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瘦小的白沁一巴掌打在肖央脸上,不光被肖央的话怼得心痛的陆宇宁一脸震惊,连原本嚣张的肖央都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左脸, “你为了他打我?” 白沁流着泪,捏着自己的手掌,狠狠地说, “肖央,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你不可以去迁怒别人,我们俩的事我们自己解决,陆宇宁他是清白无辜的,你不该把污水泼到他身上。” 被扇出五指红印的肖央反倒冷静了下来, “他是清白的,是啊,在你心里他什么都是好的,我什么都不堪入目,那我就要让你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肮脏的怪物。” 说完,肖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废园,徒留两个过去最好的朋友各自沉默地对望。 ---- 防止和谐太难了
第73章 山月不知心底事 搀扶着有些虚弱的白沁回到老教学楼,陆宇宁心中不安。肖央是个冲动的人,不知道一时鲁莽会做出怎样的事,而且今日他咒骂的那些话,如芒刺在背,令被戳中了软肋的陆宇宁十分忐忑。 为什么他会骂自己是“肏屁眼的变态”,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至于白沁和自己的关系,他自认行得正坐得端,两人绝无背叛肖央的行为,无论如何,肖央都不该拿女孩子的清白来发泄。 “陆宇宁,你回去上课吧,我自己回宿舍休息一下,今天拖累你了,真的不好意思。” 白沁捂着被肖央捏得红肿的手臂,有些难堪地垂下了眼角。 不管是肖央愤怒的羞辱,还是被当面戳破的情愫,都让她身心俱疲,还好明天艺术生们就要重新集结去省城上课了,暂时逃离这个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地方,让所有当事人都冷静下来,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秋分以后,北半球便昼短夜长,还没有到七点,天便昏沉得看不清远方,两个人各怀心事,陆宇宁终究没有多问,白沁不管是不是喜欢他,被肖央捅开这层遮掩后,两个人都难以面对彼此,或许连朋友都再难当了。 郁郁地回到八班教室,抱着小熊抱枕缩在座椅里的温煦戴着口罩立刻找上了陆宇宁。 她患了流感,已经有一段时间精神不振了,又担心感染朋友们,整日裹住口鼻,阻截病毒的扩散,看起来和生化危机里的白大褂医生似的,不过呼吸不畅让她恹恹地,连说话都鼻音深重。 “小鹿,肖央他退群了,我私聊他他也不理我,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作为凤凰社青山分部的群主,温煦还是很重视群成员的维护的,她递出粘贴满金色向日葵纸贴的索尼翻盖手机,让管理员陆宇宁确认一下系统提示。 陆宇宁平时是不带手机来学校的,所以顺从地接过了温煦的手机,登上自己的号码。 温煦是个有点怀旧的人,就像她的手机,如今大家都换上了触屏的平板手机,她却仍旧坚持翻盖手机的浪漫。 点开企鹅的图标,成员本就少得可怜的qq群里,武思思在问着发生了什么,她这两天正跟着教练在省城参加一个短跑比赛,和朋友们消息有点脱节。 陆宇宁点开肖央的头像的对话框,却发现被通知已经不是好友了。 没等他回复武思思的疑问,qq群里又传来白沁退群的提示音,不过不像肖央,她走之前还简单地做了个告别,只说她和肖央之间出了点问题,想要离开冷静一下。 旁边的温煦显然也看到了这条信息,瞄了一眼陆宇宁微沉的脸色,她像只小猫一样,两手环抱胸膛,故作轻松地说: “看来是小情侣吵架了,过几天估计和好了就回来了。” 陆宇宁不想把白沁和肖央的事扩散出去,没有多提,嗯了一声,便把手机还给了温煦。 晚上的政治课陆宇宁的气压很低,身边的顾向年也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放学过后,他主动邀请陆宇宁一起去自己家里做作业。 放下书包,找了个布垫子,陆宇宁盘腿坐在顾向年家的地毯上,铺在面前的五三却始终没有翻开。 恐惧就像一粒种子,正在他心中发芽生长,逐渐长成参天大树,投下遮天蔽日的阴影。 直到此时,他才惊觉,原来他与顾向年的关系是那么容易被看穿,或许在篮球场边的一个拥抱,或许是美术课上的悄悄牵手,或许是放学路中的贴耳密语,只要有心人留意,那些他自认为掩饰得很好的亲密,就如同舞台聚光灯下的小丑,连嘴角没涂匀的油彩都分毫毕现、无处躲藏。 那么连粗心大意地肖央都察觉了,剩下的其他人呢? 敏感的温煦,细心的徐宁,甚至那日餐桌上举杯欢庆的母亲,自己将爱人带回去,像个万圣节讨要糖果的小孩,自以为是地带了个面具,以为被造访的人猜不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殊不知幼稚的嗓音,十数年相处的熟稔,从敲开房门那一刻,主人就已经洞察了会第一个来恶作剧的顽童的心思。 如果他们都猜到了,他们会怎么看自己呢,会怎么审视顾向年呢。 “变态!” 肖央的咆哮犹在耳边,那毫不掩饰的鄙夷,仿佛自己是臭水沟里待了万年的蛆虫,从里到外都沾染着污秽,让人躲之不及、欲除之而后快。 连单纯的肖央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师友家人们又如何自处。 陆宇宁此刻才开始意识到,从一开始他就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和顾向年的感情是见不得人的,可他们想在一起,又是不得不见人的。 人类社会从来都是紧密相连,没有远离人世的桃花源,就算他们幸运地坐上了武陵人的渔船,见识了只谈爱与和平的理想国,可终究还是不得不重回道德礼仪、天伦嫁娶的现世。 自己能割舍骨肉血亲的期待?顾向年能无视时时戳脊梁骨的流言? 这是不可能的,顾向年是那么的骄傲的一个人,连篮球场的比分都不肯输给别人,怎么能容忍被人指着鼻子骂成“肏屁眼的变态”。 陆宇宁彷徨地为自己寻找着一条能伸腿去踏的路,可无论往哪个方向走,脆弱的地面都撑不起两个人并肩同行的重量,若是硬着头皮去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裂开一个窟窿,落到满是烂泥白骨的沼泽里。 原来他们是那么的幸运,竟靠着天真幼稚的勇气,一路繁花到了今日。 换了身居家运动装的顾向年走出卧室,便看到参禅一样打坐的陆宇宁失神地盯着模拟题上空白的答题卡,但他手中的签字笔却连笔帽都没拧开。 从后背伸出双手抱紧困惑地少年,顾向年心猿意马地含住陆宇宁的耳垂,可与往常害羞却温驯的忍受不一样,陆宇宁蹭地一下挣脱了他的怀抱,如同被烙铁刺下了黥刑,慌张与恐惧明晃晃地刺痛了顾向年的眼睛。 “对不起。” 其实陆宇宁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道歉,是歉意自己的闪躲伤害了顾向年的自尊,还是脑海里若隐若现的退却带来的心虚。 顾向年笑了一笑,拉过陆宇宁,正面抱住了他,没有再试图做出逾矩的亲密行为,他安抚着有些受惊的情人。 “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别怕,我陪着你呢。” 陆宇宁的脸贴在顾向年的胸膛上,与往常的心安不一样,他安静地倾听着胸腔里跳动的心脏,那是年轻而鲜活的震颤,如同主人光明可见的前程。 顾向年有一个有钱有势的父亲,他长得帅气,健康有活力,成绩优秀到陆宇宁都觉得自己空有努力缺乏天分。 这样一个男孩儿,本该一路坦途,上最好的大学,谈一场风花雪月令人艳羡的恋爱,继承父亲打下的家业,成为在省城都家喻户晓的风云人物,那是鲜花与掌声的道路,那是赞美与惊叹的一生。 可如今却要因为和自己这个平凡庸常的普通人不可见人的不伦恋情,而随时可能成为周围人的笑柄谈资,从耀眼的明星跌落成被人践踏的尘埃。 陆宇宁的心中蓦然升起一阵悲哀,少年不知命运只懂爱恨,谈天谈地谈理想,可人生能惜取多少的少年时呢,一转眼,他们的年少时光就已经到了尾声。 “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无法直视顾向年诚挚的双眼,陆宇宁紧紧抱着怀里的强壮躯干,他不知道何时便有山洪袭来,天灾人祸阻隔两端,相爱的人从此再也不见。 顾向年隐约觉得今天的陆宇宁不对头,但陆宇宁不是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他藏着的心事,不主动说出来,是没法逼迫的。 难得顾向年今天心思柔软,想要体贴爱人,他放下往日稍显霸道的强势,换上了撒娇的请求, “今晚留下来吧,就当陪陪我好不好。” 程静出差去了,顾向年是知道的,两个少年人都守着一座空房子,他不想让心事重重的陆宇宁一个人回家胡思乱想,或许两个人挨在一起,还能多一点温暖和慰藉。 本不想答应的陆宇宁犹豫了,他和顾向年还能待在一起多久呢,自己这样贫瘠的孤星给不了他山河奇景,给不了他雄浑壮丽,那么唯一的作用,就是作为一颗流星,被吸引在星系内,直到撞毁在恒星上吧。 陆宇宁开始理解了那些殉道的狂信徒,一无所有的凡人想要献祭给神什么呢,唯有微不足道的自身尔。 “好吧,我回家拿换洗的衣服。” “不用,穿我的衣服吧,我还有新的内衣。” 是夜,陆宇宁洗完澡穿着满是白兰气息的单薄睡衣躺在顾向年洁白的大床上,却不敢闭上眼睛,只能无助地望向窗外的一轮山月。 “在想什么呢?” 一只滚烫的胳膊环绕过陆宇宁的腰肢,顾向年借着皎洁月光品鉴着他柔和白皙的侧脸,初时相见,他只觉得陆宇宁和别人不一样,他总是像藏着心事,如一只含珠的蚌,隐隐露出里面流转的光华,就吸引了自己全部的目光。 五年级里别的小孩夸赞自己都或多或少的带着讨好的意味,那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功利,可陆宇宁的出现,眼里却满满的都是真诚的赞叹。 “你的数码宝贝真好看。” “谢谢你,可我不能要。” 他像一个被花树吸引的过客,只是站在围墙边欣赏纷繁的落英,而不去折下一枝占为己有。 身边的朋友或是希望奉承自己两句能接手一点白拿的礼物,或是希望和自己亲近,得到便利与关系。 可陆宇宁只是站在一边由衷的说了一声“真好啊”,然后就翩然而去。 得不到满足的顾向年抓心挠腮地追着他,掏出私藏的一样又一样宝物,企图留下他,让他沉溺不可自拔,可陆宇宁依旧只会夸一句“真好啊”,便不再驻足。 他对自己毫无所图。 陆宇宁带来的挫败感就这样牢牢攥紧了顾向年的注意力。 直到分离数年,再次相遇,清澈的少年孤僻抗拒,却依然内心和煦,你对他五分的好,他便不好拿冷脸对你,你掏出了一颗真心,他便珍而重之地还回了自己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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