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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捺心神，马上电话Kelly沉声道：“你截屏的收款帐户与合同里的帐户不同，你现在马上核对一下，看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最重要看钱去了哪里，最快什么时候我们可以拿到钱，是否有可能今天汇到孔雀帐户。” Kelly傻眼了，香港女人在职场上有一种本能：之所以放弃所有的头脑和感觉只按最刻板的流程办事，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绝不承担任何责任。她马上申辩道：“这不可能出错，我是完全按照你发给我那封电子邮件里合同附件上的帐号填写的，绝对不会出错。” 加山忍住脾气，问：“先别谈责任，关键是查明钱去了哪里，我需要今天把钱汇给孔雀，这是最重要的！” Kelly知道事关重大，忙敬业地表现出专业的一面，一面上网查，一面解释道：“您放心，如果只是帐户数字出错，企业名称对不上，也不会汇款成功；如果是跨行汇款，除非汇入行真的有这个帐户，帐户名称等信息与孔雀帐户完全相同，在对方清算行收到电子清算信息或通知入帐的单据里，也会因为帐号有误而造成退汇。最多一周左右就会将款项划回我方的汇出行，所以钱应该不会有损失。” 加山气道：“既然当时没有发现出错，就证明钱一定是汇出去了——就证明那个帐户一定是真实存在的。我要你现在马上去查，是看能否追回这笔款，并且今天，我们还有没有可能汇入孔雀帐户！” Kelly克制地说：“这笔对公转账属于跨行大额支付，需要通过人行的大额支付系统，一般在工作日下午四点以后，人行的大额支付网也会关闭，这时候大额转账是不能到账的。现在是三点半，也就是说，在半个小时内，如果我方帐上没有5.5亿元的话，今天根本不可能完成对孔雀集团的转帐。” 加山颓然坐倒在地！ 加山早有预感：秦正可能会出手，以其对付东方泽的手段，他若出手一定防不胜防。所以在申请基金的过程中，加山小心、小心又小心，就是怕秦正下绊设陷。 不想，基金注册的高效成功以及秦正对于还款的积极配合态度，均出乎他意料的顺利，他只等着四月三十日一过，这一役就算成功完结。当时他打电话给秦正，曾想着提前还款早还早了。但秦正说要月底还，加山不想在这件事上与秦正意见不合，再额外闹些波折，所以尽量顺着秦正。他已经提前两天完成还款，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他就知道，秦正怎么可能这么合作？果然在最后一天、最后的临门一脚上，秦正设下了这么一个小儿科一般的手段，却完全无从防备！ 加山打开自己的邮箱，调出他发给Kelly的那封邮件，打开合同扫描附件，上面果然就是这个错误的帐户信息！他疯了一样打开自己电脑桌面上专门放合同的文件夹，发现里面的合同扫描件也是错的。 也就是说，除了他手里这份合同原件，在他电脑里存放的这份合同的所有电子扫描文件全是错的！那么，这份错误的文件从哪里来的？从什么时候替代了他最初的那份正确的扫描件？除非他把原件给财务，否则财务从他那里获得的信息一定是错的。但这样重要的一份文件，他怎么可能把原件交出去，只为了给财务一个汇款信息？ 关键是，秦正没有用一个假的帐号换掉合同上的帐号，不然汇款出现问题当时就会被发现，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话加山可以“银行失误”来申诉香江无主观责任。但现在，这个错误帐号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居然也以“孔雀”为名，从法律上却无法证明两者之间的从属关系，但这就可以确立香江要为这次“失误”承担全部责任——违约责任。 这一切从一月三十日合同签订之日就已决定：无论这笔汇款何时发生，结果都是一样的。 所以，Kelly没有说错，她没有责任。这个套是给他加山设计的，与其它任何人都无关。那笔钱肯定会被退出来——不然会给香江一次狡辩的机会，所以加山不担心这笔汇款会无影无踪，只是退款只能发生在香江申诉后的七天内。 下面秦正想要干什么，加山完全不知道，只能颤抖着手指拔打秦正的电话。铃响三声后，传来Helen的声音：“抱歉，因为明天是五一假期，秦董已经休假了。他提到如果您来电话，他非常愿意下周一上午十点与您视频会议，商讨协议的履约事宜，请您十点准时到孔雀集团北京办公室。” 2015年5月4日。星期一。 孔雀北京办公室的大会议室里，只有加山孤零零一个人，面对着视频里的秦正，他尽量诚恳地说明情况：“非常抱歉，汇款出了问题，所以4月30日那天款没有到达贵公司的帐户，但我会在一周内还款，你应该也不会急在这一时吧？如果你真的很急，我可以争取两天内保证款到孔雀帐户。” 秦正一笑：“简单点，咱们还是按合同办事。” 加山瞪大了眼睛，秦正好笑地说：“需要我帮你读一下吗？‘孔雀无意持有威锐股票，4月30日前香江必须完成还款。如香江方面构成违约，四家担保机构将用孔雀股票以股票等值置换的方式，保证孔雀成功退出威锐股份’。够清楚了吧？” 加山努力狡辩道：“但合同中说的是‘4月30日前香江必须完成还款’，并没有界定是款汇出还是款到帐，这导致我们双方的歧义，不能说明是我方违约。” 秦正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秦正与加山的对话： 秦正：协议约定是30日还款，但协议解除什么的也需要点时间，这样吧：你29日以香江基金的名义把5亿欠款打回到孔雀的帐上，30日上午我们见面签字解除协议，怎么样？ 加山：好，30日前这笔款会汇到孔雀帐上，请放心。 秦正冷漠地看着他：“就怕有歧义，所以我们双方提前明确一下，的确很有必要。” 加山本来就对这一招不抱什么希望，只是现在真要面对这样一个残酷的结果，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一字一句地说：“就是说，只因为晚几天还款，你要四家机构股将其在孔雀的股份折抵孔雀在飓风的股份？” 秦正一打响指：“聪明！孔雀代香江持飓风股份原为33%，上市流通股增发后，占25%。按上一交易日飓风每股122元计算，市值为73.2亿元；四家机构股在孔雀拥有30%股份，市值61.2亿元。请问：其余12亿元你如何进行等值置换？” 加山觉得头脑一下子变成空白！他有些迟钝地问：“你想怎样？” 秦正善意提醒道：“可惜，我没兴趣把你怎样，你按合同办事就好。不过，提醒一句，别以为香江帐面上没多少钱，违约甚至关门就可以万事大吉。那四家机构是全值担保的，除非那四家也同时关张了，不然我向你保证，孔雀一定会追债到底，香江也好、新亚也好，就不要在中国混了。不过帐算回来，那四家机构加在一起可不只一百亿，你就这么跑了也不值得。” 加山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出孔雀公司，当他艰难地把情况向德鲁克说明时，一向英国绅士般儒雅的德鲁克立时大骂起来：“FUCK！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到底让秦正把我们全都黑进去了！”
第68章 如心在网 到了这种时刻, 说什么都白费，加山只能一声不敢吭。 德鲁克完全当他不存在一样，转头问旁边的律师：“这件事我们有什么法律途径来挽回吗？” 律师道：“在中国最怕打这种官司, 耗时良久。关键是，对方是按合同协议追索，我方胜算很小。万一最后我方败诉, 还得按市值换股的话，有一个因素我们不得不提前考虑清楚。” 德鲁克皱眉道：“什么？” 律师道：“飓风的股价还在上涨，并且是每一天都以涨停板的方式持续在涨, 没人知道它会涨到什么程度, 但它每涨一天，对于新亚来说, 换股的成本就是10%的增长——晚一天, 我们就要多付7、8亿元。” 德鲁克一把将桌子上所有的文件、杯子、电脑都扫到地上，连声大骂：“FUCK! FUCK! FUCKING YOU!” 他突然停住, 瞪着加山, 一字一句地说：“你这个罪人！你去跟秦正说，我们同意马上进行换股, 其余不足部分这四家机构股会用其拥有的其它债券及股票方式进行置换。今天确定，明天就完成置换。” 加山起立，木然转身。 德鲁克在后面阴森森地说：“还有一件事, 你务必要办好。” 2015年5月5日。星期二。 一早接到加山的电话，东方泽平静地问：“有事？” 加山认真地问：“这一切都是你跟秦正设计好的圈套，对吗？” 东方泽沉默了一下，说：“你找我就是问这件事？” 加山的目光象鹰隼一样锐利, 他就知道东方泽会用这样不屑于回答的方式, 全盘承认这个圈套, 甚至无视整个过程中自己付出的善意和积极的配合。 加山深吸一口气，让瞬间升腾而起的恨意渗入到脑海中每一根神经里去，隐忍、惨烈的武士道精神让他把克己当成战胜意志的考验，他甚至满意地不着痕迹地呼出那口杀气，装作苦笑道：“不，还有一件，我需要你帮助，不然我可以直接从香江除名了。” 东方泽没有说话。 加山主动更正道：“不，应该说是从新亚除名了。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东方泽没有回答，而是问：“需要我帮你什么事？” 加山说：“今天，新亚把在华的主力不得不调拔到飓风上。可这只股票已经被你炒到天上去，我接手，需要有控盘的能力维持它的股价，否则一旦跌下来，都是新亚实打实的损失。” 对于一只上市股价不过9.44元的股票，新亚要在122元的价格上接盘，真正成了接盘侠！ 东方泽平静地说：“你想清楚了吗？你不是维持，而是必须继续这个神话，只要有一天这个神话不再，就会有抛盘汹涌而出，那时对于新亚来说，就不只是帐面上的损失，而是要用真金白银来持续接盘，压力会更大。这就象那个红舞鞋的故事，穿上了你只能一直跳下去，直到退场。” 加山沉声道：“谢谢你为我打造的红舞鞋，现在，我除了穿上它，还有别的选择吗？只要你的操盘力量一撤，飓风的股价立时坍塌，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你什么时候撤？我需要在你撤出之前拿到足够的筹码，在你撤出时才能继续控盘。” 东方泽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 加山冷冷地说：“因为你和秦正一定很享受看新亚的主力只能持续投入到这场没有终点的舞会，用一个飓风把整个新亚在华资金拖累到死——这不正是你们的目标吗？你怎么会不给我舞会的入场券？” 东方泽一笑：“明天。我会全线撤退。” 5月5日收市，孔雀发布股权变更公告：四大机构通过换股的方式，退出孔雀，转场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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