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ndy笑道:“你的想法真与众不与,但听上去很有哲理。只是我感觉, 你好象有心事。” 东方泽不否认:“我想,我是想念Vivian了。” Cindy顿时释然:“的确,那样一个妹妹!我相信你们兄妹感情一定很好。她真的好可爱。” 东方泽悠然道:“是。她非常象我母亲,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Cindy看着他的侧脸, 由衷地说:“你母亲能有你们这样一双儿女, 一定非常非常爱你们。” 东方泽看着海盗船后面暗暗的天幕, 轻声道:“是。我非常想念她。” Cindy迟疑道:“明天,我就要回北京了,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你在北京的朋友吗?” 东方泽想了想:“我在北京朋友不多。” Cindy故意用开玩笑的口吻:“我呢?算是你的朋友吗?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东方泽望着远方,轻声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见他把话题转开,Cindy有些微的失望,还是答道:“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东方泽道:“今天是大寒,是二十四节气中最后一个节气,也是天气寒冷到极点的意思。所谓否极泰来,今晚没被冻死的人,之后每一天只有更温暖。我希望,你也好、我也好,这世上每个人都可以挺过今晚,然后过上一天比一天更加温暖的生活。” Cindy呆呆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东方泽感觉到她的目光有异,问:“怎么?我说的话太象天气预报吗?” Cindy道:“不,我是觉得你一定拥有一个特别快乐的童年,所以你的性格才会这么正直、积极、向上。Vivian也是,那么开朗、活跃、充满阳光。你们一定成长在一个特别幸福、有□□,我好羡慕你们。” 东方泽回头望着扬起阵阵玩命尖叫的海盗船,轻声自语道:“是。东方家族的人,都应该是这样的性格。” 那天,果然是2015年最冷的一天。第二天早晨,清洁工发现许多流浪猫、流浪狗冻死在长椅下或者垃圾箱里。 2015年1月21日。星期三。 早上不到七点,秦正就急不可待地赶到柏悦酒店,在外面转了半个小时,才快步走进大堂对前台说:“请帮我接通东方泽先生的房间。”前台查了一下:“抱歉,这位先生已在今天早上退房。”秦正咬牙道:“又跑了!” * * * 在海潮资本香港总部的大楼里,东方泽约见中国业务负责人本杰明,开门见山地说:“威锐需要马上确定中资接盘方,不然可能面临现金流断裂的风险。如果真走到这一步,作为威锐唯一的投资方,海潮将是受损最严重的一方,我相信这不是你愿意看到的结果。 因此,海潮要么迅速以合理价格退出威锐、撤资保本,要么索性再次注资全盘接下威锐,这样在威锐努力冲刺A股时,在这场风险与机会并存的游戏里,海潮可以再豪赌一把,饱食威锐这市场难得一现的科技明星概念股的资本红利。 只是,如果海潮想接盘,只能使用人民币注资,这需要海潮考虑一下自己的近期策略是否有此打算。否则,请同意撤资:给威锐一条生路,帮海潮避免损失。” 本杰明犹豫道:“东方,我对你非常了解,海潮也因此对威锐很有信心,不然不会在半年前威锐不名一文的时候,注资2000万美金却只要求占25%的股份,这里面的原委你比谁都清楚。如果你离开,我们可以撤资。但我对你的第二个建议更感兴趣。如果海潮全面接盘,你有具体方案吗?” 东方泽平静地说:“按最新市场估值,威锐现在的市值已经达到10亿人民币左右。全面接盘的话,只需要投入5亿元就可以控股新的威锐。所以很简单,海潮去国内市场建立一只人民币基金即可,这笔预算对于海潮来讲也不是一个非常遥不可及的数字。” 本杰明眼睛一亮,转而沮丧地说:“这一点都不简单,国内金融管控之严、流程之繁复你不是不知道,而威锐如你所说,需要马上注资保持现金流、同时尽快启动VIE解构流程,等我们的基金成立,一切都晚了。关键是,我们并没有近期在中国开立人民币基金的计划。” 东方泽道:“本杰明,只要分两步走就可以: 第一、马上启动人民币基金立项审批,相关流程及政府部委资源我很熟悉,如果你能说服你的老板,我会以代理的身份帮助海潮完成在华设立该基金的全部工作,在基金正式启动后再转交到你的手上; 第二、如果接盘威锐,控股需要5亿元人民币,我的建议是海潮可以在国内以短期借贷方式筹措到这笔钱,委托合作方代持股的方式先注资,等基金注册完成再转回海潮人民币基金即可,只是要前期协议中把相关条款拟写清楚。 这样,VIE解构后,我们会退还海潮的2000万美金投资,按最新估值10亿计算是4000万美金左右。这样,海潮的追加投资仅是2.6亿左右,却可以控股威锐并将其财务收益计入海潮的报表,应该算是投资成功。” 本杰明注视着他平静但坚定的眼神,说:“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有多少脑细胞。这样一个复杂的项目,在你的谋划下,居然变得这样简单?” 东方泽道:“无论把简单变复杂、或者把复杂变简单,需要的不仅仅是我的头脑,更需要你的支持。” 本杰明:“需要我做什么?” 东方泽:“我需要你帮我两件事情:第一、书面确认海潮同意撤股及价格认定;第二、我理解成立人民币基金是件大事,你需要内部讨论。所以,我会把我的想法形成方案发到你的邮箱,请你马上提交给海潮董事会,务必在本周五给我一个答复。下周一,威锐会确定中资接盘方。” 本杰明犹豫道:“我愿意支持你。但是,如果海潮最后决定不成立这个基金,你怎么办?你有其它的投资方作备选吗?我担心,你的时间不够用。” 东方泽一笑:“我的时间永远不够用。你只要帮我把这封邮件发给董事会,我已经非常感激。” 东方泽才坐上出租车,许平把电话直接打到东方泽的手机上,东方泽曾明确要求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这个电话,就是担心秦正会发现自己仍然关注着威锐,但现在,已没必要隐瞒了。 东方泽接通电话:“什么事?” 许平的声音透着焦灼:“可以把威锐卖了吗?至少在我们一钱不值以前能卖多少算多少,总好过最后什么都落不下,反而欠员工一屁股债。”他的声音中透着心虚,似乎准备着东方泽劈面而来的斥责。 东方泽的声音平静依旧:“如果你相信我,A股是我们最后的出路。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试着去资本市场接触一下,看一下可能性,我不阻拦你。这也许可以给我们的对手造成一种假像,也算分担一部分我这边的压力。” 许平有些意外他居然不象平时那样呵斥自己,低声道:“你怪我吗?我这算不算是懦弱?” 东方泽居然安慰他道:“不,你只是太容易放弃,这在当下的情势也很正常。” 挂断许平的电话,东方泽想了想,拔通魏辉办公室的电话,出乎他意料,接电话的居然是王海。王海一听出他的声音,喜出望外地说:“东方,是你吗?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吧,整个公司跟要倒闭了似的,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东方泽先问:“魏辉呢?出去开会了吗?” 王海道:“不,最近销售压力太大,魏总想着在技术上提高一下我们的竞争优势,去北航找几个专家一同讨论新方案去了。” 东方泽顿了顿,问:“最近你怎么样?”
第30章 天涯孤旅 王海道:“东方, 虽然你来不过半年、离开不到一个月,我们感觉就跟过了一个世纪一样。先是竞标不利,接着是已经确定的赢标也纷纷反悔。从你走后, 我们就没赢过什么象样的标。 这话我不该说,但是许总真的不适合打单,他的想法总是从技术角度, 根本听不出客户的问题落在什么点儿上,自以为是地把技术搞得越来越复杂,每次承诺的工期又短, 我们内部团队折腾得要死, 可那些改进和新添的功能根本不是客户在意的。 每个标我们赢得辛苦、丢得莫名其妙,兄弟们窝火呀!现在大家特矛盾, 就算市场上放新标出来, 我们都没斗志去应标了。还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东方泽沉声道:“你误会他了,这些标的成败不是取决于他的能力, 而是我们遇到了对手, 在刻意打压我们。” 王海一惊:“真的吗?不过你这一说,倒真有可能。好几个我们赢的标, 最后客户悔约,好象都选了利德的产品,他们无论产品稳定性还是技术先进性都不如我们, 不是稳定性不够好吗?他们买一送一,白送一套设备随时备用,你说他们脸皮得多厚!不过,这成本怎么可能下得来?赢一单赔一单, 你说他们图什么?不过, 你现在这么一说, 他们就是有意搅我们的局,我倒看明白了。” 东方泽特意提醒道:“你也要跟大家说明白。” 王海“嗯”了一声,不甘心地问:“东方,大家都特别服气你。你说:威锐还有救吗?” 东方泽道:“现在VR这个市场上,你能找到任何一家在技术、产品、服务、管理上比威锐更好的公司吗?” 王海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东方泽道:“我也认为没有——至少在六个月之内不会有,这是我们的骄傲,是我们的实力,更是我们为竞争对手设立的门槛。” 王海用力点头,问:“那你说:威锐该怎么办?” 东方泽道:“对方既然不按常理出牌,他们只能挺一时却不可能一直继续这样不计代价、不求回报的商业策略。等他们就算是白给也无法满足客户需求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又到了。 现在我继续负责威锐上市,你们也会看到许总在做出售威锐的努力,许总这样做不是失去对威锐的信心、更不是放弃这个事业,而是当务之急我们需要解决市场短暂受挫下的现金流问题,保证在市场回暖的时候,威锐还活在这个市场上、甚至我们在技术上更加领先。” 王海道:“东方,你说得对。你说吧,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东方泽道:“你要支持许总、魏辉,带着我们的团队认真去打每一标,赢不赢都不是关键,重要的是在市场上要有我们的身影,在每一个重要的竞标里都要有威锐的参与。无论最后客户选谁,我们的产品、方案、团队,都是口碑最好的那一个。这,就是你们在帮我了。” 东方泽又给其它几个部门的骨干打完一圈儿电话,才无力地靠在坐位上,闭上眼睛,不知是沉思、还是睡着了。他并不觉得累,也不怕没有希望地挣扎,只是一种压抑感在遏制他的呼吸和心跳,令他的情绪中渗透着冰冷冰冷的寒意,但对谁他都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在这样的时候,一个人默默地忍受,坚强地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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