百出,他有足够的理性在它摇摇欲坠时将它勒拽回崖畔,不至于太早地栽落在她裙下,惊扰到对方。 所以原也平静地开口: “可能是,网上常说的那种……‘自己淋过雨就想给别人打伞’?” “什么鬼啊。”女生扑哧一声,破涕为笑,显然被这个回答糊弄过去了。 原也微微弯唇,当机立断地扫描起面前的笔记本。 他单独创建一个相册,将它们导成图片保存进去。 见他开启忙碌模式,春早便不再打扰,去房里找了本《红楼梦》出来四刷。 原也专心地往手机里复刻她的素材本,也逐字逐句阅读她每一段精美的描写。他的目光骤停在当中某一页上面,“风吹过原野,稚嫩的小草也拗出尘土与砂石,为它涂抹新绿——绿色,一种充满希望的颜色,平静地蔓延开去。无数草叶编织成抛向彼岸的锚,将整片荒野都渡往春天。”,凝视这段话许久,原也退出扫描软件,转而打开相机,静音模式,将这页完整拍摄下来。 其他都可以出售。 但春天必须私有。 作者有话说: 七宝酥这个人是会搞点浪漫的(开始自夸
第25章 第二十五个树洞 ◎浮光碎影◎ 照片里的这段话, 被原也剪裁竖转设成了手机壁纸,但也只是壁纸, 先前的锁屏并未替换, 以免为人所觉。 可即使如此隐蔽,一天下课偷玩手机,还是被同桌涂文炜逮了个正着。 原也手机里的APP数量少而精, 分类也利落简洁,所以背景的显示范围非常直观。 总是全黑的屏幕陡然变亮, 涂文炜无意瞟见:“你换壁纸了?” 原也拇指一顿, 旋即打开一个软件覆住全屏:“嗯, 怎么?” “啥东西?好像全是字,不会是什么符咒经文之类的吧?” 原也服了他的玄学脑洞,顺着说:“嗯。” “涨学运的?” “招桃花的。” 涂文炜吓声,视线在他这张同性都被动认可的俊脸上上下扫动:“您老还要招桃花?” 原也淡着张脸:“开个玩笑。” “我就说……”涂文炜抚胸,又凑回去:“既然是招桃花的,也给哥来一张呗,我也想认识女生。” 原也斜他:“想认识女生?” “嗯嗯。”涂文炜头如捣蒜。 原也下巴冲教室门一扬:“走出去, 就有机会认识了,整天待在座位上你只能看见我。” 涂文炜多看他两眼, 偏过头去:“……本来挺顺眼,现在想吐了。” 原也踹他椅子腿一脚。 — 周三上午课间, 春早被高老师找去办公室批改听写,一顿忙活赶回教室,却是“人去楼空”, 半个人影也没有, 她傻站在门口张望几下, 等到两名同班女生拿着水有说有笑回来。 春早叫住她俩:“我们班人呢, 怎么全失踪了。” 其中一个回:“你不知道么,汤老师上午有事,刚体育老师来班里说跟下午调课,大家都去操场了。” “我刚去办公室了,”春早反应过来:“那早上数学课就不上了?” 同学点点头:“嗯,调到下午啦,走吧,马上都要打铃了。” 春早跟着她们横穿走廊,途经一班时,教室里也空无一人,只余满室日光与书山书海。 他们是去实验楼或者多媒体教室了吗? 如此猜测着,春早脚踩上课铃响嵌入班级队列。 全班分两排,稍息立正报号清点完人数,体育老师吹哨领队绕场热身。 她们的体育老师是位来校不久的年轻女性,常穿鲜艳的成套运动服,蜜色肌肤,看起来健丽苗条又精力无限。 大半圈下来,女生们已经有点气喘,也会在调整呼吸的空隙,见缝插针地聊天。 譬如春早身边的童越和卢新月,就在八卦一个组合里的男星们,你一言我一语愈发兴奋。 秋风徐来,樟叶颤栗,大团大团雪白的云朵压在屋檐。 “怎么回事啊!女生都跑不过!”奔跑途中,身后突地爆发出中气十足的男音重吼,三班女生不约而同地侧目。 一队男生猛然提速,阵风一般从她们左边穿过。 “靠,是一班的!”童越的注意力立刻从韩娱转向将她们甩至后方的男生队伍上:“老天开眼!我终于能跟一班同一节体育课了!” 卢新月纳闷:“你怎么知道是一班的?” “你没看到原也啊!” 仿佛是个地标建筑,亦或音量旋钮,三班队伍里的私语随即大起来。前方队列里的少年不居末位,脑袋也明显高出半截。他的黑发在风里肆意涌动着,光是背影氛围,都与他人错落开来,气质卓绝。 春早举目遥望一眼,又飞快低头,日晒仿佛在一霎间汇集到她整脸。 前方的男老师回身,边倒跑,边冲春早她们体育老师热情洋溢一挥手,半玩笑半挑衅:“余老师,我们就先走了。” 一班队伍里不少男生跟着回头,也在笑。 女人很是佛系地吐出哨子,淡声道:“他们夯他们的,咱们慢慢来哈……” 女生们也笑,清灵如莺谷。 三班这节课练排球,随意找出几名学生去器材室领排球,余老师让剩下的两两分散,找好各自的练习对象,方便待会进行双人垫球。 童越从不放过任何鉴赏美色的机会,自然屁颠狗腿地尾随课代表去搬器材,醉翁不在酒地路过一班后,她快速审判完除原也之外的其余男生。 至于原也,他是春早的。 朋友夫不可渎,这点毋庸置疑。 回到春早对面,童越将排球抛给她,一脸兴味索然:“除了原也好像也没看到什么比陆景恒好多少的,有点失望呢。” 春早双臂并拢,摆好正确姿势,将排球和吐槽一并弹回去:“你还在热恋期,能不能专一点?” “专一是什么,能吃吗?”童越垫回来,装模作样嚼几下空气:“呸,难吃。” 她为自己伸冤:“看看怎么了,美丽是大家的。” 又举手对天,降低声音言之凿凿:“不过你放心,我没看你们家原也,一眼都没有。” 春早面热,回抛排球的手劲加重双倍还不止:“你说屁呢。” “你要砸死我啊。”童越抱头鼠窜。 老师吹哨,中场休息。 女生们原地坐到草坪上休息,春早抱住双腿,童越在她身边跟个人形探测仪似的四下环顾:“一班的呢,怎么不在操场上了?” 丁若薇草草眺眼远方:“在羽毛球场呢。” 春早和童越一并看过去,距离过远外加围网阻碍,只能捕捉到一些闪动跳跃的蓝白身影,并不能很好地区分出人脸。 第二轮垫球训练开始,这次是四人双打对练,一刻钟后,全班再次席地而坐,童越在人堆里抗议大叫:“老师,什么时候能自由活动啊。” 余老师单手叉腰:“打个排球要累死你了哦?” “不是啊,我想去球场边看看我们年级的高质量男生,难得一起上一次体育课。” 本该语惊四座的一番发言,但发生在童越身上无人意外或迷惑。 大家只是哄笑一阵。 余老师乜她:“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又摘下棒球帽扇风举目:“哪个班啊?” “一班!”“一班……”队伍里稀稀落落响起女生的细语,当中只有童越最为洪亮。 余老师嗤声,拿她们没辙地宣布解散。女生们欢呼雀跃,像被解放的羊圈,四下移散。 童越一手拽春早,一手扯丁若薇,气势汹汹目标明确地往羽毛球场进击,将要到达目的地时,春早一眼看见围网里的原也。 男生已脱去校服外套,只穿一件全黑的短袖T恤。握拍弹跳而起,凶狠杀球过网时,他黑发震颤,小臂上的肌肉线条也极有力量感地偾张而出。 春早看到心惊肉跳,喉咙都微微干痒起来。 “哇哦。”丁若薇显然也看到了,溢出惊呼。 谁能不注意到他呢。 人群之中的阿波罗。 隔网对面的男生自然截不住,双手投降,边捡球边骂骂咧咧:“搞毛啊,大哥你轻点行么,突然打这么凶。” 原也甩甩微湿的刘海,侧头看向他,嘴角勾出一个与打球时全然不同的温润弧度:“知道了。” 春早看到恍神,身边人已不知去向,再放眼找,发觉童越已经脱离她们的三人小组,像壁虎一般扒在围网上,就差要踩着那些洞眼爬过去变身掠食者,大开杀戒。 春早:“……” 丁若薇同样留意到,猛翻白眼,“丢不起这个人”地背身远去。 孤身一人的春早顿时不知何去何从,怕被原也扫见,误会自己花痴——虽然这是针对他一人的不争事实,但她也羞于久留。知足常乐,今天的小确幸已溢出,她已经将他从所未见的心动一刻妥帖收放进记忆画廊了。 她转身离开。 原也罕见地失误,没有接住这个很普通的发球。 对打的男生意外扬眸:“走啥神呢,”又拿拍子指他,警告:“少轻敌啊你……” 原也笑了笑,借着略微屈身——用拍将地上的球掂回手里的间隙,瞥了眼场外。 而后扬高胳膊,重新发过网去。 期间因多次留意别处,原也再难集中精神,潦草地对打几回合,他丢下拍,确认体育老师正在角落跟隔壁篮球场的同僚抱臂闲聊,无暇顾及此处,才环视周围:“我去小卖部,你们谁要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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