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感觉很快就消失在搅动与相缠中,只剩下“麻”还格外清晰。衣服顶的雨声与衣服下的水声混在一起,宋庭自己什么都听不到,越来越地,只是被亲到头脑发晕四肢发软。直到差点没举住罩着他们的衣服,面前的人眼疾手快捞了一把,才不至于让这衣服掉到脚下的泥地上。 分开了,外套被段小函抱在怀里,把里面的衣服也打湿。两个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再次笑起来。 “你这不很喜欢吗?”段小函手指在宋庭嘴唇上抹一把,“先前还说什么后悔。” 雨没那么大了,两个人索性不再拿衣服挡着,就这么淋在雨中,一边快步往上次住的那个旅店走。 “因为喜欢你才想跟你干这个的。而且我后悔的不是喜欢你这件事情……” 宋庭说着说着几乎快要把自己绕晕,沉默下来,又觉得自己太过直白。 好半天,没人说话,只拼命地走。混乱地说了很多真心话,说出来,那些纠结的、矛盾的、快乐又痛苦的心思好像也变得没那么沉甸甸,连日的沉重消失,原来坦然竟是件这么轻松的事情。 脸早就丢光了,藏着掖着这么久,在段小函面前他还是认了输。那些无限扰乱宋庭的想法归结起来只有一个,现在的自己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为了这个这么烦恼。 就这么走到了旅店门口。见大门紧闭着,段小函便抬手去推,宋庭紧盯着他的动作,脑中一直还在想刚才的话。 那些兜圈子的话根本没必要,真正想说的只有一句。 “我喜欢你,我不后悔。” 门没推开,太晚了,估计老板也睡了。两个人突然就变成了被困在雨中和深夜的流浪者,连个屋檐都没有。 再怎么觉得当初不该表白都只是场面话,是面对现状的无意义感叹。事实上再重来千万次,他都会把这句话说出口。 “是吗。” 段小函虽然这么问,脸上却没多意外。雨不停地落在头顶的瓦片,顺着前面窄窄的屋檐连成线,比起宋庭,这人看起来似乎更关心雨势。他端详片刻,伸手穿过屋檐下的雨线去接外面落的雨。 “雨小多了,”段小函把手缩回来,然后偏头看宋庭,“要谈恋爱吗?” 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看完雨势后会突然说这种话,宋庭一下子愣在原地。 “什么?”他问,“谁跟谁?” “你跟我。”段小函说着,朝东指了一下,“回车上吧,至少有个顶棚,在外面站到天亮怕是要被冻死。” 这话是连着说的,宋庭不知道“你跟我”是谈恋爱的主体还是回车上的主体。 他点点头说“行”。 然后就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住,小跑着往停车的地方去。 身上全湿了,裤子和鞋到处都是泥。段小函也不管会不会弄脏他的车,开了车门把宋庭塞进去,然后绕到后备箱拿了什么,再进来,一股脑丢到宋庭身上。 “下工地穿的衣服,你换上吧。” 宋庭看看手中邦硬的作训服,脑子一片空白。 “哦……好……谢了……” 脱下去的衣服被扔到后座,身上潮乎乎的,头发还往下滴水。滴的水顺着侧脸流到下巴尖,也不知道旁边的人怎么看见的,突然就探身过来伸手替他把这水抹了。 衣服还没来得及往身上套,段小函过来时携带着凉意,激得宋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面前的人定定地看宋庭一会儿,突然低头去嘬他的脖子,手也挪下去,搂住他的腰。 “你干嘛啊……” 宋庭想推他,可手只是放到他肩膀,就没再拿下来。 “……干点谈恋爱会干的事。” 这人含糊地说了句。 宋庭攥紧他肩膀,又被扣住手放下去。 “……我之前说的话没有别的意思,我是很喜欢你,虽然是这样,只是想说出来让你知道,你用不着回应。”宋庭担心他是因为自己的话有了负担才会这样,心一狠,干脆问他,“你之前不是有话要说么?我完全酒醒了,你现在说吧……” 身前的人停下来。 “是啊,我早该跟你说的。” 段小函说完,只是看着宋庭,半晌,抬手摸了摸他的肩膀,又摸摸他脖子,最后顺着脸捋了一把他的头发。宋庭莫名其妙被扒开头发露出整个脑门,这手又顺着他头顶搁在他脑后,停顿了一下,把他湿漉漉的脑袋摁到自己肩膀。 “我爱你。” 阴冷黑暗潮湿狭窄的车里,段小函慢慢地开口:“即使你是男的,我爱你。” “……” 宋庭完全没想到逃了一晚上的话竟然是这个,顿时无措起来。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虽然好像想过他对自己也有感情,但真发生了不知为何变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骗人。” 语言系统都混乱了,宋庭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感觉说完之后段小函就松开了他,然后回身拧上车钥匙。这回发动机却没发出异响,而是照常运行起来。 “我是骗你了,车没坏……只是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他这么说。
第82章 车里暂时陷入诡异的沉默。半天,宋庭才伸手把套了一半的衣服穿完。 车外小雨点安静地掉在车上,身上冰凉地往外渗水,宋庭闷头往下摘手表。 “进水了……” 段小函侧头看一眼。 “坏了吗?” “没有,”宋庭拿手机对眼时间,“操……天都快亮了……” 往椅背上一倚,这才感觉疲倦止不住地往上涌。 段小函低头拿起手机查天气预报,雨一直不大的话,他打算先回去再说。可能因为下雨,信号不太好,还没加载出页面,旁边的人突然把手搭在他胳膊上。 “……你晚上要说的就只有这个?” “是啊。” “那现在是在谈恋爱了?” “是啊。虽然早就是了。” “……那来继续干点谈恋爱该干的事。” 天气预报加载出来了,随便往后一划拉显示的都是晴天。段小函把手机往台面上一扔,转过身双手捏住宋庭的脸。凑过去的时候看到这人晶亮的眼睛,黑暗里都能看出他弯弯的嘴角。 装得云淡风轻的,这不是很高兴吗? “不哭了?”段小函忍不住逗他,“谈恋爱该干什么?请宋哥来介绍一下。” 宋庭把段小函手从自己脸上扑腾开,然后伸手绕到他脖子后把他拉近。脑门快贴到一块儿的时候他说:“还真不知道,没谈的时候咱俩就在干这个。” 话是这么说,亲过去的时候和十几分钟前的感觉也有细微的区别。身份的改变很明显让这个被自己使劲压到椅背的人格外兴奋,虽然他始终来势汹汹,刚刚还像暗潮汹涌的海,现在则直接变成一团燃烧的火。 因为头一直抵着椅背,受到重力身体下塌,两个人亲嘴的时候又太不管不顾,宋庭脖子扭了一下。眼见着这人闷哼一声,段小函赶紧起来,拉着人给他扶正,却见这人眼神都迷离了,干了重活儿似的,胸口也起伏得厉害。 明明长着一副搞过不少对象的模样,这方面总是招架不住又硬装。宋庭喘两口气,伸手去揉自己脖子,嘶嘶地抱怨。 “……好疼,”他叹着气在座位上伸展开身体,“感觉都快硬/了……” 就这么通了宵,奇怪的是感觉不到累。一抬头发现雨已经停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天空由漆黑变得深蓝。平静不下来,段小函坐回驾驶位,打着火就往外开。附近没有人,虽然在车上解决性欲也很好,但刚淋过雨,实在不得劲。他想起码去个有床的地方。 虽然心里是这样的想法,段小函只是瞥一眼旁边,带笑不笑地说:“你憋不住你可以自己打飞机。没试过在车上干这个吧?” 宋庭倒在椅背上,听了这话,慢慢地侧过头看他。 “……好提议,正好你回去得洗车了。” 说完,却没动,只盯着段小函自顾自笑起来。 段小函余光瞥到宋庭正在看他,短促地回看过去,这人像是困糊涂了,笑得没头没脑莫名其妙。 “又笑什么?” “觉得你长得这么正经一人经常说出些让人意外的话。” “是吗。” “也不是,”宋庭突然转过去看着窗外,许久,低声说,“就是觉得太顺利了,不敢想的顺利。” “……我怎么觉得困难重重呢。” 那边被噎住了一样,好半天,不得不赞同他。 “……好像确实他妈的困难重重……” “干什么,你小子不会又要打退堂鼓吧……” “……” 见宋庭也不说话,段小函伸手拉开车前面的储物盒,一只手在里面翻腾两下掏出个什么东西,随便一抛,被宋庭接住。 “随便买的,看看你戴得上吗。戴上了就不许反悔。” 情侣对戒,看起来确实像随便买的。最近结婚的那位哥年前去了趟香港,帮他挑结婚伴手礼的时候,段小函很莫名地相中了这款戒指,因为不算贵,就让他帮忙捎了回来。 本来是打算当装饰戒指戴着玩儿的,也没想过会以什么契机把它送给宋庭。只是顺手把它装在了车里,顺道想起了这件事,顺捎把它送出去。没意义就是最好的意义。 自己的那枚好像还在裤兜里揣着,段小函忍住不去看宋庭的反应。这人接过戒指,半天没句话,自己默默戴了,只说句:“大小还挺合适。” 后又突然发现:“这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 “提醒你别打退堂鼓的意思。” “行啊,”这人说话语调都开心起来,“我最擅长偷摸谈恋爱了。” “不用偷摸谈,我们光明正大地谈。” 宋庭没接茬,没质疑怎么个光明正大法。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这一晚上眼见着雨起雨停,天色还隐约带点蓝,过了前面的这座矮山,公路远方的原野中突然出现了太阳。 天居然就这么亮了。副驾的人一直没说话,段小函侧头瞅一眼,原来这人头歪在门那边已经睡着了。宋庭躺得很随便,衣服穿得也潦草,扣子扣得东一颗西一颗,手表和手机都随意扣在腿边,手上只攥着那枚戒指,被斜照进来的晨光映得一闪一闪。 ————— 春天真是个看不见的季节。 四月过去之后,天气热得很快,关宁一进宿舍就开始霹雳乓啷往下脱衣服,光着膀子随手拿起本书扇风。 “日!那送花的纯傻逼,说了十一点半送到非让我多等了半个点儿,校门口也没个阴凉,我他妈快晒化了……” 这半年没课,毕业生忙着考试或者实习,宿舍楼这一层都快空了。前阵子关宁考完试后基本上是天天不见人影,成天成宿地在外面混。好不容易在答辩这天见着他的人,说好中午几个朋友一起去外面吃一顿来着,因为关宁给导师订的花来晚了,生是拖到了这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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