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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绍问王医生：“这是怎么了？一病病俩。” 王医生耸耸肩，“前几天在书房睡了一晚，就盖一件外套，哪能不病。” 显然管家太太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家里的，陈绍抱着手臂看王医生，“你悠着点吧，叶礼伺候小祖宗不容易。” “就是知道他不容易，才下一剂猛药让他快点好。” 陈绍没有久留，陈昭在家里等他，说是有事找他。 陈绍到家的时候，弟弟已经开了瓶酒新酒，陈昭打开他哥的酒柜时都难免起一身鸡皮疙瘩，全是他爱喝的，跟量身定做似的。 自从上次从苏州回来，陈绍再没做过什么越界的事，快到年底正是活动多的时候，陈昭愈发忙，两人连见面时间都少了。 不知是不是太累了，陈昭总是头疼，有些不在他记忆里的画面总是从他眼前一闪而过。最近这样的情况越来越频繁，陈昭从那些零零碎碎的陌生片段里看出些东西，像极了刀子死的那个旧仓库。 当初医生说是他受了太大刺激，便把脑子里的记忆清空了一些。以前他确实不愿想起来，也不敢问陈绍，他不愿回忆起刀子死去那天的事。但过去这么久，这些记忆又开始零零碎碎地出现。 那天他昏过去了，找到他们的人是陈绍，他一定看到了什么。陈昭想知道，便直接问他哥。 陈绍起身给自己倒酒，没看陈昭，“那天的事我也不清楚，我到的时候，你们没一个是有意识的。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也活不成了。” “我最近总是头疼，每次疼就好像看到刀子似的，一地血。”刚说完这句，陈昭的右侧太阳穴突突跳，他放下酒杯揉太阳穴。 “还是疼？明天去医院看看吧，做个检查也好。” 陈昭摆摆手，“不碍事，一阵阵的，一会儿就好了。” 陈绍看着他有些担心，“你都想起什么了？” “好像看到刀子给了那人一刀，很多血，流了一地。”陈昭试图抓住他看到过的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可是任他怎么努力想象，都想不起一副完整的，只有些破碎的颜色和人影能多少拼凑点。 陈绍把酒杯递给他，“想不起来就别想了，那事医生也说了，是出于自我保护。再说了，想起来也对你没什么好处。” 陈昭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可他总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漏了什么。每次都想的头疼不得不放弃，那得慢慢来，说不定哪天就突然想起来了。 他问陈绍：“哥，你以前见过那么多血吗？” 陈绍当然没有，他曾为那样的场面夜不能寐，猩红的一片，空气中都是带着热气的血腥味。他第一次见到半粘连在体内的内脏，从割裂开的腹腔里露出来。 “没见过。”陈绍用酒杯掩饰自己的失神，“挺可怕的，看了睡不着觉。” 连陈绍都看了睡不着觉，那应该是很惊悚的画面了。陈昭想了想，后脑又是一阵隐隐作痛。算了他不急在一时，便不再想，换了个话题：“今年过年去哪里过？” 今年过年早，还有一个来月就是年关。对孤儿来说，过年并不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小时候总是看着别人家欢天喜地的，小陈昭总在大年夜想爸妈想得泪眼汪汪，扑在哥哥怀里哭。后来慢慢淡了，过年对两兄弟来说也就成了个普通的长假，通常是在北京陪章家老夫妇，他们跟章家的几个子女处的也不错。刀子去世后，陈昭便每年去跟他父母过年，兄弟二人就各过各的。 “刚去过河北，今年过年就不去了。你还去镇上？” “去肯定是要去的，可能不待这么久吧。” “那我陪你去，等回来找个暖一点的地方住几天？”上海的冬天难熬，又湿又冷。 陈昭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他有好几年没出去旅游了，“你想去哪？” “云南吧，西双版纳不错。” “不嫌人多啊。” “没事，我们初四去，过了春假再回，请个年假，不会玩得很辛苦。” 陈昭想想也有道理，今年他还没请过几天年假。 ---- 心疼叔叔TAT
第21章 Chap. 21 书房 ====== 叶礼发烧好了之后，王医生给他开的抗抑郁药多了些，安眠药的剂量倒是减少了，还搭配了专业营养师的建议菜单给管家太太，让她定时定量做，叶礼需要补充营养。 这次她来没待多久，也只是嘱咐了叶礼记得吃药，甚至都没让他坐下来谈一谈。 王医生起身时叶礼叫住了她，“其实你可以跟小露说的，害他白受这一通吓。” “演出来的东西，你不会信。” 那天王医生刺激叶秋露是故意的，而且蓄谋已久。她甚至放任叶礼的病情变坏，还告诉他这是正常的。因为叶秋露才是这一切的症结，只有他能帮叶礼，叶秋露的害怕和痛苦才会真正刺激到叶礼。 叶礼的大哥早就不在人世，他愧疚得再狠都永远都听不到一句原谅，那她只能向叶礼证明，他爱叶秋露足以爱到完全压过他对兄长和家族的愧悔。 很冒险的决定，王医生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赌对了，叶礼的失眠有所缓解，可总还是好不全，而且他的焦虑症状依然比较明显。 心理疾病的治疗总是需要很长的时间，王医生有耐心，也是这么跟叶礼和叶秋露说的。 叶秋露睡得比以前更晚，公司有很多的事他要一点点学起来，于是他的睡眠时间很快也就跟叶礼调整到一样了。叶礼的身体情况他都知道，哪里舍得再让叶礼被工作拖累太多。 书房的桌子足够大，叶秋露就坐在叶礼对面，正好有不明白的也可以直接问他。小孩很认真，叶礼不敢去打扰，却忍不住一直要偷瞄他，跟叶秋露独处是他少有的能感到安稳的时候。叶秋露在看一本新的工程项目建议书，这个项目不复杂，他打算跟副总一起做，学一次项目流程。 可是对面的目光让叶秋露没法定下心来，“你别看我啦。” 被发现了，叶礼干脆明目张胆地看，“宝宝这么好看，当然要多看几眼。” “你做完了就早点去睡嘛，昨天医生才说你早点上床，睡不着也去躺着。” “我等你。”叶礼绕到叶秋露身后抱着他，亲吻他小巧的耳垂。 叶秋露又想到那天晚上，叔叔把他粗暴地压在这张桌子上。叶秋露的耳朵红透了，叶礼故意问他在想什么。 叶秋露声音很小：“没想什么。” 其实自从上次在书房被王医生吓唬了一次，叶秋露这一个多月都不敢跟叶礼要了。叶礼竟然对他们的关系抱有这么深的愧疚，那他还缠着叶礼做不是雪上加霜嘛。 可是叶礼靠的这么近，叶秋露燥得背上都快要出汗，耳朵都熟透了。叶礼把人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刮小孩鼻尖，“想要为什么这么久不说？” 叶秋露瞪他，“还不是怕刺激到你。” “怎么会呢，你在身边的时候，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叶礼总是知道怎么哄他最有用，叶秋露不跟叔叔较劲了，很诚恳地跟叔叔保证：“我没关系的，要是你有压力，我又不会逼你。” 小少爷竟然变得这么懂事，叶礼把他紧紧圈在怀里，闻他发丝间的微弱香气。 “叔叔。”叶秋露环住叶礼的腰。 “嗯？” “你说姚太太知不知道呀？” 姚太太就是管家太太，在叶礼还小的时候她就在叶家干活了。姚太太命不好，小时候被拐卖到山里，跟奴隶一样被锁在家里过了好多年。她有生育方面的先天疾病，先兆性流产了两次，最后一次情况危急，村里的赤脚医生束手无策，买她的那家人生怕她死在家里，竟摸黑把她扔到了村外的马路上。是叶礼的父亲赶夜路回家，差点撞到马路上的黑影，才发现她，救了人一命。 叶礼的父亲见她可怜，也找不到家，便留她在家里打杂了，没想到姚太太在这个家里一做就做了三十年。叶家经历大变故之后，原本六口人三个住处也就变成了两口人一个住处，叶礼遣散了不少人，只留了几个人做日常照顾，除了姚太太和司机，剩下的几个并不是全职在叶家做，也都不会留宿。 管家太太天天就围着这个家转，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呢。 叶礼说：“应该是知道的。” “那她...不会觉得我们...那什么啊...？” “不会的，她经历过的可比我们都要多。” 叶秋露抬头看他，“比你都多吗？” “是啊。”叶礼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又说：“不过你别去问她以前的事，不好揭人伤疤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点事还不懂呀！”叶秋露去摸叔叔衣袖下的手臂，却摸到了那条长长的伤疤像蜈蚣一样爬在叶礼小臂上。 疤痕刺眼，他不敢再看，闭上眼睛亲吻叶礼的掌心。 “叔叔，是不是很疼？” 叶礼知道他在指什么，把人搂在怀里，吻他的额头，“疼，但很值得。” 叶礼一点都不觉得小臂上的疤痕丑陋，他甚至倍感自豪，这是他替叶秋露挡的灾，是他的功勋章。 叶秋露想道歉，却被安慰的亲吻堵住了声音。叔叔真的太纵容他了，明明自己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叶礼还千依百顺地护着他。这么多年在叶礼身边，他学到最多的就是任性，因为叶礼扛了一切，叶秋露才能无所顾忌。 要是早点知道该多好啊，叶秋露心绪漂浮，如果早知道，他必不会让叶礼沦落到长夜不能眠的地步，也不会让他这么辛苦。其实他长大了，能帮上忙的。 叶秋露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意，只好抱紧他。叶礼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像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叶秋露下巴垫在叶礼肩上，还真被他给哄睡了。叶礼挺心疼，小孩白天肯定累坏了。 — 冬天来得很快，今年特别冷，天气预报说过年可能会迎来降雪。上海下雪的时候不多，倒是让人存了些期待。 过了12月份，大型活动会少很多，陈昭找回点清闲，打算搞个团建，请大伙去象山吃海鲜。周六一早出发，住一晚再回，租了一辆中巴车，一路上热闹得很。 晚上吃完饭固定活动是搓麻将，不大的房间里，一帮人抽烟抽得烟雾缭绕的。陈昭有日子没抽了，现在闻到这么重的烟味还觉得有点呛。他干脆让人换了他，跑到楼下吹风去了。 蔡姐打了两圈没见到陈昭回来，也到楼下去找他。天冷怕他感冒，陈昭出门总不看天气预报，年年都要在降温的时候冻感冒。 “穿上点吧。”蔡姐把外套搭在陈昭肩上，“你冻坏了，陈绍要找我麻烦。” 陈昭笑她：“你什么时候成了我哥的眼线了？我这老板做的也太窝囊了吧。” “你哥是为你好，说长兄如父总是有道理的，你穿少一件他都得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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