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挺像的,磨磨唧唧。” “哎哎我这儿有个瓜,昨天业务又去找教授投诉他了你们知不知道?笑死了,说他根本不会debug,页面卡了一分钟……” “还得是业务。” “天天投诉怎么也不见他下来啊。” “说句公道话……他每天工单太多了,错误率自然就……” 几名程序员嘻嘻哈哈地端着咖啡回来了。沈少渝从自己的格子间往那边瞥了一眼,有男有女,有自己组的也有算法和运营组的,他们看到工位上的咖啡时,表情有一瞬间明显的僵硬。 他们交头接耳讨论一番这咖啡是谁买的,直到沈少渝拉开椅子站了起来:“大家都辛苦了,给大家买了咖啡,未来两周我们还要同甘共苦。” 一位年轻组员立刻对沈少渝笑起来:“组长费心了!谢谢组长!” 大家都此起彼伏地道谢,其他组的还间或捧一两句:“你们组长对你们真好!”“我也想来做开发了!” “哪里哪里,别客气。”沈少渝礼貌随和地跟着他们笑了一阵,结果想提的工作也没有提,犹豫地坐了回去。他不知道怎么伪装成一无所知和如鱼得水,他总是比他们更容易不自在。 他大概确实缺少某种领导力吧。 他低下头,打开手机。当他问了那句“你还不走吗”之后,薛策有三个小时没有回他,直到刚刚才跟他说上飞机了。 他回了个“好”,又补了个“一路顺风”,然而手指仍停留在屏幕上。不知道自己还想说什么,但想薛策在飞机上,说了也没有用,何必给人添堵——而且,薛策能算他的谁呢?自己太不应该了。 最终将手机扔去一边,继续做更新预案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一休息嗷~周二见~
第9章 【“后来回想,原来我的运气在那时候就用光了。”】 沈少渝和薛策重逢后的第一夜,在似有若无的微醺和纵容中度过,诚实地说,体验感是不错的。 那一夜过后的清晨是薛策先醒来,给他点了解酒的粥作早餐。沈少渝的酒量确实不浅,主要是没被探过底,也因此从不需要太多照顾,自己囫囵醒来后,看见床边支起的小桌板上热气腾腾的粥,还愣了愣神。 薛策正在穿衣,重新系上昨天的领带,此时乍然与沈少渝相对,也局促地住了手。 夜晚给人勇气,而清晨只令人尴尬。 最终是沈少渝轻轻出了口气,一边喝粥一边招手让他靠近,给他将领带理清楚,还说了声谢谢。继而去洗了个澡,在浴室里穿戴整齐才出来,薛策还没有走。 薛策昨晚下班时什么都没有带,此刻西装革履坐在宾馆的椅子上,还像个学生一样毫不抗争地在等待着什么。沈少渝倚着浴室的门框看了他片刻,自己从没见过薛策穿正装的模样,他们分手的时候,薛策还没有毕业。他总觉得薛策永远是青春蓬勃的,而自己则是汲取他活力、导致他终于筋疲力尽的罪魁祸首。 原来仔细一算,薛策今年也已二十七岁,不是天真男大的年纪了。 没有自己拖后腿,他希望薛策现在已经恢复了他旧有的活力。 沈少渝动了动唇:“你不上班吗?” “我们弹性工作制,没有项目就比较自由,而且昨天刚加过班。”薛策说,“公司就在旁边。” 沈少渝说:“你现在做会展?” 薛策点点头:“是,主要做国外的项目。” 这其实都是沈少渝已经知道的信息。他拿起自己的小包,“那我走了,我要上班。” 薛策问:“几点?” 沈少渝说:“昨天特殊,今天可以不打卡吧。” 意思是已经迟到了。沈少渝走到门口,准备拔卡,回头示意薛策。 薛策跟上来,两手插在裤兜里,单这一个动作,就很不像个上班族。他说:“我送你吧。我车停在地下。” “算了吧。”沈少渝回答得很快,也很随意,“内环会堵。” “……嗯。”薛策无可辩驳,手垂了下去。 沈少渝拔了房卡,推开门,走廊上的微光落在他脸上,回头,薛策却陷在阴影里。 “买的什么车?”沈少渝对他笑了下。 “不贵,宝马i3。”薛策上前两步,和他并排。 “代步挺够用。” “也好看。” “车牌怎么弄的?” “我们——我本科那会儿摇中的号,你忘了?” 沈少渝顿住脚步,忽而长长“啊”了一声,“对,对。” 他想起来,薛策本科时他读研究生,两人一起去驾校学车,一起去考驾照,还一起去申请摇号。本来都是闹着玩的,不料薛策鸿运当头,竟让他很快摇中了,薛策就花两万先买了一台二手车,装作是教师用车成天在校园里兜风,不知被多少人侧目,薛策还很是得意。那时沈少渝并不愿意和他一起现眼,但有时从实验室出来,听见薛策对他按喇叭,他转过头,就会对上薛策挑眉的笑。 那一刻的快乐不是假的。 后来薛策出国留学,沈少渝拿了车钥匙,但因租房就在公司旁边,所以几乎不会用。只是薛策研一圣诞回国的那一次,沈少渝开出了这台车去机场接他,两人在车上接过一个绵长的吻。那时候他们都确信,如果真的离开对方,自己会死掉。像没有阳光的植物,像离开水的鱼,他们确信,异国期间的所有争吵不适都只等待着在相见这一刹那解开,阳光会重新降临,雨水会落下,没有什么困难是看着对方的眼睛解决不了的。 但谁知道呢,那一次薛策回国不过半个月,他们却吵了三次。 最后是在临近出国的前一天,薛策拿了车钥匙从沈少渝的蜗居摔门而出,沈少渝在隔音很差的窗台下听见那台二手车轰隆隆的发动声,好像也差不多该报废了。 看来他是在回国后终于换上了好车。 “那时候还觉得,我的运气这样好,所有的北京人都会恨我了。”薛策陪着他走出楼座,上午懒懒的秋光照着两人,建国门大街上谁也看不出来他们昨夜刚睡了一觉,“后来回想,原来我的运气在那时候就用光了。” 沈少渝没料到薛策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薛策从求学到工作,从家庭到职业,看起来总是一片坦途,沈少渝也就这样说了:“你现在过这么好,也挺招北京人恨的。” 薛策笑了,笑得露出牙齿,很坦荡似的,也不再跟他争辩。 两人的交谈是如此温和寡淡,像阴天里的云,把两个人稳稳地托住。沈少渝不知道别的情侣分手后重逢会是怎样的情景,会歇斯底里还是冷若冰霜,但总之经过昨夜的情难自禁,到此刻他们再要端出决绝的样子都已经失去了立场。 然而,不论如何,沈少渝都绝没有想到会有第二次。 半个月后,他收到薛策的消息,约他去市中心的一家酒店。
第10章 【他们是心知肚明地掉进陷阱里的。】 20:00:34 今天忙吗 20:03:12 能见一面吗 20:05:17 我来西边了,离你很近 20:50:25 还在加班吗 21:25:12 刚下班 21:27:13 饿不饿 21:30:28 吃过了 21:31:55 累不累 21:35:23 你在哪里 * 沈少渝承认自己有个毛病,就是气短。他很难一句句应对薛策“饿不饿”“累不累”的盘问,他知道薛策最终还是会绕回最开始的目的。所以他就直接问了,“你在哪里”。他过去也总是这样。 薛策沉默了一会儿,给他发了个定位,是离沈少渝三公里远的一家烟酒小超市。 沈少渝:“?” 薛策:“能找到吧?” 沈少渝打了个车过去,就看见薛策站在那家烟酒小超市外边的台阶上抽烟,身高腿长,带一股不属于北京的痞气,像小超市的活招牌。沈少渝下车,抬起头,小超市不过这栋大厦最底层的附属门面,而整栋大厦都是一家高档酒店。 薛策掐了烟,上前两步,秋末的冷风吹得沈少渝缩了缩脖子,用很亮的眼睛注视着薛策。他发现薛策看起来并不轻松。 “怎么了,大晚上的?”沈少渝发问。 薛策双手插在大衣兜里,带着他往大厦里走,“外边冷,先进去吧。” 沈少渝从没进过这样的酒店,一时在门口站住:“我没带身份证。” 薛策回头,旋转门已经开了,纸醉金迷的光线时明时暗地扑朔在他脸上,他笑笑:“那就跟着我走。” 沈少渝还没做过这样的事。跟在薛策后头,也不敢打量四周,大堂里的服务生大约认识薛策,同薛策礼貌地打招呼,薛策还扬了扬下巴。沈少渝拍了下他的手臂:“你还要当显眼包。” 不料薛策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沈少渝以为薛策这会儿要扣他,挣了一下,薛策的手指却滑进他指缝之间,强硬地与他十指相扣着走进了电梯。 沈少渝没敢再去看那些服务生的表情。 但一进了电梯,薛策就放开手,按下15层,说道:“我带你进来,有什么好怕的?” 电梯里比外间热得多,充斥着熏香的气味,有些闷人,而薛策仍没有笑。三年未见了——若加上异国时光就是五年——沈少渝已不敢再妄自尊大说了解薛策,当薛策不笑的时候,他也不知该做什么好。 便干巴巴说:“有什么事要来这里谈?” “你说呢?”薛策却很快反问他。他没有看沈少渝,而是盯着电梯屏幕上跳动的数字,眸光幽沉。 沈少渝说:“你心情不好吗?” “我心情不好,你能管吗?” 小孩子才用反问句。沈少渝长叹一口气,身子放松下来,向后靠了靠:“你可以说说看。是工作?还是感情?” 薛策竟勾了勾唇。这笑让沈少渝不舒服,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电梯开了。薛策没有回答他,径自走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长长的沉默的走廊,到一间房门前。 薛策刷了卡,推开门,沈少渝没有先走进去,直挺挺站在房门口问他:“我们这是做什么?” 薛策凝着他,仍是笑:“都走到这里了,你问我呢,鱼?” 沈少渝浑身颤了一下。他受不了薛策用旧日的称呼这样叫他,好像还同旧日一样混不吝地打趣他。他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收到薛策的消息就乖乖地过来,他抓住上班用的小包,其实那里面是有身份证的。他想转身往后逃,他知道自己懦弱,他有幻想却不敢认,他有眷恋却不敢声张,他怕自己被看穿,更怕自己摔下去。 他最怕的是被薛策笑。 对一个分手三年的前男友,无论抱有什么样的情感,都是件好笑的事。如果捧到当事人面前,好笑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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